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屬於北冥修的那間小磚房中,一大一小兩個年輕人決定了接下來一段路的走法。
而在酒館中,村裡一些閒來無事的男人又聚在了一起,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覺得自己這一覺睡的格外舒暢,精力飽滿的過了分,於是聊的話也格外的多。
那名瘦高男子依然是酒館中最活躍的存在,與幾名漢子喝的熱火朝天,張老闆也樂意坐在他們那桌旁邊,聽他們酒後暢言。
“小周這次回來真是開朗多了,不過看他大半身心都放在那小姑娘身上,這兆頭恐怕不太好嘍。”瘦高男子面上微紅,藉著酒勁大笑道,“不過那個小姑娘絕對是個好胚子,幾年之後一定出落得亭亭玉立,咱們村除了王翠,可不會有這樣的美人嘍。”
一旁眾人紛紛附和,笑聲與口哨聲此起彼伏,張老闆埋怨了瘦高男子兩句,便也加入了笑聲的海洋中。
這是屬於男人們的話題盛會,在小酒館裡,大家都知根知底,完全可以暢所欲言,反正誰都不會出賣誰,也不用擔心家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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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的小酒館中,一個身著平凡布衣的男子在喧鬧聲中無比安靜,連端起酒罈豪飲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於是這些漢子完全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隔壁桌還有一個外來的男人,在喧鬧中品味水酒的滋味。
不久之後,一罈摻水米酒已經被漢子喝個乾乾淨淨,他正欲起身,身後男人們的話語依舊不斷的衝入他的耳中。
“我說老張,阿壽他怎麼又不在啊,這樣當小二可不地道。”
“他……誰知道呢,可能盤纏湊夠了,直接離開了吧。”
“老張你就是心善,我早跟你說外來人不好相信,還好這月工錢還沒給他結……咦,這麼算起來,老張你還是賺了啊。”
“說得對啊!”
“哈哈哈……”
直到走出酒館遠矣,他的耳中依然迴盪著漢子們熱火朝天的討論聲。
他面色不豫的回望一眼,低聲道:“粗鄙。”
他的目光微微偏移,又不屑道:“小氣。”
說完,他大踏步的離開,再也不理會身後的熱鬧。
這裡的鄉野之人粗鄙不堪,連米酒中都摻水摻的這般嚴重,實在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
他只需要將上面的人交代的任務完成就行。
在那之後,他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停留。
沒過多久,布衣男子走到一處小磚房前,驚訝停步。
一名衣著體面的男子倒掛在房前大樹上,於是體面盡數化作狼狽。
在他身邊有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少女臉上的笑容想是要盪漾開一般,無比燦爛,正興
致勃勃的對樹上的男子說些什麼。
這幅畫面不該出現在平原村裡,甚至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他駐足於此,看向那對奇怪的年輕男女,面露詫異。
不是因為他們的古怪行為,純粹是因為他從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靈力波動。
這種小村裡,居然會有修行者?
布衣男子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們,打算離開。
與他無關的事,他向來不喜沾染。
布衣男子路過小磚房,目不斜視,沒有多看那對奇怪的男女一眼。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之後,少女袁雪有些緊張的湊到倒掛的青年耳邊,輕聲道:“他走了,沒有對我們出手。”
少女是袁雪,樹上倒掛的青年自然只能是延後履行賭約的北冥修。
北冥修人在半空倒懸,話語沒有絲毫凝滯,“既然他不是來找我們的,我們也不必出手。”
他手指輕動,藏在屋頂的寒冥劍悠悠飛回,自覺插進鞘中。
“不過在這種小村裡居然會出現外來的修行者,他會是來幹什麼的?”
北冥修一個翻身穩穩落地,對袁雪說道:“跟上去看看?”
袁雪幽怨道:“你才掛了半刻鐘。”
北冥修無辜道:“之前賭的時候,可沒有說時間。”
袁雪咬著下唇,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無比可愛,難以拒絕。
北冥修默默重新掛回樹上,想了想,寒冥劍再次飛出,朝著布衣男子離開的方向趕去。
平原村一貫與修行界無關,外來修行者出現在這裡,始終是一個威脅。
他必須將他盯住,必要時,直接斬殺。
……
布衣男子走在平原村裡,很快就發現了他的目的地。
他走到那間小平房前,輕輕敲了敲門。
“來了。”
宋禾的大嗓門依然強大,人在後院餵雞,聲音卻已清楚的傳到布衣男子的耳中。
宋禾這時候滿是喜悅。
在他餵雞時,能聽到女兒稚嫩的聲音與妻子溫柔的愛撫。
聽剛剛滿月不久的閨女咿咿呀呀,對他而言就是一種享受,為了她們孃兒倆,他就算幹再苦再累的活,也不會有絲毫抱怨。
帶著喜悅的心情,他開啟了門,於是那抹喜悅瞬間蕩然無存。
宋禾憨厚的臉上頓時結了一層寒霜:“你怎麼來了。”
布衣男子說道:“奉命找人,所以來了。”
宋禾面色凝重道:“找誰?”
布衣男子平靜道:“
你應該很清楚,我是哪裡出來的。”
宋禾沉默不語,依然死死的將布衣男子攔在門外。
“我不會同意。”
“我不用你同意。”布衣男子語氣依然不起波瀾,彷彿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你不是我的對手,那我做事,當然不需要你同意。”
宋禾如臨大敵,正欲提氣出手,身後卻傳來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
剛剛滿月不久的小嬰兒躺在搖籃裡,已經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之中。
王翠走到門前,對布衣男子微微一福,說道:“師兄,好久不見。”
布衣男子感慨道:“誰能想到,當年的孫臨仙,居然在這麼一個小村中扮演著村姑的角色。”
王翠,或者說曾經豔名遠播的女刺客孫臨仙,平靜注視著眼前的布衣男子,說道:“關門主可安好?”
“門主很好,看起來你們也過的很好。”布衣男子臉上浮現一抹羨慕,這抹羨慕很快轉化為純粹的殺意,“很抱歉,師妹,我必須斬斷你們的美好,不然我的下場不會很好。”
孫臨仙面色凝重道:“我退出鬼域八門,早已得到赤血門與通冥門的認可,師兄你為何會……”
布衣男子微微擺手,沒有回答孫臨仙的問題。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孫臨仙,眼中有抱歉,有懷念,有不忍,但更多的還是殺意。
他遞出手中短劍,認真勸道:“師妹,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自裁吧。”
孫臨仙緊咬牙關,沒有說話,也沒有伸手接劍。
因為一個不算魁梧,但足夠高大的身影攔在了她的身前,將她牢牢的護在身後。
此時的宋禾再也不像是那個憨厚的大嗓門農夫,一步踏出,自有強大氣勢昇華。
他緊握雙拳,死死盯著布衣男子,沉聲道:“我不管你究竟得了誰的命令,如果你想要對我的妻子不利,我宋禾拼盡一切代價,也要將你殺死。”
布衣男子不怒反笑,平靜道:“一個荒廢多年的傢伙,拿什麼與我玉石俱焚?”
“師妹為了你,斷送自己的前程,真是不智。”
他收回短劍,腳尖一點,輕盈越到十丈之外。
“同門情誼,只值十丈距離嗎?”孫臨仙苦澀一笑,對布衣男子微微一禮,“還是謝謝你,師兄。”
說完這話,她朝前走出一步,從屋裡走到屋外。
此時的她也不再是那個溫婉的村婦,而是當年那個在黑暗中隱藏鋒芒的女刺客。
現在她的鋒芒,就展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再陰險,依然鋒利。
她與宋禾並肩而立,珠聯璧合,無比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