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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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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過去,德山成功又聯絡到兩位血監會創始人。

永生讓對錯也變得不再是絕對。

總共七位創始人,在上次血監會大換血中,足有三位曾與關珩站在對立面。他們敗了,跌落權力的高臺,在某處靜舐傷口,韜光養晦,等幾百年後再次出現時,已經將那時的恩怨情仇都掩埋進了時間的狂流。

作為最古老的成員,他們仍然手握重要的一票,凌駕於任何管理員之上。

但人不齊,投票遲遲無法開啟。

看似平靜的博弈之下,有著千絲萬縷的微妙關係。

關珩變得很忙碌,有時幾天不見人,只留寧秋硯一個人住在黑房子裡。有時寧秋硯半夜醒來,卻又能看見昏暗的光,抱著枕頭走到臥室門口時,便會讓談話暫時停止。

披著夜色,數名夜行生物或站或立,皆是舉止優雅,悄無聲息。

關珩便從僅有、其中一張軟墊上起身,披著長髮來到寧秋硯面前,看著他驚醒後睡意全消的臉,溫和道:“吵到你了?”

寧秋硯搖搖頭:“是陸千闕有訊息了嗎?”

關珩說:“沒有。”

寧秋硯便陷入無措中。

關珩吻他額頭,抬手輕輕觸控他耳垂上的紅色寶石,用聽上去明明很冷淡,卻帶著曖昧口吻的聲音說:“回去睡。”又說,“我很快就來。”

眾血族都望著他們。

人人皆知他是關珩的血契伴侶,本就該得到這樣溫柔寵溺的對待。

血族是偏執的生物,容不得伴侶有一點委屈。

於是縱使關珩再忙,仍抽出時間來,要讓人類的生活迴歸正軌。他不再邀同類來黑房子議事,連德山和約書亞也沒再出現過,只偶爾會見到鬱教授或李唐來。

寧秋硯要進行駕照理論考試,大把的時間用來看題。關珩拿了平板,手指滑動,一題一題地翻過去,不厭其煩地給寧秋硯抽考。

寧秋硯的攝影課也有課件需要完成。照片都傳到電腦上,投影在幕布上,關珩一張張翻看過去,欣賞初學者稚嫩的手筆。

除了沒有出門去約會,關珩幾乎做到了比普通情侶還要多的陪伴。

有一天晚上他們甚至開啟了觀影清單,繼《控方證人》、《搏擊俱樂部》以及《海上鋼琴師》之後,將《睜開你的雙眼》看了兩遍。

有聲相簿裡新增了好些內容,二維碼能掃出更多不同的聲音。

以前做這些的時候,寧秋硯沒有想過太多。

現在他覺得一切冥冥之中彷彿有註定。

盛歡說生命因為短暫才燦爛。

大概的確是這樣。

就像瓦格納的血契伴侶留下的那些紀念品,寧秋硯其實無形中也在做著同樣的事。

大家好像都知道了他的想法,沒人再在他的面前提過轉化的事。

連李唐也不再安慰他了。

寧秋硯也不再提,只是偶然在某一天李唐瀏覽血族內網時,瞄到了那個獨特的網址。他悄悄進入其中,在浩瀚如煙的訊息中,試圖找到一些血契伴侶的故事,尋找一絲慰藉。

陸千闕則是一點訊息也沒有。

生活繼續著,彷彿除了讓關珩變得忙碌,出現在他身邊陌生的血族越來越多,並沒有對他造成特別大的影響。

只有寧秋硯知道不是那樣的。

一天凌晨,他看見關珩獨自坐在小陽臺上吹風,玻璃杯中有殘留的透明液體,那是關珩從前不怎麼碰的,屬於血族特製的酒。

避世兩百年,免不了產生一些桎梏。

陸千闕失蹤,埋下的暗線都失了聯絡。失去陸千闕這個幫手,關珩行事猶如自斷一臂,雖然只是暫時的,就算沒有陸千闕,關珩也遲早會重新建立起聯絡網,但這不代表關珩真的會無動於衷。

越是古老的吸血鬼,越代表了絕對力量。

陸千闕是第一個留在關珩身邊這麼久的血族,連之前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秦惟之,其與關珩的相處的時間也不能與陸千闕相提並論。

關珩與陸千闕之間各取所需,卻關係純澈,亦師亦友。

陸千闕只僅在渡島待了五年,關珩說他沒教過陸千闕什麼,可是在長達一百多年的時間裡,陸千闕一直是關珩放在外面的眼睛,是渡島與世界的唯一聯絡。

沒有血緣,但他們早已是家人。

顧煜終於在陸千闕失蹤兩星期後發現了真相。

大概是沒有在關珩處得到足以令他放心的安撫,他的電話打來了寧秋硯這裡。

“你們把陸千闕還給我!”十二三歲的顧煜控制不了情緒,哭鬧著崩潰,“我不要他去管什麼‘幻樂’!管那些人去死!我只要陸千闕!”

寧秋硯一個字也說不出。

任何安慰話對此時的顧煜來說都太蒼白了。如果真的如李唐所說這場博弈持續百年,那麼身為人類的顧煜,很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個收養他、將他從襁褓中拉扯長大的陸千闕。

“今天我就買機票來溯京!我自己去血監會!”顧煜大哭著,“你們不管,我就自己去把他找回來!”

電話結束通話了。

寧秋硯連鞋都顧不得穿,便跑去找關珩:“先生,顧、顧煜他說馬上就要來溯京……”

顧煜再早熟也是個半大孩子,怎能讓寧秋硯不著急。

關珩看一眼他發紅的眼睛,將人摟過來,說:“嗯,我知道,他來不了。”

寧秋硯剛松了一口氣,卻又泛上一層莫名的悲哀。

顧煜和他的處境何其相似,作為人類,他們同樣被“保護”起來,密不透風,永不會以身涉險,因為他們只需要在餘生中“幸福快樂”就好。

“陸千闕把他安頓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關珩對寧秋硯說,“身邊有人,不會讓他亂跑。”

後腦勺被輕輕揉了一把。

寧秋硯靠在關珩肩膀上,深吸一口氣,紅著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

週五,溯京下了小雨。

寧秋硯下課後去取單車,他沒有雨衣,將衛衣的帽子隨便戴在頭上,打算就這樣儘快騎回家。曲姝說關珩這天晚上不會回來,可是寧秋硯還是不想在外面久留,他存了幾個內網上的帖子還沒有看。

就在開鎖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你好,我年輕的朋友。”

寧秋硯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是瓦格納·瓊斯的聲音,怔了怔:“是你。”

瓦格納為什麼會有他的號碼?

為什麼要打給他?

“是我。”瓦格納笑著,很紳士地說,“我聽說你最近遇到了一些棘手的問題,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上次聽到瓦格納的聲音還是關珩與他的通話裡。

所有人都知道陸千闕的失蹤和瓦格納有脫不開的關係,但瓦格納矢口否認了,這時候又打過來是想做什麼呢?

寧秋硯沒有興趣和他繞圈子,只站直了,嚴肅地問道:“陸千闕在哪裡?”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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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來可不是和你說這個。”瓦格納說,“不過你別著急,如果你願意和我聊一聊,那麼說不定我能給你一點線索。”

寧秋硯捏緊手機:“你想怎麼樣?”

瓦格納說:“你現在結束通話電話,去樓上左數第二個教室,旁聽二十分鍾,然後去那一層的洗手間,會有人帶你走。”

寧秋硯遲疑著。

“放心,關先生很快就會知道。”瓦格納道,“我不會傷害你。”

電話結束通話了。

寧秋硯看向周圍,春日潮溼,樹枝都抽了綠芽,到處都是霧氣朦朧的一片。

一切都很正常。

他只猶豫了很短的時間,便鎖起單車轉身往樓上的教室走。教室裡在上公開課,不時有進出的學生,他找到個位置坐下,看起來是臨時起意想要聽一聽課,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那些負責保護他的人大概也沒有認為異常,他的手機一直都安靜著。

大約二十分鍾後,他起身去了洗手間。

等在裡面的是一個陌生的人類,揹著包,看起來也是個學生。

對方和他確認了身份,便說道:“跟我來。”

他們一路無話地下樓,那人走向一輛黑色轎車,開門後請寧秋硯上車。

關珩的簡訊在這時發了過來,只有很簡短的兩個字:[下車。]

寧秋硯望向車窗外。

接他上車的人類卻說:“瓊斯先生是真的有意幫你。”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在李唐那裡聽說過瓦格納與他的血契伴侶之間的故事以後,寧秋硯對其的感覺便有點複雜。當然,遠不可能達到信任的程度,他沒下車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知道陸千闕的下落。

於是寧秋硯關掉了手機螢幕。

他們來到位於溯京東區的一處公寓裡,這邊都是百年老建築,現在被列為了保護單位。身邊的人類告訴寧秋硯:“這是瓊斯先生的血契伴侶最後住過的地方。”

“你們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寧秋硯皺著眉問。

那人卻不再回答,很快便留下寧秋硯一個人離開了。

這套公寓很小,大約只有七八十個平方,傢俱古樸,帶著一些南洋風,看起來像是電影裡才會有的佈置,卻處處都充斥了一些新鮮的生活痕跡。

寧秋硯打量這個地方,瓦格納·瓊斯突然出現在門口,白髮銀眼,陰冷得像一條蛇。

“我記得我給過你一張名片。”他並不模仿人類的呼吸起伏,即使說話,也像是石雕在發聲,即使算得上溫和有禮,卻仍讓人感到怪異和不適,“還對你說過,我和關先生不是一般的交情,你在溯京有任何事都儘管來找我。”

寧秋硯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名片?

他記起來,在山茶花之夜上,瓦格納的確給過他一張黑色的名片。不過當時在回酒店不久,他就在和關珩的談話中,主動將名片扔進了垃圾桶。

瓦格納突然提起這個是要做什麼?

明明知道他現在唯一需要的幫助就是找到陸千闕,而他卻在拒絕了關珩要求提供線索的情況下,假惺惺地找了過來。

寧秋硯捏著衣袖,說道:“我只想知道陸千闕在哪裡。”

“哦,我的朋友,我們先不提這個。”瓦格納走近了些,露出個沒有褶皺的笑容,“我是想向你提供一些關於永生的建議,這件事最近好像十分困擾你。”

寧秋硯怔了一下,隨即頭皮發麻。

對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是安排了眼線在他們之中嗎?

不,這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那麼,對方是監聽了他們的日常,還是偷窺到了什麼?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這些天的瀏覽記錄。

瓦格納欣賞了一陣寧秋硯的反應,覺得很有趣似的,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翹著一條腿模仿人類放鬆的樣子,實則身體筆直,頗為違和。

“你不好奇關先生和我到底有怎麼樣不一般的交情嗎?”瓦格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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