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山頂的摘月亭,西門啟立刻注意到了亭子外在石椅上坐著的範金。
看到範金好好坐著沒事,西門啟不由長舒口氣,他小跑到範金面前一拍範金的肩膀:“嘿!”
“怎麼了?”
範金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地抬起頭看向西門啟。
那一瞬間,西門啟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紫色的血斑已經蔓延到了範金的臉上,正不斷有肉芽在他近乎透明的皮膚下蠕動著,似乎隨時都會破膚而出。
這種情況西門啟從未見過,但是在他前方涪城區實驗室進行調查時,一份實驗資料上明確的寫出這種狀況正是注射了二型星海藥劑身體瀕臨崩潰的跡象!
範金他注射了二型星海藥劑?!
“...範...金?”西門啟吞了口口水,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你這是怎麼了。”
“很嚇人,對吧?”範金摸了摸自己的臉。
西門啟深吸一口氣,上前準備拉起範金:“走,和我去找李教授,他應該有辦法解決你現在的狀況。”
但範金卻是掙開了西門啟的手。
“已經遲了...注射完藥劑我就意識到了不對,所以才跑到這裡來的。”
“也對,我怎麼可能是天命之子呢,還幻想著能用這星海藥劑改變自己...”範金嗤笑一聲,自嘲著搖了搖頭。
“阿啟哥...能坐這陪我聊會天嗎?”
西門啟有些焦急,但在看到範金看向自己的眼神後卻是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範金給西門啟挪出一個位置讓他坐下。
一時間兩人間陷入了沉默。
“...阿啟哥,我把一切都搞砸了。”範金抬起還能稱之為手的左手捋起自己的頭髮。
“先是開學院系的演講、接著是辯論比賽,然後——”
範金頓了一下:“然後又是關老師的公開課,我把一切都毀了。”
“雖然他們什麼都沒說,但真的,他們眼裡的失望是瞞不過我的,我都看出來了。”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學物理啊。”
“像我這種既沒有天賦又沒有資源的人,就該老老實實的當個平凡人,別想著成為什麼先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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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啟看著範金,努力斟酌著話語:“其實...平反,沒什麼不好的。”
“...但我明白的太晚了。”青藍色淚水從範金眼角滑落,範金抬手擦去淚水。
“自你被人從孤兒院接走後,我就是孤兒院裡最年長的人,他們告訴我我是最聰明的,也是最努力的,所以我必須要成功,我就必須要考上星海大學,不然就是失敗,就是沒出息。”
可世界上不是只有星海大學,還有千千萬萬個大學,世上也不是只有成功和失敗兩條路,更多的還是人人都能走的羊腸小路。
範金突然低笑一聲:“啟哥你知道嗎,你走後我又被初中的那幾個人欺負了,他們讓我每天拿錢給他們。”
“可我一個窮學生,一個孤兒,哪來的那麼多錢啊。”
“所以我只能從吳奶奶那裡偷偷的拿,一次十塊一次十塊,次數多了,就開始二十五十的拿,甚至是一百,不只是給那些校霸,還有不少被我自己偷偷藏了起來,去買吃的。”
“我在外面天天有雞腿吃,院裡的小孩飯菜一下少了好多。”
“後來這事被吳奶奶發現了,我就把這事推到了江海的身上,但江海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替我扛了下來。”
“再往後...我記得有天江海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傷,自那以後那些校霸再沒有問我要過錢。”
“但我最後還是沒敢承認那些錢是我...偷的。”
範金深吸了一口氣:“啟哥,我們當時的初中,叫育才初中對吧。”
西門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我今天去看了,校門口還掛著那塊石匾,教書育人。”
“書教沒教好我不知道,倒是出來的沒幾個是人。”
範金喃喃道,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那些曾經欺負他的校霸。
“阿啟哥...回去的時候,替我和江海說一聲對不起,還有...還有吳奶奶的趙叔,我不是他們期待的天才,只是一個庸才。”
這句話範金明顯帶著哭腔。
是懼怕、是後悔、是不捨...
西門啟只覺得心口像是壓著什麼東西,壓得他不敢呼吸。
好像自己不呼吸,時間就不會流逝,範金身上的肉瘤和異化程度就不會增多。
“阿啟哥...我好渴啊,能幫我拿杯水嗎?”
範金的聲音更加虛弱了,好似靈魂隨時會飄離他的身體。
“...嗯。”看著身體已經有超過一半異化的範金,西門啟知道,他已經無力回天了。
至少,他想在徹底離開前,在西門啟對於他的最後記憶裡,儲存下最後一點體面。
西門啟深呼吸著,壓抑著想要洶湧而出的眼淚,起身向停著的摩托車走去。
範金艱難地仰起頭看著西門啟的背影,那背影在他的視野裡也越來越模湖。
他已經難以稱之為人臉的嘴角最後浮起一抹弧度。
“阿...啟哥,當時是你救的我,最後一程也是你來送我,真好。”
下一瞬,肉芽徹底衝破了範金的身體將他包裹起來,同時西門啟也按下了帝王石之匙。
‘褻瀆!’
‘黔山蠻驢!’
‘孤絕雷閃,騎士末路!’
‘孤絕雷王!’
西門啟赫然回首揮出雷刀,噼中了迎面撞來的黔山蠻驢。
雷光霍然炸裂,黔山蠻驢猝然化作一道黑影避開金雷。
“他現在是原生體,不是範金...”西門啟低聲告戒著,穩固下心緒。
範金特意來到這裡,也是想讓他來送自己最後一程吧。
只是他是怎麼知道西門啟就是孤絕雷王的,就不是現在西門啟有心情思考的問題了。
‘剛雷·剎那!’
看著迎面撞來的黔山蠻驢,西門啟化作雷英避開,而在黔山蠻驢從自己身邊衝過的同時雙手雷刀同時斬下。
青藍色的血飛濺而出,雷刀在黔山蠻驢的背後留下兩道見骨的刀痕。
青藍色血...
那些青藍色血液的原生體果然和範金一樣,也是被逼無奈而注射二型星海藥劑的人嗎?
演員...他到底為什麼要給這些人提供二型星海藥劑?
為什麼要給無辜的人平添痛苦?!
西門啟握著刀的右手緊了一緊,抬刀擋下黔山蠻驢的斬擊。
同時,西門啟左手雷刀也瞬間斬出,直逼黔山蠻驢軟腹。
可在雷刀斬下之前,西門啟卻是突然轉手用刀面抽擊,將黔山蠻驢扇到在地。
躺倒在地的黔山蠻驢順勢雙腳蹬在西門啟胸口,逼迫西門啟連退數步。
西門啟看向黔山蠻驢兇殘而猩紅的雙眼,眼神不免一暗。
徹底...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