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
不光是孟柒月與封陽沒有反應過來，就是杜丘明自己，在發出那一聲慘叫，右臂直接爆散開來之後，也尚沒有看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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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看到一個人似流雲一般朝他飄來，手中長劍散發著極致的冰藍色。
在那時，他就已經知道對方是北冥修，他手上那把冰藍攝人的寶劍便是北冥家族代代相傳的宗劍寒冥。
如果是平時，在他想明白這個事實的時候，他應該會很開心，甚至於非常興奮，然後毫不猶豫的全力出手，用一身功力幹淨利落的將其殺死。
在事情沒有倉促發生之前，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對於和封陽的賭約，他只當是一個屁，封陽主修的“神火摧”要的就是爆發力與破壞力，而他的“流石勁”所長之處則在於以守轉攻，與他比破壞冰柱的速度，不過是自討苦吃而已。
他想的從來就都是趁著封陽破壞冰柱之時，自己找到北冥修的下落，然後把他的人頭獻給孟柒月，就算他能夠與孟柒月共進明日午飯又能如何，難道還能比得過他這一次送上的大禮？
然而在他發覺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取下的那顆人頭的主人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的右臂已經沒了。
劇烈的疼痛撕扯著他的神經，他只記得那一劍來的極快極猛，令得他根本沒有閃避的餘地，只得運氣渾身功力匆忙一拳揮出。
流石勁是一門剛柔並濟，極擅長以守轉攻的功法，流轉之時，能夠將對面轟來的靈力卸去大半，而當勁力凝固之時，他的護體靈力會強上數倍，可帶所受靈力的力道一同攻回，若是不知道他底細，敵人興許一個回合就會在自己的攻勢下送了命。
所以哪怕形勢危急，那一刻的杜丘明也沒有太過驚慌，只是按照平常的戰鬥習慣，全力以赴的朝著那道冰藍劍光揮出一拳。
這一拳中，有萬鈞之力，有包羅萬象之態，每一次他全力以赴出拳，對手出手的勁力越強，死的就越悽慘，玄鳥部落那個不長眼的，自稱什麼第一高手的傢伙，便是這樣被自己的勁道撕裂，死無全屍的。
在那時的他看來，這一拳之下，寒冥劍不會斷折，但北冥修一定會死。
於是他朝著寒冥劍的劍尖猛擊而去，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但如果他認真思考一段時間，也會選擇這樣的角度。
北冥修這一劍的威力全在劍尖，想要將這股力量盡數借來，便需要盡數受之。
然而，事實卻是那麼的殘酷。
倒在血泊之中，杜丘明雙眼顫抖著盯向自己已然空空蕩蕩的右肩。
他的右臂是直接爆散的，而不是被劍意切下的。
這只能說明一個哪怕現在他想的無比透徹，依然難以相信的事實。
北冥修那一劍中蘊藏的靈力實在太過龐大，他就算全力以赴，也無法承受住。
他是被高出他太多的靈力修為硬生生壓倒的。
但……為什麼北冥修會有那麼強大的靈力修為，難道藉助了外力，就能強到這種程度？
杜丘明咳出一口血沫，雙眼逐漸變得無神，只是機械的看著自己的前方。
那裡本來該有一個人。
那人飄然而來，對他出了一劍，旋即飄然而出，絲毫不拖泥帶水，整個過程甚至不到五秒。
只是五秒時間，他便從一個春風得意的聖閣副使，成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可憐人。
而且他至死都不願意相信，自己是敗在北冥修的一劍之下。
他的視線漸漸灰暗，很快被漆黑的夜色完全吞沒，在黑暗的最後，他看到的是那倒映著星光的冰蓮。
至於冰蓮真正綻放的那一刻，他永遠也看不到了。
不過北冥修在他身邊動了什麼手腳，他同樣也看不到了。
……
當封陽與孟柒月趕到此地之時，這裡只有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首，以及一堆破散的冰塊。
封陽的眼中已滿是震驚，看著地上的屍首喃喃道：“這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與杜丘明同樣身為朱雀副使，雖然二人平時因為孟柒月素有嫌隙，萬萬算不上和睦，但他們彼此之間，也都承認對方是自己的對手。
他們都只會承認旗鼓相當的人為對手，現在杜丘明已死，本應沒有人繼續與他競爭孟柒月，但他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爽快感，只有震驚與悵然。
杜丘明居然會死？
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封陽的目光首先落在杜丘明已然失去的右臂上。
地上血泊裡的事物都在告訴他，他的右臂是被極為強大的勁力生生轟斷的。
他很清楚杜丘明流石勁的威力，為了避免他借力反傷，每一次與杜丘明動手之時，他都是萬分小心，他不相信北冥修能夠從正面突破流石勁，繼而轟碎他的右臂，但現在這情況，杜丘明的右臂只有可能是被極其恐怖的力量轟碎，再沒有第二種可能。
要知道，就算是白虎使白梧心，也無法從正面一下擊潰運轉流石勁的杜丘明啊！
封陽的心中愈發焦躁不安，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他開始害怕。
他開始害怕那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北冥修。
在踏進這座城之前，哪怕親眼目睹尹南玄的死亡，在他心中，也只是將北冥修當作一隻唾手可得的獵物而已。
杜丘明的死，直接打碎了他的驕傲，讓他的懦弱與畏懼都暴露在這暮崖城中。
孟柒月將他的神情都收入眼裡，心中暗道一聲草包，她本
來就因為現在的局面而有些不安，想要依靠封陽，然而這個傢伙卻是直接失了信心，還不如她來的冷靜，然而她也清楚，杜丘明既死，她們也很有可能會中北冥修的陷阱，隸屬於那個烏龜王八的兩名副使的性命她根本不想理會，但她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至於另一個白虎副使，要管還是得管一下的，她還寄希望於從他身上探得白梧心如何將如玉功修至巔峰的奧妙呢。
她仔細觀察四周，想要尋到一些杜丘明死亡真相的蛛絲馬跡，片刻之後，她眼前一亮，說道：“或許，這不是北冥修幹的。”
封陽下意識道：“你說什麼？”
孟柒月看著地上杜丘明的屍體道：“北冥修不可能有硬撼杜丘明的能力，就算他達到半步仙階的修為，也不可能正面突破流石勁。”
“或許，這一拳，是杜丘明自己打的。”
“杜丘明自己打的？”封陽難以置信的看著孟柒月，道，“柒月妹妹，你不是在看玩笑吧？”
孟柒月指著地上的四散的冰塊，咬牙道：“如果是杜丘明一拳打碎冰柱，卻被其中的某些手段把力道傳了回來，會不會落到這般下場？”
是的，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性。
散落的冰塊，爆碎的右臂，還有那幾乎同時傳來的兩道聲響，孟柒月可以確定，這就是真相。
“不要繼續試著破壞這些冰柱，一些冰柱裡面很可能有陷阱，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找到北冥修，殺了他，一切都能結束。”
封陽如夢初醒，連連點頭道：“柒月妹妹說的正是……”
直到此時，他才發覺自己剛才的表現有多麼不堪，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拍著胸脯道：“既然如此，我便打頭陣，護著柒月妹妹衝到城主府中，北冥修要藉助那冰塔的力量，必然不敢離那邊太遠。”
說完這句話，他大踏步的走在前方，一身強橫修為爆發開去，似乎要替孟柒月將身前一切危險抵擋下來，以彌補剛才露怯給孟柒月帶來的負面印象。
孟柒月面露淡淡喜色，矜持點頭，雖然這本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
城主府雖然可能藏有更多的危險，但只要謹慎前進，她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的某處屋簷下，北冥修平靜的注視著他們的身影，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們都不認為杜丘明會被他強行擊殺。
但他強行提升到九階巔峰的修為，配合行千里一式，再加上流雲手出雲式的核心，趁著杜丘明尚未反應過來時偷襲，已是能夠達到這個結果。
而他以滄浪疊借杜丘明之力打在冰柱上的力道，也成功引導了他們的判斷。
這樣很好。
至少他送上第二份驚喜的時候，驚喜會更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