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我在這裡,她一定也在這裡。
坐公交車回家的途中,雅子的腦海裡一直徘徊著這句話,不知不覺就在學校那站下了車。
天色已黑。
雅子在思考這句話,漸漸深思熟慮到了一種忘我的地步,直到聽到輕浮的口哨聲,才意識到已獨身走入了學校右拐的小道。
衣冠不整的青年站在圍牆旁不禮貌地盯著她,巷子裡燈光昏暗。她稍稍停步,有幾人走到她面前擋住了燈光,一片陰影投在她的肩上。
他們笑著和她說放蕩的話,可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他們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們,這種近乎傲慢的直視令他們變得心有所悸。她就好像聖潔的女神,只可遠觀不可褻瀆,且有一股力量集聚在她的胸腔,隨時都會爆發。
就在這時,就在他們即將惱羞成怒的時候,高跟鞋的鞋跟在地上踩過的清脆聲傳來。
聲音由遠及近,一步一步,緩慢而慵懶,好像午夜覓食的黑貓,又好像美豔的吸血鬼。雅子的視線越過面前幾人,落在那個走來的女人身上。
她到底還是來了。
她走得閒慢,身材清瘦高挑,依舊愛穿黑色的衣服,依舊冷豔。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她的臉,她的一眸一笑,也漸漸在昏暗的燈光下變得清晰。
“如果我在這裡,她一定也在這裡。”
她一定也在這裡……
她就在這裡!
雅子當即轉身就走,卻被不識趣的青年抓住肩膀,而下一秒,那人的手就被那個女人捏住。
隨著一聲可怕的號叫,他捂著手在地上打起滾來。
雅子皺著眉頭,看著她將另外逃竄的幾人拎著衣領撞到牆上,抬膝直擊要害,又在他們痛苦地摔倒時用尖銳的鞋尖踹了幾腳。
三分鐘後,巷內一片狼藉。
打架結束,她舒服地轉動脖頸。
雅子轉過身準備離開,她知道被這個女人注意上是一件要命的事,可是沒走幾步,後頸與腰部就傳來疼痛感。她悶吭一聲,女人已經從後面緊緊地鉗制住她,在她的耳邊輕言淺笑:“怎麼連一聲姐姐都不叫?”
“把手拿開……”
“告訴姐姐,還有誰欺負過你?
”
“放開我!”
“妹妹,回答我啊。”
“你不要再用暴力了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後頸就猛地一痛,雅子的意識很快消失了,往下倒去時被女人扶著一同坐到地上。
女人將她垂下來的頭髮都捋到臉頰旁,撫著她的額頭,湊到她的耳邊說:“姐姐幫你……”
第二天,雅子醒來時,後頸還有著酸至骨子裡的痛,全身疲軟。
可當她記起昨天昏迷前發生的事時,立刻坐起身,發現睡在自己的房間,又很快下床到客廳檢視。
一切安好,女人正在院內澆灌盆栽。
鍾敲響了,七點整。
雅子再努力也想不起分毫,她將整棟房子都看了一遍,沒有發現那個可怕的人。
可是剛放鬆一下,院外忽然傳來救護車的呼嘯聲,她的神經又猛地繃緊,極快地打開門向外看去。救護車正好經過自己家院前,四周的鄰居們都圍在小道上議論,神色擔憂。
雅子走近她們一點兒,聽到了一些話。
“秀秀媽的弟弟,就是那個李介,昨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半個身子在井裡泡了一晚上,早上拉起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淤青,話都講不出來,不知道又欠了哪裡的高利貸。”
“這四月天的,井水冷得能要命,泡一個晚上,嘖嘖嘖……”
雅子不由得掩住嘴,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她轉身進院子,當把手機擱耳邊,簡兒的聲音炸進來:“雅子!你知道嗎?梵芝進醫院了!”
梵芝被打了,被打得很慘,頭上臂上都纏著紗布,躺在病床上輸液。她沒有家人在這邊,是鄰居把她送過來的,然後通知了手機通訊裡的皇甫一妃。
皇甫一妃告知段佑斯後,出面處理這件事情的是紀叔,之後皇甫一妃也到了醫院,之所以去,是因為梵芝口口聲聲說動手的是莫雅子。
“你怎麼先來了?”
雅子剛隨護士進病房,皇甫一妃就輕聲問道,趁梵芝還在昏睡,趕緊走過來拉著雅子往外走。
“她怎麼樣了?”雅子問。
皇甫一妃皺眉頭:“皮肉傷,但下手也夠狠的,鄰居說是在小區花壇旁發生的,沒看
清動手的人的臉。”
“是嗎……”
“梵芝一口咬定是你。”
雅子聽完,嘴唇有點兒幹,皇甫一妃安撫她:“佑斯在來的路上,他會處理,誰也不會相信梵……”說到這裡,她朝傳出動靜的長廊一側看去,“他到了。”
雅子也朝那邊看去,段佑斯正走過來,視線落在她身上,從皇甫一妃這邊接過她的肩撫慰地拍了拍,看病房一眼:“醒了沒?”
“莫雅子……”病房裡傳來綿綿無力卻又充滿憤恨的叫喊聲。皇甫一妃攤了攤手。
梵芝醒了。
段佑斯讓雅子坐在長椅上,推門進去,讓護士都出去後關上了病房門。
聽不到任何談話,雅子心神不寧地坐在長椅上,周身有點兒冷,皇甫一妃將披肩裹到她的身上。
醫院走動的護士,白色晃眼的大褂,車軲轆在大理石地板上滾過發出的吱嘎聲,一切都在干擾她思慮,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在看著自己。朝長廊的轉角處看去時,又沒發現人。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有點兒怕,想躲,但不知躲到何方。
皇甫一妃還在耐心地等著,但被那陣潛在威脅折磨著的雅子已經等不了了,她拉下身上的披肩,起身推開病房門。
“雅……”
“砰”的一聲,門開啟,一眼就看到坐在病床上哭訴的梵芝。她身子虛弱,一見雅子,眼裡閃過一絲恐懼,但即刻轉瞬變為濃濃的恨意。
“小人!”
段佑斯坐在床對面的大沙發上,窗簾拉著,他的身體被陰影籠罩著。他沒有阻止梵芝洩憤,但從臉上的無動於衷來看,也沒有聽進去一分一毫她所闡述的情況。
“不是我。”雅子的聲音略顯沙啞,平靜地與她對峙,“我昨天沒有見過你。”
“不是你……”梵芝苦澀地笑道,“莫雅子,你怎麼沒在下手前把我的眼睛戳瞎?不是你難道……”
“是我的姐姐。”
梵芝一怔,逼不得已說出的真話令雅子也難以接受,她閉上眼睛,承受著某些快衝破心房的往事,對梵芝艱難地說著抱歉。
段佑斯一直沒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在梵芝想要遷怒時,看了她一眼,讓她的話瞬間止在喉嚨,悶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