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順上手,反覆觀摩,並輕輕摩挲瓶身。
隨著時間流逝,他的眉頭,都是微不可察的漸漸皺起。
這副模樣,看起來很是凝重。
羅天恩關注著唐順的表情變化,一顆心都是情不自禁的高懸了起來。
在顏知禮到來之前,他可沒少在對方面前吹噓唐順的本事。
唐順要是打了眼,沒有透過顏知禮的考驗,那他可就丟臉了。
所以,看到唐順許久不言,他都是有些緊張起來。
要不是顧及體面,他都忍不住想要詢問出聲了。
顏知禮和彭世文也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唐順,靜等著唐順的判定。
大約過了十分鐘,不見唐順開口,彭世文的臉色微微深沉起來。
“小兄弟,看夠了嗎?”
彭世文微微輕哼,詢問起來。
經得提醒,唐順才醒悟過來,略含歉意的看了彭世文一眼,隨即點頭應道:“差不多了吧!”
“怎麼樣?”彭世文淡然問道。
唐順沉默了下,放下了瓷瓶,然後看向顏知禮,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只瓷瓶應該是洪武青花玉壺春瓶。”
聽到唐順一口叫破瓷瓶的名稱,顏知禮和彭世文都是微微頷首。
但是,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叫破瓷瓶的名稱,並不困難。
稍微對古玩有點研究的,基本都不難判別。
他們想要考驗的,是唐順判別古物的依據和眼力。
“還有嗎?”
顏知禮和藹一笑,淡然詢問。
唐順自然是知道顏知禮在考較他,所以也沒猶豫,介面道:“這件玉壺春瓶夠精美,但不夠舊!”
“噢?”
唐順這話落下,顏知禮和彭世文都是挑起了眉頭。
所謂的不夠舊,意思就是贗品,假貨。
“何以見得?”
彭世文清了清嗓子,肅然詢問。
顏知禮也是饒有興趣的端詳起唐順,靜等著唐順的解釋。
羅天恩則是搓著手,一臉凝重地關注著唐順的表現。
面對著三人的矚目,唐順重新拿起了玉壺春瓶,從容笑道:“這瓶子撇口,長頸,垂腹,圓足外撇,無可挑剔,很是完美。”
“瓶身上面青花纏枝,牡丹點綴,技法更也純熟至極。”
“甚至,通體青花紋飾,裡口沿繪忍冬紋,勁環蕉葉紋等,很符合洪武年間的燒製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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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世文聽著唐順長篇大論,滔滔不絕,肅然的臉色漸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敲了敲辦公桌面,皺眉示意:“說重點!”
被彭世文打斷話題,唐順的臉色有些尷尬。
停了下來,看了彭世文一眼,唐順的笑容漸漸收斂。
然後舉著玉壺春瓶,漠然道:“我之所以說它不夠舊,倒不是說它是贗品。這只瓶子器型完美,胎質細膩圓潤,屬真無疑。唯一假的是,瓶身的釉彩太新。”
“講清楚!”
彭世文肅然道,一副命令的口吻。
這讓唐順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一雙眼神,都是有些深沉下來。
這是把他當下屬了嗎?
顏知禮人老成精,察言觀色更是爐火純青。
唐順的神情變化,瞞不過顏知禮的觀察。
所以,顏知禮當即臉色嚴肅,看向彭世文低喝道:“世文!”
彭世文的態度,太過分了。
呵斥了彭世文一句,顏知禮轉頭看向唐順,和藹笑道:“小唐,不要理他,你儘管說出你的看法!”
顏知禮的態度,始終如一,和藹慈善。
這倒是消解了唐順內心湧現的些許不爽。
向著顏知禮微微頷首,唐順便是不再理會彭世文,他指著玉壺春瓶上面的釉彩,講述道:“這些釉彩雖然做的很精緻,但總體而言,卻是略存瑕疵。”
一邊說,唐順一邊指著瓶身某處,道:“顏老請看,這是縮釉,又叫短釉,是燒製工藝不成熟才會造成的瑕疵。”
“這樣的瑕疵,如果是放在明初之前,並不奇怪。但是,落在這件洪武年間的青花瓷上面,就顯得很不尋常了些。”
說到這裡,唐順頓了頓,才繼續講道:“在明清時代,燒瓷工藝進步迅速,已經達到了幾近完美的地步。一般來說,正常出窯的瓷器,表面是很難再看到絲毫瑕疵的了。”
“而顏老請看,這件瓷瓶,如這樣的瑕疵,卻有著四五處之多,且都是異常顯眼。”
唐順重現笑容,放下了瓶子,繼而笑道:“這種造疵的手段,是比較常見的造偽手法。進行造疵的這位師傅的技術,也是極佳的。”
“只是啊,他並不知道這件瓷瓶的真正來歷。所以,刻意造出這樣的瑕疵,就顯得畫蛇添足了些,反倒暴露出了馬腳。”
聽著唐順侃侃而談,顏知禮的笑容,越來越濃。
看向唐順的眼神,更是慈藹了許多。
“不錯!不錯!”
顏知禮放下茶杯,輕拍著手掌,連聲稱讚。
這般表現,顯然證實了唐順的判別正確。
羅天恩見狀,緊繃的心絃,都是鬆緩了許多。
能夠得到顏知禮的稱讚,唐順的表現,顯然已經可圈可點。
到了這一步,羅天恩就放心了許多。
“還有一件呢!”
這時候,彭世文肅然開口,提醒起來。
羅天恩見狀,剛剛放鬆的臉色,重又凝重起來。
唐順展露笑容的臉色,也是重又收斂。
但他並沒有理會彭世文,而是看向了顏知禮。
顏知禮見狀,頷首一笑:“盡力所為吧!”
這話已然表明了對唐順的認可,後面一件彩陶擺件的鑑別,便可有可無了。
唐順微微頷首,隨即開始上手這件彩陶擺件。
這件彩陶擺件做的是馬踏飛燕的造型,從頭到尾長一尺,從腰到腳高兩寸。
通體鮮紅如血,色澤明亮,在陽光照耀下更是光彩奪目。
馬踏飛燕擺件的駿馬三支馬蹄都是高揚而起,剩餘的一支左後蹄則踩踏在一隻半個巴掌大的飛燕之上。
這般造型,盡顯飛揚之勢。
看到這件擺件時,唐順的目光都是詫異起來。
眉頭挑動,頗有異色。
“唐代純色紅陶擺件,這種奇貨可不多見。”
唐順細細把玩,低聲輕笑。
顏知禮微微頷首,笑而不語。
彭世文眉頭緊蹙,目不轉睛,鎖定著唐順的表情。
羅天恩緊張壓抑,臉色也是罕見地沉肅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