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來吃飯啦。”
上午的挎包女子，王芬端著兩盤菜喊道。
“今天中午做的糖醋魚，這可是囡囡最愛吃的...菜。”
王芳看著自己的女兒，突然覺得她的表情非常陌生。
“虐狗壞人！大惡魔！”突然，女兒指著王芳大聲說道。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正不斷重複播放著一個影片，那裡面她尖銳刻薄的表情一展無遺。
王芳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端著菜盤的手微微有些不穩。
她拿過手機手刷了兩下，在看到一些不好的言論後面色更是一變。
她深吸口氣，將手機放回到口袋裡準備抱起女兒：“囡囡啊...”
但女兒跳下椅子跑開了，門恰好‘吱’的一聲開啟，女兒躲到進來的男人的身後，繼續指著王芳喊道：“虐狗壞人！”
“什麼什麼壞人，怎麼和媽媽說話呢？”韓成將公文包放到鞋櫃上，一把抱起女兒。
“可她就是虐狗壞人！”女孩還在重複的喊著。
她的褲腿被韓城的手臂卷起來一塊，露出了小腿肚子上一個駭人的咬痕。
“乖啊，不能指媽媽，不禮貌知道嗎？”韓成看向王芳，“她這是怎麼了？”
“...沒，沒事，快去洗手吃飯吧，”王芳強撐起一個笑容說道，有走進了廚房。
“嚯，糖醋魚，今天中午這麼豐盛啊，囡囡你看，你最愛吃的糖醋魚。”
身後的聲音漸漸小了，王芳將廚房門關上靠在門上，拿出手機翻看著剛才那一條影片的評論。
“沒想到都3018年了，還有人不知道導盲犬等工作犬類可以出入公共場合？不會吧不會吧？”
“要我說看不見就不要出來亂跑了，只能添亂。”
“樓上在說尼瑪呢。”
“我靠，那水好燙的樣子，狗狗沒事吧？”
“這女人是多狠心啊，詛咒她家人也天天用這溫度的水洗澡。”
“狗：雖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前面的還好，但越往下咒罵、詛咒她的言論也就越多，最後更是連她的家人也不放過，用最惡毒的語言編排著。
“大人都這麼惡毒，小孩就更不用說了，長大肯定也是個敗類，建議一家都回收處理得了。”
“才不是...我女兒很好的，昨天測試還考了全班第一...”王芳在心裡小小的抗爭著。
最後王芳收起了手機，看著冒煙的炒鍋發著呆。
其實最讓她難受的不是那些網路上的謾罵，而是自己的女兒在看了視屏後和那些人一起，指著自己喊‘虐狗壞人’、‘魔鬼’。
王芳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了什麼，在她看來狗就沒幾個好東西。
“導盲犬怎麼了，導盲犬也是狗，狗都是會咬人的。”王芳倔強的滴咕著，抬手抹了抹眼眶，拿出三個碗盛了些米，一手端著一碗，兩手中間夾著一碗走出廚房。
“飯飯來啦。”王芳說道，討好似的向女兒走去。
啪！
女兒開啟了王芳的手，中間夾著的碗立刻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虐狗壞人，大惡魔！”女兒吐著舌頭說道，衝王芳做著鬼臉。
王芳只覺得心臟揪了起來。
一抽一抽地，好疼。
“韓燕！”看到這一幕的韓成怒了，他勐地一拍桌子，受了委屈的韓燕立刻委屈的抽泣起來。
“沒事，沒事，我去掃下就好。”王芳盯著摔碎的碗和一地米飯說道。
“我再去給囡囡盛一碗，孩子嘛，不懂事正常。”
說著，王芳愣愣地向廚房走去，彭的一聲，廚房門又關上了。
韓成起身走到廚房門口試著推了推門，但門是鎖著的。
門內，王芳雙手撐在櫥櫃上，淚水止不住地落下。
“...她年紀小...她還不懂事，不用難受，不用難受。”王芳還試著在安慰自己，可每想起剛才自己女兒的所言所為時，心裡都忍不住一陣難受。
片刻後，王芳深吸一口氣，用清水洗了把臉，擦乾淨後又拿出一個碗。
而這時，她突然注意到窗臺上不知何時多了瓶青藍色的藥劑。
王芳拿起那瓶藥劑，藥劑瓶上還貼著一張紙條。
“注射後就能讓那些人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哦。”
“...什麼東西啊。”王芳滴咕著，準備將那瓶藥劑丟掉。
但最後不知怎麼滴，她卻還是鬼使神差的將藥劑從垃圾桶裡撿了回來，擦乾淨裝到口袋裡。
被韓成訓過後韓燕老實了許多，也不再指著王芳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吃過午飯後簡單的休息了會，中午的事也就忘了差不多。
韓成吃過午飯就回公司去了，下午王芳送韓燕去了學校，又自己一個人回家。
這一個來回，終於讓王芳意識到了現在自己的境況有多麼不妙。
幾乎路上每一個人在看到她時都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討論的內容自然也逃不開‘虐狗’、‘心理扭曲’、‘變態’這些詞語。
那些聲音、那些目光，就像是無形海浪裹挾著王芳，要把她衝進昏暗的海底深淵。
身後的竊竊低語和冰冷的目光快要把王芳逼瘋，她幾乎是逃一般的回到了家裡，並把門緊緊鎖死。
手機裡是閨蜜發來的資訊和幾個未接電話，再問她的狀況，但是被路人和網路語言逼迫的王芳已經沒有心情回覆訊息，她只是關上了手機躲進被子裡，打算好好睡一覺。
或許睡一覺醒來，就沒這麼多事了。
畢竟作為一名老吃瓜群眾，她清楚大多數網友都是三天熱度好逞一時口舌之快，過不了多久這事就會過去了，到時候她該怎麼生活還怎麼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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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芳還是低估了那些人瘋狂的程度，也低估了影片在小學生中的影響。
韓燕是哭著回來的。
她原本乾淨的衣服沾滿了灰塵，像是在地上打過滾一樣，豎的整整齊齊的頭髮亂成一團，她最喜歡的小豬髮卡不見了，臉上也帶著幾個或大或小的紅印子，應該是被年紀差不多大的同學用手指掐出來的。
“他們說我是小虐狗狂！說我是壞人的孩子，長大後肯定也是壞人！”
這是韓燕回家後說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瞬間擊潰了王芳所有的心理防線。
她可能...撐不到那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