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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友誼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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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鈺趕忙甩開身後跟的人, 去約定的地方跟顧晏生匯合,自然還是那間浴池處, 也只有那裡能躲人。

也不知想法是不是被猜中,前頭突然有人攔路,何鈺急忙一拐, 鑽進庭院裡, 那庭院裡有處假山,正好藏人, 下面不敢躲, 何鈺爬去了假山上面。

果然那些人瞧見假山, 第一時間過來檢視, 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應當沒有料到何鈺能爬那麼高, 所以沒搜上面的。

不過繞來繞去將下面看了個遍, 他們往這邊走,何鈺便往那邊走, 他們往那邊走, 何鈺便往這邊走, 跟他們玩捉迷藏似的, 等那些人確定假山上沒人, 離開後何鈺才松了一口氣。

他往後一倒,意外摸到一個不屬於石頭的柔軟東西,何鈺剛要做出反應,一隻手捂住他的嘴。

“是我。”

顧晏生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

方才前面追的人不是來圍堵何鈺的,是來追他的, 他與何鈺心有靈犀,都躲在了假山的上面。

只不過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每次快要碰面時那些人便會倒轉一個方向,天又黑,顧晏生看到了何鈺,何鈺沒注意到他。

“你怎麼弄成這樣?”何鈺有些吃驚。

顧晏生身上有些淺傷,瞧著不像木劍弄的,倒像是利器。

“動了真刀。”

他一到那邊,大皇子瞧他一個人,周圍也沒有別人,便抽出真刀與他實打實的鬥,顧晏生身上沒有武器,利用了天時地利人和才將人拿下。

他這邊負傷累累,那邊大皇子也不好受,身上盡是些石子砸中的痕跡。

顧晏生身上沒有武器,但地上隨處都是,他探手進旁邊的花盆裡,撿了一把石子,一投一個準,遠攻就算大皇子手裡有武器也拿他沒辦法。

那石子實在太多,可以兩彈齊發,也可以三彈一起,叫大皇子那幫人防無可防。

大皇子還是太小,經驗不足,分開叫人從背後包抄,誰料那兩人潛伏到背後,剛要撲來,地上的影子已經暴露了他倆,顧晏生朝前一躲,那兩人撲了個空,還將自己人壓在了下面,他一個手刀一個,將人打暈。

脖子上有個經脈,用力擊打可致人死亡,輕些也會讓人眼暈,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暫時喪失戰鬥力。

解決了兩個,剩下的人也好處理,許是何鈺總說他皮膚嫩,保養得當之類的話,顧晏生竟意外注意起了刀勢,不再像以前似的,總是以傷換傷。

可他又惦記著何鈺那邊的情況,心中著急了些,不小心便傷了幾道口子,因為躲閃了下,傷的不深,有痊癒不留疤的可能。

他受了傷,大皇子也沒佔上便宜,被他瞧準機會奪去武器,搶了腰牌。

那個慫包,怕他殺人滅口,竟跪了下來,哭的可憐兮兮,可他一轉身,那人便面露兇意,撿了刀想弄死他。

顧晏生回頭一腳,將人踹的摔在臺階上,手腳呈現不自然的扭曲。

武夫子大概如何也想不到,他舉辦的一場小遊戲,竟然會變成這副樣子,有人藉著機會想殺人。

許是天生如此,他去哪,哪邊便有血腥。

小遊戲也變了樣,辜負了夫子的一番美意。

可細細想來,與他何關?他要的只不過是一間浴堂而已。

也一直按照武夫子的規矩來,並沒有破例,打破規矩的是別人。

現在那個人得了教訓,也不敢發作,他自己動刀動槍,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留下那麼多痕跡,都是證據,若是說出去,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

顧晏生從腰間拿出一塊腰牌來,“他身上只有一塊,其它不知道藏去了哪裡。”

這一塊還是剛剛從別人那裡得到的,被大皇子嫌棄萬分的那塊。

“有得拿就不錯了。”何鈺當時將人引開的時候,只引開了一部分,剩下的人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保護在大皇子身邊,顧晏生這樣也能拿到腰牌,算是意外驚喜。

“其實腰牌不重要,就為了一塊腰牌,把自己傷成這樣,你傻不傻?”一間破浴堂而已,大不了以後辛苦些,覥著臉去求廚房,燒點水搬去屋裡。

在屋裡洗也可以,他洗澡的時候把顧晏生關在門外,等他洗好了再放顧晏生回來。

反正顧晏生看書看的入迷,在哪看都一樣,給他一個小板凳,他能在外坐一天。

“不一樣。”顧晏生沒有解釋,手搭在他肩上,借他的力一瘸一拐離開。

何鈺點點頭,“是不太一樣,這是你第一次與大皇子爭鋒,若是敗了,便說明你不如他,心裡會留下陰影,確實不能退。”

心理戰其實比身上的傷更重要,如果一次退縮,下次還會退,退久了就會變成縮頭烏龜。

“不是這個原因。”

他的心境已經到達平如止水的境界,幾次瀕臨死亡,都無法影響到他,更何況一場小打小鬧。

他與大皇子的私怨在他看來就是小打小鬧,無須理會。

其實他都不知道怎麼就與大皇子結仇?一點預兆都沒有。

只因為他影響了大皇子的利益,大皇子便要致他於死地?

方才下手絲毫不留情,想當成刺客殺了,若是東窗事發,便將所有責任推到他頭上,說他是咎由自取,主動找麻煩。

現在父皇對他沒什麼感覺,周許兩家也不是真心輔佐,正是對他下手的最好時機。

再晚些等顧晏生收攏了人心,得了皇上喜愛,便再無機會。

何鈺心中有些內疚,“早知道就把你的苗刀還給你了。”

他從袖子裡拿出一把刀來,皇宮裡的規定,不允許帶刀帶武器,但也有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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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特殊的官員子弟可破例,有些人帶慣了武器,沒有武器沒有安全感,曾經還有劍士視劍如命,皇上想邀來與鄰國使臣比武,人家就是不肯。

為防意外,要扣了人家的劍,換成宮裡的寶劍,人家一怒不去了。

皇上為了顯出自己皇恩浩蕩,便設了規定,三代為官的一品大官子嗣,十五歲以下,武器記錄在案便可帶進宮去。

三代為官,說明知根知底,一品大官,都做到這個位置上了還不能放心嗎?

十五歲,這個年齡段武功都不咋地,再高也對付不了皇上和貴妃娘娘身邊的侍衛,所以是安全的。

皇上表面做的大方,其實小心機還是很多的,進宮一重檢查,覲見皇上貴妃娘娘之類的,還會再檢查一遍。

若是御花園裡不小心碰巧遇到,百米之外檢查完了才能過去。

其實他大可不用那麼麻煩,直接下令所有人都不許帶武器,也包括皇子和他們養的門客們。

不過沒辦法,有些人脾氣就是古怪,尤其是那些有本事的人,習武之人也多數視劍如命,視劍如老婆,沒了就是深仇大恨。

皇上要養門客,皇子們也要養門客,只能大赦,他能理解自己人,總不能理解不了別人吧?

所以才有了三代為官的一品大官子嗣可帶刀進宮。

何鈺自然也在其列,他雖然沒到視劍如命的地步,不過身上不帶武器,確實沒有安全感。

若真的叫他空手進宮,他寧願不進宮。

太沒有安全感了,誰知道會不會與宮裡的主子發生爭執,一劍給他捅了。

帶了武器其實就是標籤,證明他的身份。

那武器也不是白帶的,會記錄在案。

皇上在宮門口重金安了一道磁鐵門,但凡帶了武器,只要是個鐵的都能吸出來,所以進宮前即便帶了武器,也逃不過重重檢查。

多長多寬,多重,什麼樣的都有記錄。

若真的發生什麼案子,可憑藉武器對座入號。

書苑這個地方有些特殊,即便是他也不允許帶武器,因為裡面有皇子和世子,但總有例外。

譬如顧晏生這把苗刀,磁鐵竟然對它不管用。

何鈺曾經帶著劍進宮,都不可倖免,被查了出來,唯有這次,帶了顧晏生的苗刀,竟然沒被吸出來。

委實有些神奇。

也難怪他在太醫院時孤苦伶仃,卻能好好的藏著這把刀。

在宮當差的怕搜身惹怒了朝廷命官,也耽誤不起人家的時間,所以基本人手買了一塊吸鐵的石頭,比直接上手方便,也更細緻,所有武器都逃不過吸鐵石。

顧晏生的苗刀三次五次被搜,都沒能搜出來。

材質用的實在特殊,何鈺有何玉的記憶,知道吸鐵石不是萬能的,只能吸鐵、鎳、鈷之類的金屬,其他如金、銀、銅、鋁、錫、鉛、鈦等都不會被吸鐵石吸引。

除了鐵和鋼,其它材料也不適合拿來做劍做匕首,比如金銀,太軟,無力,銅更不合適,其它的技術還沒到那種程度,不識得是什麼?

所以現如今只需一塊吸鐵石便能收住宮中大門,除非遇到顧晏生這樣特殊的武器。

估計是獨一份,不可複製,當初煉製的時候九九八十一人獻祭就是說明材料硬,普通的火燒不開。

後世這種祭煉方法被視為忌禁,但凡發現,一律處斬。

顧晏生這把刀已經是禁刀,唯一一把。

“不帶的好。”顧晏生低垂下眼,瞧了瞧那把刀,“帶了又會生出事端。”

“那總不能白挨了吧?”就這麼讓人欺負了去,也能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顧晏生報仇,二十年都不算晚。

何鈺瞭然,“以後逮著機會再說。”

他四處看了看,“先找個地方包紮一下。”

書苑裡有個專門看病看傷的地方,裡面也有駐紮的太醫,不過大皇子知道顧晏生受了傷,肯定早就等在那裡,回寢室也不成,八成也有人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等他們回去。

“還是去浴堂吧。”似乎只有那個地方能度過下半夜了。

藥何鈺身上有,清洗的水浴池裡也有,包紮的紗布沒有,不過他身上這套衣服是剛穿的,剛剛泥裡來,泥裡去,只髒了外面,裡面勉強算乾淨。

顧晏生不點頭也沒拒絕,全憑何鈺做主。

何鈺避開眾人把他帶去浴堂,期間遇到一個人,鬼鬼祟祟趴在浴堂門口往裡看,被何鈺打暈。

這廝還挺聰明,居然知道他倆會躲在這裡,可惜他太大意,竟然覺得一個人就能解決他們兩個,結果被他倆解決。

腰牌沒拿到,接下來還要凍上一晚上,何鈺開了鎖進去,抱了床被子給他,可別凍死了,凍死了即便是無心的也說不清。

何鈺等顧晏生進去,便將門從裡面鎖上,給顧晏生包紮傷口,顧晏生脫了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光從背面看,更像女孩子,何鈺耐不住寂寞又調笑了他幾句,顧晏生似乎習慣了,也沒應,任由他說皮膚比女孩子還嫩之類的話。

他不應,何鈺越發大膽,上手摸了兩把,涼涼的,絲綢似的,好摸。

顧晏生盤腿坐著,背挺得筆直,“何兄再玩我就把何兄踹進池子裡。”

何鈺哈哈一笑,“不玩了不玩了。”

他開始認真給顧晏生上藥,先清洗清洗傷口,然後倒上藥粉,最後撕了塊乾淨的裡衣,給他綁上。

“每回見你我都要損失一件裡衣。”上回在宮裡,顧晏生中箭,他撕了裡衣給顧晏生包紮,後來他與蕭琅比拼,又受了重傷,也是何鈺撕了衣襬給他包紮,這來來回回可不是損失了好幾件。

“何兄腰纏萬貫,還在乎這兩件衣服錢?”何鈺手下沒個分寸,摁疼了他,顧晏生抓緊衣襬,額間漸漸冒出薄汗。

“意義不一樣啊,我的衣服都是娘做的。”他娘做的鞋子是小,衣服偶爾也跟不上,可也不是所有都不能穿,偶爾出了那麼一兩件大小合適的也是驚喜。

“何兄真幸福。”顧晏生語氣微有波動。

何鈺察覺到了,知道他又想娘了,這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只有他娘唯一一個親人。

結果還以打他罵他為樂,即便這樣他還是時不時會想他娘。

這已經不單單是缺愛,是非常缺愛。

顧晏生命裡注定與這玩意遠離,如何也得不到,他也沒有努力得到過,這廝就是個牙膏,你不主動擠,他不出來。

要先別人對他好,他才會有所動容。

也不容易,還要投其所好,關鍵他一個廢棄的皇子,沒人願意對他好,現下一朝翻身,別人的阿諛奉承於他而言更像多餘的,不需要。

這就是何鈺當初選擇他的原因,錦上添花,永遠不如雪中送炭。

顧晏生會永遠記住他,在他落魄差點死去的時候,是何鈺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他不願意與別人一起住,是因為不信任,不敢將後背交給他們,但他卻可以跟何鈺同睡一間屋子,蓋一床被子。

因為信任,何鈺讓他放心。

“你老實告訴我。”何鈺上完藥,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有沒有用什麼特殊的香料洗澡,身上怎麼這麼白?”

這不應該,他平時也不怎麼見過太陽,還是個女孩子,居然沒有顧晏生白。

顧晏生穿回衣服,“你想知道?”

“嗯。”何鈺洗耳恭聽。

“我上次教你那個法子,其實也可以泡澡。”

何鈺驀地瞪大了眼,“我用那個敷臉,你用那個泡澡?”

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他那一腳踩在脊樑上,顧晏生腦袋朝前傾了一下,“都可以用,我也用那個洗臉。”

如果說何鈺是外表精緻,他喜歡換衣服洗澡洗頭,瞧著精精神神,那麼顧晏生就是內裡精緻。

他吃的東西,喝的東西,都是藥膳,泡澡的也是藥浴,洗手洗臉的全是。

都說是藥三分毒,可有些天然的藥材是進補的,越用對身體越好。

他從小到大受了那麼多次傷,大大小小無數,前段時間那個箭傷和劍傷居然已經快癒合,瞧著只有一個小疤,上手一摸也是滑滑的。

劍傷本就細,就像手術刀後的模樣,微創,有些是不留疤的。

可箭傷就不一樣了,弄不好會留下一個肉包,顧晏生這個處理的太好了,只有一點點痕跡。

會醫術就是好,顧晏生又小,傷口長的本來就快,他又注意養生,不該吃的不吃,身體養的更好。

何鈺躺在地上,還是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其實即便叫他每日泡澡時放一些,他也懶得放,嫌麻煩。

只有美美美的時候不覺得麻煩。

顧晏生是從內美美美,何鈺是從外美美美。

“你如果也想泡,以後我弄好讓你先泡。”顧晏生做了讓步。

何鈺嗤笑,“你自己泡吧,我才不泡呢。”

他就要顯得有男子氣概些,這樣才不會有人把他跟女孩子關聯在一起。

也幸好他爹從小以男兒的教育教養他,叫他沒有半點女孩子的扭捏,大大咧咧如何也跟女孩子關聯不到一起去。

當初問元寶他像不像女子,差點沒把元寶笑崩潰了。

何鈺突然好奇,在顧晏生看來,他是怎麼樣的,“你覺得我像女子嗎?”

他越是這麼大方的問,顧晏生應當越不會懷疑。

果然,顧晏生搖頭,“你若是都算女子,那我算什麼?”

看來他也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知書達禮比何鈺還像女子。

他還會縫衣服納鞋繡花,比女孩子還女孩子。

現如今還有幾個大家閨秀會縫衣服納鞋,繡花都是靠繡娘代勞。

“行了,不說這個了。”何鈺反反覆覆數了一下,確定是十五個腰牌,坐等贏,“睡吧,還能再睡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是兩個小時左右,睡一覺綽綽有餘。

“嗯。”顧晏生也躺了下來。

半夜時分他抱了兩床被子過來,何鈺拿出去一床,現下只有一床,“過來抱著,暖和。”

何鈺絲毫不避嫌,手臂一攬,大大方方將顧晏生摟入懷裡,倆人將對摺躺著。

那被子偏大,上下對摺正好可以躺下他倆,有些短,露出兩雙腳丫子。

何鈺晃了晃,“你有沒有覺得腳下生風?”

“你把鞋穿上就什麼毛病都沒有了。”顧晏生翻個身,背對著他。

何鈺又晃了晃,“真不爽。”

本來可以底下一床,上面一床,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佔去了一床,兩個人蓋一床有些少。

“湊合湊合吧。”顧晏生將手臂枕在腦袋下面。

何鈺方才睡過一覺,現下有些睡不著,“好無聊啊,沒有人理我。”

顧晏生躺著沒動。

“我好寂寞啊。”

顧晏生閉上眼,不說話也不表態。

“快要悶死了。”

顧晏生睡的穩如泰山。

何鈺一個人無趣,爬過去看了看,顧晏生確實睡著了。

“唉。”他一個人瞎逼逼,瞧著怪可憐的,自己都看不下去,強迫自己睡了過去。

原本以為該是睡不著,誰曉得沒花多長時間便睡的香甜香甜,第二天顧晏生險些沒叫醒他。

許是睡的深了,半夜體位換了一下,原先何鈺在外頭,不小心變成了顧晏生在外頭,何鈺睡覺太鬧,胳膊腿壓在他身上。

顧晏生往左邊挪了挪,何鈺跟著過去,顧晏生又挪了挪,何鈺依舊跟過去。

顧晏生等他沒了動靜,再挪了挪,何鈺還想跟過來,突然聽到噗通一聲,顧晏生掉進了水裡。

那水不怎麼深,顧晏生猝不防及,喝了兩口水才站穩,一抬頭發現何鈺趴在池邊,臉上半點睡意也無,鳳眼裡帶著笑意。

“大清早的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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