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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校門,冷厲的寒風使雅子打了個哆嗦,徐毅天走到她的身側問:“很冷啊?”
雅子點了點頭,裹緊身上的外套。
十二月份了,街道上充滿聖誕節的氣息,徐毅天的視線掃過附近的店面,拉住雅子說道:“你等會兒。”
說完,他走向一家暖意融融的服裝店,雅子在寒風中等候了一會兒,視線移回校門口。
三年級才放學,陸續走出的學生帶出一點喧鬧感,視線掃了幾下,才終於捕捉到剛走出教學樓的段佑斯與安琦言。
遠遠地,他的衣領間多了一條深藍圍巾,風又冷又大,安琦言一下臺階就縮了一下脖子,習慣性地往他身側靠。
視線在這時被擋住,雅子回過頭,一條墨綠色的圍巾披到她的脖頸間,全身頓感暖和。
徐毅天整理了一下圍巾,笑著看向她:“現在不冷了吧?”
“謝謝。”
雅子再次朝校門口看去時,段佑斯和安琦言已經站在一輛計程車旁,車門拉開,安琦言坐了進去。
而那個時候,段佑斯的視線落到了她身上。
在上車的前一秒,他淡淡地在她和徐毅天之間掃了一眼,隨後進入車內,“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雅子往手心裡呼出一口暖氣,朝車站走去,徐毅天開始在她身旁講話。她聽著,偶爾回一兩句,直到話題轉移到聖誕節上,徐毅天意思明了地問她那天有沒有空。
雅子並沒有回答,繼續向前走,手卻被他一下子拉住了。
她微怔地回過頭,他卻抓得死死的,就像確定了關係一樣,甚至還想與她十指相扣。
“徐毅天。”雅子喊出他的全名,徐毅天這才一下子醒了過來,放開手,尷尬無比。
“不好意思,我以為……”
“沒事……”雅子這句話是真心的,“是我讓學長產生誤會的。”
“那明天你應該不會再願意讓我送你了吧?”他苦笑道。
她側過頭對上徐毅天的視線,過了一會兒後,來到站牌下,慢慢地回答:“如果藝術節的工作很繁忙,還是會一起走的。”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三天之久,每次放學後,徐毅天就早早地在雅子的教室門口等著。
班裡的同學對此反應各異,盧簡兒越看越迷糊,楊信頓覺自己錯失了近水樓臺的良機而懊悔不已,伊夏凌則對此話題興趣不大,而同樣參與藝術節安排的梵芝,每次只是輕敲著手上的圓珠筆,在徐毅天向她看來時,就微笑著打招呼。
直到星期四。
那天,剛上完體育課的同學們正在更衣室換衣,因為聖誕將至,女生們三兩成群圍繞著要準備什麼禮物給男友展開了話題,討論聲此起彼伏。
“我去年送給他一盒巧克力,天啊!好老土,我現在想想都覺得丟臉!”
“織手套織圍巾也過時了,到底要送什麼才行啊?”
“喂喂。”有女生提議道,“要不然去打聽打聽去年安琦言送了段佑斯什麼,然後我們依葫蘆畫瓢?”
“真的,我聽那些三年級的學姐說過,安琦言每次送給段佑斯的東西都特別有創意。”
“對對對,段佑斯送給她的東西也都是讓人羨慕的那種,唉,有錢的男朋友啊。”
“但是,誰敢去問啊……”
……
“其實……”那邊女生議論正酣,這邊盧簡兒也微微動了心,拉了拉雅子的手臂,“其實我也好想知道安琦言給段佑斯準備了什麼禮物,去年好像是動用了整個藝術部的人參與……雅子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旁敲側擊地問一下啊?”
而其他女生這時也想起班裡唯一一個能夠與三年級接觸的人,就是每天早上有測評任務的莫雅子,視線若有似無地投了過來。
她正整理著自己的襯衫,黑色的頭髮搭在肩前,那珍珠白的貓眼石片垂在吊帶衫的領沿。
她看了盧簡兒一眼,又掃過女生們渴求的目光,輕淡地回覆:“有機會的話就幫你們問一下。”
“
謝謝你,雅子!”
女生們越來越興奮,雅子低頭思慮間,肩膀突然被人搭住。
她警惕地側過頭,梵芝的手心從她的肩部滑到手肘,與鏡中的她對視一眼,聲音含笑地說:“莫雅子,你的肌膚真好,又細又滑。”
“雅子的皮膚好是公認的!”
盧簡兒聽到了,立刻贊同地搭腔。
雅子不自然地收了一下手臂,梵芝撐著手坐上盥洗臺,看了一眼她頸間的項鍊,湊近她輕聲問:“莫雅子,你的男朋友應該很喜歡你這樣的好肌膚吧?”
她回答:“我還沒有男友。”
“那如果有的話……”梵芝仍舊興意十足,手心覆到她的腰上,緩緩向上,“你介不介意他這樣對……”
看似無意的撫摸直襲胸口,雅子退後一步的同時“啪”地一下抓住梵芝的手,抬起頭盯著她。
梵芝收回手,笑出聲來:“開玩笑的。”隨後又補上一句:“我倒是很喜歡我男朋友這樣對我。”
“啊?”盧簡兒詫異地問,“梵芝,你有男朋友啦?為什麼喜歡那樣啊?”
“其實大部分女生都喜歡。”她擺動雙腿,毫不避諱地說道,“那種親密又充滿佔有慾的接觸是情侶間必不可少的催化劑,碰都碰不得的話,再有耐心的男生也會倦怠。”
“那你對自己的男朋友很有一套了?”
“我當然有我的一套,受不受用,他知道。”說完,她跳下盥洗臺,站到雅子面前,從衣袋中掏出手機,“你要看他的照片嗎?”
“好啊!”簡兒直點頭。
梵芝隨即將手機放到雅子與盧簡兒的面前,而就在簡兒剛湊過頭來時,手機的螢幕中只看到雅子的身影,“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雅子微微一怔,螢幕上的影像正好截到自己的肩,梵芝收了手機後笑出聲:“騙你們的,我只是想拍個照。”
“騙人的……”
盧簡兒鬱悶地嘟噥著,雅子隨即看向梵芝,剛要開口,就被她堵住了:“放心,莫雅子,這麼私密的照片我不會傳出去的,不然把你的手機給我,我傳給你,然後我刪掉。”
雅子的氣息稍稍穩下來,她穿上襯衣,將手機遞給梵芝,說:“其實你要拍照的話,直接說一聲就可以了。”
“好啊。”梵芝笑著接過手機,低下頭傳輸檔案,“其實,偶爾發這種小性感又不暴露的照片給將來的男友作為聖誕節禮物也不錯。”
雅子依次扣上紐扣。
文件傳輸完畢,梵芝將手機遞回到她手中,視線下移到那條已經隱於襯衫後的項鍊上,唇角微微勾起,讚道:“真好看。”
“謝謝。”雅子接過手機。
因為是值日生,雅子和盧簡兒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出了更衣室,順著走廊朝前看去,恰巧看見正從那裡走過的一班班導阿媚老師。
巧的是段佑斯也正好慢悠悠地走在阿媚身後,他往這邊看時發現了雅子,腳步一頓。
阿媚還在前面說話,他已經側過身朝她的方向走來,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快他一步。
“雅子!”
眼前的陽光被擋住,徐毅天站在她面前打招呼。
那邊,段佑斯的腳步停住,看似不悅地瞥了這邊一眼後,他轉過身走回阿媚身後,將手機擱到耳邊。
那一通電話是打給萬野的,因為萬野正抱著籃球從另一方向走來。萬野聽完電話後,腦袋朝這邊探來探去。
好不容易找到雅子,他笑嘻嘻地走來,一下子攬住徐毅天的肩膀,說:“前任會長,你萬野哥有點事情要跟你商量!”
說著,他趁徐毅天不注意,回過頭在雅子耳邊迅速地留了一句話:“佑斯讓你放學後去他那邊拿東西。”
拿東西?
這天的下午過得異常緩慢,天倒是黑得快,沒過五點已是華燈初上,雅子上完最後一節自習課後,坐上了去忻豫大廈的公交車。
街上霓虹閃爍,行人的歡聲笑語掠過耳旁,她撥出的氣都化作白霧。
站到公寓門前,她正
準備拿出手機調成靜音的時候,“咔嗒”一聲,門開了。
公寓內的暖氣迎面而來,雅子抬頭看去,開門的是一位鍾點工。鍾點工阿姨看見她,先是愣一下,立刻點頭問候。
她朝裡面看去,看見段佑斯倚靠著陽臺站著,他穿著休閒的毛衫,正低頭朝缸裡扔碎肉。
鍾點工走後,雅子關上門,換好鞋走進客廳。剛走出一步,一聲清脆的小狗叫聲令她微微一怔,朝聲源看去,竟然有一隻毛色純正的小泰迪從他的臥室奔出來,上下蹦躥到她的拖鞋邊。
她感到驚喜,同時也感到莫名其妙,目光朝他的方向探去。
已經快四天沒有好好見過面說過話了,段佑斯的默斂依舊,將碎肉袋放在一邊後,端起窗臺上的水杯慢慢地走進客廳。
“到聖誕了,你的禮物。”
這種暖意是從心底漾開的,雅子蹲下身,將這只極其可愛的小泰迪抱在懷裡,仰著頭看著他,唇角帶著笑意:“謝謝你的禮物。”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著她微笑時彎彎的眼睛以及極其薄潤的唇色,原本淡漠的神色也漸漸溫和了一些。
“對了。”雅子思慮了一會兒,放開泰迪,站起身,“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
“問。”
“去年聖誕節,安琦言送了你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誰想知道?”
“因為聽說她的禮物非常有特色,所以班裡的女生都想知道。”
“你倒是一點都不介意。”
他說的這句話,雅子知道其中含義,沉默了一會兒後,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她錄了一首歌,與藝術部的人合作拍了MV送給我。”
氣氛靜默。
不管現在如何,雅子隱隱感覺到,至少在去年,安琦言絕對是一個很好的女朋友,一個真正擁有過段佑斯的女朋友。
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安寧的氣氛。
剛偶遇鍾點工以致忘了自己還沒調靜音,雅子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看到螢幕上的名字,不由得停頓了一下,可是結束通話電話又顯得太明顯,最終只好尷尬地接起電話。
“雅子,你已經到家了?”
是徐毅天。
“嗯。”她應著,注意著段佑斯的臉色。
他知道是誰打來的,將水杯放到茶几上後,拿起遙控器開啟了電視。
徐毅天似乎永遠有很多話要和雅子說,電視機音量調大,段佑斯坐到沙發的另一邊。他顯得很安靜,安靜到產生一種讓人發冷的氣場。
而徐毅天的話題中夾了許多藝術節的操辦行程,雅子很難獨斷地掛掉,只好斷斷續續聽著,左手擺弄著膝上的裙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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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十來分鐘後,“啪”的一聲,電視機突然關掉,原本喧鬧的空間瞬間寂靜,只有電話那一端徐毅天的聲音隱隱傳出來。
這是一種暗示,雅子感覺到了,看了他一眼。他託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黑屏的電視機。
“學長……”她從沙發上站起身,“藝術節的事情可以明天再……”
段佑斯的火是在這時候發出來的。
雅子可以說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腰部被他一手攬住後,整個人就在那股力道下摔坐到他的腿上,手機“啪”地一下掉在茶几腳旁。
她還沒反應過來,臉已經被他單手捏住,隨即下唇感到一陣刺痛。
她閉緊眼睛,抿住嘴唇,雙手抵到他的胸膛上時反被抓住,全身動彈不得。
電話那端,徐毅天喊她喊得越急,段佑斯就下口越重。下唇很痛很痛,雅子不禁悶哼出聲,用盡全身力氣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靠住沙發的扶手,喘著氣,驚慌失措地看著他。
徐毅天的喊聲在電話那端響起,她蹲下身撿起手機,掛了電話,下唇還在痛,痛到忍不住用手捂住,沒力氣再站起來。
是段佑斯把她拉起來的,猛地一下拉到自己面前,看著她閃爍的雙眼,那句話一字一字慢慢地傳入耳中。
“明天他問起來,就說是男朋友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