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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章 收復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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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節度使郭子儀追著史思明打了一架又撤回了軍中。征戰以來,大大小小的硬仗都打過幾百次了。成效卻不怎麼明顯。

郭子儀是個明白人,透過作戰早就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做出了戰鬥總結:想要靠手下的這些兵去打敗叛軍還真有點難!眼下迫切需要一支精英部隊,才有希望打敗叛軍。

關西陌刀軍是郭子儀想到的第一支部隊,作為名震西域的大唐精英部隊,陌刀軍確實能夠擔當大任。但安祿山的范陽鐵騎與曳落河並不是虛有其名,否則也不會屢次大敗唐軍。

要想擊敗安祿山,僅靠一支陌刀軍是不夠的,還得要有一支悍勇的騎兵。這個問題郭子儀思慮再三,最終還是上表李亨,建議向回紇借兵抗敵。

對於這個提議,李亨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外交這種事我李家擅長。

謀士李沁卻看出了弊端:以回紇的彪悍,一定不會空手而來,籌碼才是應該關注的重點。但想到前有高祖借兵突厥,完成大業後,最終又滅了突厥揚眉吐氣一事,李沁便沒有作聲。畢竟李沁深知戰爭的真正意義,取得天下後再來談名聲與威望。否則一切都是紙糊的,不牢靠。

就這樣,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裡,回紇王子葉護帶著四千騎兵來到了大唐國境,與唐軍就借兵一事進行會談。大唐這邊派出了李亨的兒子廣平王李接見。

兩國的代表在鳳翔進行了長達三天的會談。最終,以雙方達成共識而“圓滿”結束。

回紇同意出兵,李亨答應給人。具體的條件是:回紇幫助大唐收復長安、洛陽,國土歸復之日,土地歸大唐,女人與財物歸回紇。

大軍由王子葉護親自率領,廣平王李為了表達對回紇的敬意,還與回紇王子葉護結為了異性兄弟。葉護一向比較崇拜李,成為兄弟後,二人的關係變得更加密切了。

眼下大將也有了,精兵也來了。李亨沒道理不揮軍西下了。

遠在南詔的小白不懂歷史,即便是知道這段歷史,他也沒有看懂人心。小白一心等著嚴莊拿下安祿山部,自己去接管過來,這樣既能收穫人心,又能減少傷亡。

而李亨出兵的那一天,小白也正好從南詔啟程,回益州。

李亨的大軍由天下兵馬大元帥廣平王李親自率領,集結了戰鬥經驗豐富的朔方軍、戰鬥力爆表的回紇騎兵與關西陌刀軍,號稱十萬人,從鳳翔出發,直搗長安。

當回紇騎兵到達扶風郡之時,朔方節度使郭子儀還特意開小灶,熱情的接待葉護王子。

雖然李是肅宗李亨任命,名義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但排程大軍,上陣殺敵的事還得靠郭子儀。葉護深知這一點,於是寒暄了幾句,來表示對郭子儀熱情招待的感謝之情:

“國家有急,遠來相助,何以食為!”

乍一聽,葉護的話慷慨嚴正,顯然就是濃濃的兄弟基情,大有為義氣衝鋒陷陣,至死不悔的豪爽之氣!

然而……

葉護的回紇騎兵吃完喝完也該上路了,畢竟郭子儀獻計請來是為了打仗的。

在李與郭子儀的帶領下,各路大軍很快就抵達了長安城外。

郭子儀是武狀元出身,一身武藝早已出神入化,又熟讀兵書,善布軍陣,此時到了城外自然是要穩紮陣腳,等待敵軍的到來。

郭子儀審視戰局,最終決定列陣於香積寺之北澧水之側。

以大將李嗣業為先軍,大將王思禮為後軍,大將僕固懷恩帶領回紇騎兵居於右路,李亨心腹孟榮公帶領朔方騎兵居於左路。而郭子儀自己便穩坐中軍。

且說李嗣業麾下的將士,正是名震西域的陌刀軍,作戰必為先鋒,陌刀之志,不死不止!

在張通儒的眼裡,唐朝的這些官軍不過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來一次殺一次,來五次?那就殺五次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哨兵的通報讓張通儒早早的就做好了迎敵準備。

雖然打心底看不上李亨的官軍,但張通儒比他弟弟強的一點便是有輕敵之心卻不會有輕敵的行為。

此時長安一帶的猛將一一歸位,帶著十五萬大軍來到了城外。

安祿山駕崩的訊息已經傳到了長安,這對於叛隊的打擊不小,已經影響到了士氣。但這對於阿史那承慶與阿史那從禮兩哥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軍中都盛傳田承嗣、崔乾佑幾人帶領的范陽鐵騎才是天下最尖銳的部隊。而阿史那承慶倆兄弟領銜的曳落河都被踩下去了,這對兩兄弟來說,是個很跌面子的問題。畢竟曳落河都是大燕先帝安祿山一手挑選出來的精兵強將,哪裡是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張通儒也明白阿史那承慶想要證明自己。又恰逢安祿山駕崩了,為了籠絡軍心,張通儒自然而然的安排了他的這幫兄弟來打先鋒。

曳落河向來適合衝鋒作戰,此時已經排列好了戰陣,只等阿史那承慶一聲令下便會直衝官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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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業聽過曳落河的大名,突厥人說的曳落河,是壯士、無畏的意思。但李嗣業又豈是怕死的人?

號角很快就響起了,步兵(陌刀軍)對上騎兵(曳落河),似乎有點勉強的感覺。

李嗣業的手也在微微的顫抖,但這並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大帥王忠嗣沒有活到今天,見不到這個場面了,高仙芝與封常清也沒有活到今天,同樣為一大遺憾。

但安西陌刀軍還有李嗣業,此戰是為高仙芝、封常清正名之戰。

阿史那承慶率領著八千曳落河衝向了唐軍陣中。

甫一接觸,果然遇到了陌刀軍的強烈反抗。但壯勇無畏的曳落河又豈是虛設?

在阿史那承慶與阿史那從禮的帶領下,曳落河很快就將陌刀軍給撕開了一個缺口。

聽說高仙芝與封常清也出自這支部隊?我看你們陌刀軍不過是徒有其表,從上將到士兵都是軟柿子!

曳落河的馬蹄與快刀從不含糊,陌刀軍彷彿殘枝爛葉一般,根本無法組織起進攻。

但,凡事總有轉機。

李嗣業揹負的東西太多了,一路從西域走來,各種事關名聲的辱罵、嘲諷、無視……甚至就連郭子儀都認為單憑一支陌刀軍是無法戰勝安祿山的……

事情真的如此嗎?

一支強悍的軍隊是需要靈魂的,而李承嗣便是陌刀軍的靈魂。

危急時刻,李嗣業挺身而出,扯去了上衣,露出了堅實的肌肉。走到軍陣之前,雙手握刀,大聲吼道:

“今日不以身餌賊,軍無孑遺矣!”

正當時,曳落河騎兵又衝了過來,李嗣業暴喝一聲,手起刀落,將當頭的一名騎兵連人帶馬給砍成了兩段。曳落河是硬骨頭,哪裡有強敵就會湧入哪裡,後面的騎兵看到威猛的李嗣業,早就湧了上來。

李嗣業來者不據,一一收割於陌刀之下。

李嗣業的神勇表現無疑給陌刀軍注入了一劑回魂大還丹靈魂回來了!

陌刀軍很快又重新集結了起來,列成了軍陣。

這種方式一向是陌刀軍所擅長的,在李嗣業的帶領下,陌刀軍排列成了整齊嚴密的人牆,高舉陌刀,緩緩前進。

曳落河再也無法突進一步了,李嗣業的陌刀軍可謂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何況曳落河只是凡胎與肉馬。

先鋒軍潰敗的勢頭得不到釋緩,勢必會引起整個大軍的混亂。阿史那承慶深明此節,並且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正面對抗是打不過陌刀軍了,那就從側翼突擊。

而這時的奚人兄弟安忠志與張孝忠也看出了異常。畢竟大家同是一條船上的戰友,也別管什麼曳落河,什麼范陽鐵騎了,齊心殺敵才是正道。

於是,安忠志與張孝忠領著手下的范陽鐵騎也衝向了陌刀軍,側翼。

再嚴密的戰陣也會有缺陷,更何況是陌刀軍這種以攻為守的陷陣之士。

陌刀軍側翼的陣腳在曳落河與安忠志的衝擊下很快就潰散了。但李嗣業知道,自己不必過於心急,仍然儘量保持陣型,前行殺敵。

只因為,郭子儀並不是吃幹飯的。戰場的形勢盡在這位副帥的掌控之中。

見到叛軍給戰場注入了生力軍,郭子儀立馬安排僕固懷恩與孟榮公進場。

借來的兵就是為了對付你們這些騎兵的!

這時,中軍響起了一陣喧天震地的戰鼓聲!僕固懷恩領著回紇的騎兵從戰場正面衝了進來,孟榮公領著一支騎兵從側翼包抄,李嗣業知道惡戰要開始了。

回紇一族彪悍異稟,回紇騎兵更是惡名遠揚。其實,對於這一點,安祿山部都清楚,畢竟他們這裡面最精悍的同羅騎兵就是屬於回紇的分支。

無論是驕傲的曳落河還是不服氣范陽鐵騎,在回紇騎兵的鐵蹄之下都喪失了名師該有的風範。

戰場很快就變成了一邊倒的形勢,但有人還是不服的。

比如同為八驍將之一的大將李歸仁、比如田乾真。

李歸仁手下的羌人、同羅、突厥同樣彪悍。而田乾真正是當初接受大唐的天賜神將哥舒翰投降的大將。

陌刀軍的鋒芒是很難抵擋了,而回紇騎兵的悍勇也不是一時就能消退的。田乾真與李歸仁看準了時機,找到了孟榮公的騎兵:

柿子從軟的捏起,捏完了軟的,硬的也該軟了。

二將的算盤打得挺好,不過孟榮公並不是軟柿子。見到正面衝出的叛軍,毫不退縮,引著手下的騎兵就迎了上去。

田乾真等人只從安忠志的耳中聽過孟榮公的名號,似乎是李亨從民間得來的狠人,一身槍法出神入化,並不好對付。

兩軍交接之時,孟榮公果然直奔田乾真而來,田乾真舞者雙戟便與孟榮公戰到了一處。

田乾真身長八尺,膀大腰圓的,以氣力見長,孟榮公卻是以巧為先。但二將交鋒又豈能一味退讓閃躲,很快,戰場東側便響起了一陣哐當的打鐵聲。

李歸仁本想領著手下眾將儘快收割,卻見到田乾真與敵將孟榮公斗在了一塊,幾十回合後竟然處於下風,逐漸有落敗之勢!見死不救也太對不起戰友情了,李歸仁便撥馬來助田乾真。

孟榮公斗上二將也不含糊,仍然以自己的節奏奏起了打鐵聲。

此時的戰場基本處於混戰,陌刀軍在中路開團推進,所向披靡。叛軍只有退守的份。

邊路又有僕固懷恩率領的回紇騎兵與曳落河、范陽鐵騎交戰。來回穿梭,支援戰場。

而孟榮公的騎兵與田乾真、李歸仁部卻成為了戰場之上的一朵奇葩:兩軍似乎都預設了他們的單挑。

不久之後,王思禮也在郭子儀的指揮下掩軍加入了戰場。儘管叛軍也有源源不斷的士兵湧入這場混戰,但局勢已經很明顯的呈現一邊倒了。

兩軍就這麼從天亮殺到了天黑。

終於,叛軍扛不住了,張通儒等人收集殘部退進了長安城中。

經過這一戰,官軍一共斬獲敵首六萬餘顆。其中以李嗣業的陌刀軍為首,拿下了三萬顆人頭,一戰盡顯陌刀軍神威。兵馬大元帥廣平王李當即便上表李亨奏明此事。

對於郭子儀來說,一場勝利算不得什麼,畢竟長安還在叛軍的手裡。趁著大勝增長將士的士氣,打擊叛軍的信心才是接下來該做的事。

而這件事只有三個字:

築京觀

官軍一眾將士殺了一天了,到了大晚上還沒睡覺,在城下哼哧哼哧的。這讓張通儒等人感到很驚異,官軍究竟要幹嘛?

張通儒、安忠志、田乾真等人來到了城牆上觀看。

當他們看到官軍在將白日裡曳落河、范陽軍團等陣亡士兵的屍體像堆土坡一般高高疊起之時,整個神經都顫動了!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第二日,天不亮,郭子儀就得到了田乾真、安忠志、張通儒等叛軍已經棄城而去的訊息。

郭子儀以豐富的軍事理論打贏了這場沒有硝煙的心理戰,官軍終於奪回了長安城!

但有人比李亨、李、郭子儀等人還要興奮。

他叫葉護,回紇王子。

既然拿下了長安城,也到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想到女人與金錢,葉護的多巴胺分泌與腎上腺素都爆表了……

但李與郭子儀卻深知,長安城久經叛軍蹂躪,百姓早就處於生不如死的境地了……如果再來一次燒殺淫掠,對於長安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這是都城,萬萬不能容許這件事的發生!

經過商討,李決定上演一出苦肉計。

於是就在葉護提出讓大軍為所欲為之際,李站了出來。

走到了葉護馬前,一把跪了下去。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說道:

“如今剛剛收服西京長安,如果我們一味打砸搶燒,洛陽城的百姓得知,一定會替叛軍死守洛陽。失去了民心,我們再想打下洛陽就難了!”

葉護聽李一說,也覺得確實是這麼個道理。那就再忍忍,到了洛陽再說。畢竟李是大唐的太子,還是自己的結拜大哥。

大哥跪拜小弟於禮義怎麼都說不過去,回紇人又特別重信重義。於是,葉護也連忙從馬上跳了下來,與李對拜了起來。口中還說道:“大哥快快請起,我不亂來了!”

李以自己的尊嚴平息了一場人禍,此刻,盡顯仁義。長安城的百姓自然是夾道歡迎了。

一場大勝收穫的不止是失地,還有無盡的聲望。

官軍在長安城休整了幾日,李便繼續領軍出發了。畢竟,洛陽還在叛軍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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