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劫獄的日期不知被誰惡作劇的定在了五月五日——兒童節。
真是個讓人火大的日子。
m.m用高跟鞋狠狠的碾著腳下的草皮，一臉嫌惡的看著姍姍來遲的傢伙。
長門久夜臉上掛著毫無誠意的抱歉，連身抱怨著家裡的孩子太黏人讓她很是苦惱。
m.m環保手臂挑眉嗤笑——搞什麼？這傢伙原來是個家庭主婦麼？
一旁，讓人莫明厭惡的鳳梨頭少女突然小聲而遲疑的問道。
“那個、弗蘭大人……沒一起來麼？”
m.m愣了下，然後繁複檢查了自己的記憶，才好不容易想起了之前曾和她搭過話綠髮的少年，心情突然差了起來。
嘖，一個兩個都是讓人提不起幹勁的傢伙。
m.m翻了個白眼，卻一眼瞥見了面前的人揚起的嘴角。
長門久夜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蒼白憔悴的臉上突然容光煥發，得意的神情溢於言表。
“哦，他啊……被我先騙去隔壁鎮上的遊樂場了。（^_^）”
“可沒有弗蘭大人的話……”
先前發問的藍髮少女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一頓，沒能再說下去，垂下去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擔憂。
看不慣那副婆婆媽媽的表情，m.m單手叉腰向前跨了一步。
“哼！就算沒有那個小鬼，憑我一個人，也能把小骸救出來。”
好吧，雖然氣勢很足，但她其實只是隨便說說罷了，結果卻出人意料的無人反駁，甚至連個吐槽都沒有。
喂喂就算是找臨時演員湊成的隊伍，多少也給我拿出點幹勁啊！
“哦哦，那麼就拜託你了。”
長門久夜興趣懨懨的敷衍著點頭，頂著張不景氣的臉徑直越過了她，往前邁了兩步然後在她前面硬生生的頓住，似是在原地心理鬥爭了好一會，才僵硬的轉過脖子，臉上還帶著不自然的緊張。
“厄、那個，大家儘量在兩個小時內結束吧。”
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女人小聲補充道。
“是這樣的，十一點鍾我還有個兼職……”
…………靠！(#f′凸)
劫獄的過程算不上順利。
庫洛姆的幻術雖然幾近完美，但還是在將六道骸從水牢裡救出正準備撤離時露出了破綻。
慌亂之間犬的動作太大，驚動了大批的守備，借由庫洛姆的幻術偽裝成六道骸的犬分散了其中一批人，m.m則被迫和長門久夜分在一組，帶著昏迷中的六道骸往負責接應的千種那裡一路狂奔。
這種倉促中有欠考慮的安排讓m.m很是惱火。
因為她發現，自己在敲爆擋在面前的敵人的腦袋之前，更想先讓身旁並肩作戰的同伴生活不能自理。
在長門久夜又一次將背上六道骸的腦袋重重磕在牆壁上之後，m.m終於忍不住開口。
“喂！醜八怪，你是在故意報復麼？”
“厄？你說啥？”
m.m惱怒的豎眉指了指背在對方身後的少年，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確定。
面前的傢伙到底是真的沒神經，還是在裝傻充愣？
從身手上看莫測高深的傢伙，卻一直帶著種人畜無害的庶民氣息，光是這一點就相當可疑。再加上，連千種和犬都對她的實力賦予了極大的信任，甚至放心到將小骸交到她手上……
m.m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長門久夜的來歷。
其實就算知道那人的來歷也無任何幫助。
因為她很快就發現，復仇者牢籠幾百年來積累的業界口碑是從何而來，陸陸續續追擊的勢力漸漸壯大起來，她們很快就被圍追截堵在距離出口不到五百米的地方。
話說前世到底修了什麼孽緣，現在才不得不和這些傢伙同倒一場黴。
其實救命之恩真的值不了幾枚硬幣，帥哥個個都花心愛情就是那天邊的浮雲，於是現在認輸逃走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m.m 惆悵的嘆了口氣，擺好預備跑的標準姿勢，就等著一個時機好讓自己全身而退。
時機是有的，她卻沒能抓住。
m.m猛地感覺到有什麼在眼前一晃而過，回過神來時就發現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被扔到了自己懷裡，剛剛還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已經徑直衝了上去，身法快的只能用肉眼捕捉到刀身的殘影。
電光石火這個詞是真的存在的。
所有轉折都只在一瞬間，擋在最前面的幾個守備幾乎連發生了什麼都沒還弄清楚，就變成了一堆碎肉，飛濺出的血沫霎時間吞噬了整個視野。
上一秒還耷拉著死魚眼一臉不情不願的少女，突然搖身一變化身為煉獄底層的修羅。
蒼白而羸弱的身體彷彿被灌入了神秘的力量，隱約透著股沁入骨髓的陰冷。
“他，交給你了。”
那人甩掉匕首上沾染的血珠，神色淡漠的微微偏頭。
m.m一眼瞥見斜睨著她那只左眼，驚愕到忘記呼吸。
暗紅色的眸光彷彿乾涸的血塊，凝結在她的左眼眶裡。
青色的火焰綻放在那顆瞳仁裡，火光跳動的殘影透著股森森的寒意。
m.m不是沒見過六道骸六道骸使用修羅道時右眼燃燒的紫色鬥氣，她可以非常肯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鬥氣，若是硬要她去形容，那種感覺更像是傳言中的死氣之火。
真正的、充滿死亡氣息的火焰。
m.m突然想起了她在六道骸懷裡曾經看到過的那個少女。
“你……到底是什麼人？”
回答她的是少女立在原地的殘影和鋪天蓋地的血腥。
饒是見慣了殺戮的m.m突然在那一刻感到噁心。
她從來沒想過人類的軀體可以在瞬間變成一攤令人作嘔的爛肉，就彷彿靈魂和生命從未在那副軀殼中停駐過。
這樣的認知讓她沒來由的心驚。
可她又不得不讚歎那漂亮的身手。
美麗到猙獰的左眼仿若捕捉到通往末路的軌跡，凝在匕首尖端的冷光厲嘯著劃破凝滯的空氣，切開靈魂與軀體最後的聯絡。
死亡帶著盛大的繁華，安靜降臨。
生命凋謝的那刻，原來竟是無聲無息。
10
剛剛還黑壓壓湧上來的人群轉眼間就退後到五米外的距離。
被這場屠殺震驚到的人顯然不止m.m一個人，謹慎的退離在一擊範圍之外的追兵臉上無一例外帶著驚懼，望著長門久夜的眼神無聲的傳達了同一個訊息——
怪物。
的確是怪物沒錯。
m.m在心裡默默贊同。
她已經知道了現在擋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誰。
assassin。
十四年前一夜屠殺了莫萊歐家族半數以上高級幹部的神秘人物。
雖然不知道那人是怎麼一直維持這副少女的模樣，但m.m無比肯定這個拿後背對著自己的女人就是傳說中的暗殺者。
那顆被死亡祝福過的左眼，她絕對不會認錯。
“又見面了，長門小姐。”
包圍著的人群有序的分出一條通路，從盡頭深處緩步踱來的復仇者越過黑壓壓的人群徑直走到那人面前，站定。
“兩年前最後的一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只是沒料到竟讓我等了那麼久。”
“厄？你誰啊？”
“…………算了，不記得也沒關係。”
“喂喂我說你不是生氣了吧，剛才是在開玩笑的啦。我當然記得，兩年前你給我肋骨的那下一直疼到至今呢。”
“哦？那我真是榮幸至極。”
m.m詫異的看著和復仇者微笑著點頭寒暄的少女。
若不是滿地的斷臂殘肢，她真要以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剛剛還緊繃者的神經多少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插曲而有所緩和，m.m只是稍稍放鬆了下精神，大小姐的脾氣就趁這個空隙冒了頭，精心修飾的眉梢不耐煩的挑起。
“別在那磨磨蹭蹭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長門久夜回頭撇了她一眼，忙不迭的點著頭。
“哦，對對對……說起來十一點還有個兼職必須去。”
m.m丟了個白眼過去，正想吐槽少女心心念念的那份兼職，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提醒著實有些多餘。
背對著她的少女雖然看上去是一副不在狀況的模樣，但身體的肌肉卻一直結結實實的繃緊，絲毫沒有輕敵的意思。沉寂的暗紅色眼睛裡不僅沒有一絲鬆懈，反倒是比之前更加警醒。
顯然，眼下的這位復仇者多半不像之前那些角色般好對付。
形勢陷入了膠著。
11
之前還惶惶不安的守備像是受到了鼓舞，不約而同的一擁而上。
少女削瘦單薄的背影卻像是生根了般死死擋在m.m面前。
尖銳的破空聲撕開嘈雜的人群，粗重的鎖鏈夾著細小的風刃向場中的少女呼嘯著襲去。
長門久夜側身躲過剛剛左側的奇襲，刀刃反握，抬手解決了身後的偷襲者，再想躲避追身而來的鎖鏈時已經來不及，匆忙間用刀背格擋了一下，身體不可遏制的向後方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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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著少年的手下意識握緊手中的長笛，一顆心被高高提起。
連喘息的空隙都沒有，向後減速滑行的少女一晃眼，再次死死擋住她的視線。
只是這次，她明顯發現少女不似之前那麼遊刃有餘，似乎是在有意識的將攻擊引向別處。
“不會讓你有機會帶走犯人六道骸的。”
繃帶下面的復仇者快意的冷笑著，鎖鏈卷著強勁的氣流朝著m.m的方向尖嘯而來。
m.m抱著昏迷中的六道骸避無可避，手中的長笛被她高高舉起。
灼目的火花卷著刺耳的雜音在晦暗的斗室裡炸開。
預期的疼痛沒有降臨，m.m看到擋在面前的少女像是一片深秋的落葉，被鎖鏈強大的後勁抽飛，整個人無力的向後方飛去，然後重重的撞在身後的牆壁。
鮮紅的血腥之花在少女的前襟轟然綻開。
來不及喘息，m.m抱著懷中的少年向後躍了一大步，堪堪躲過接踵而至的攻擊。
當她腳尖再次點地之前，長門久夜已經再次欺身上前，將她和懷中的少年統統罩在自己單薄的背影裡。
m.m莫明有些動容。
在自己十六年的人生裡，她從未嘗試過被人這樣豁出性命的保護。
“阻止她。 ”
昏迷中的少年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的衝擊提早清醒過來，單手撐著身體搖搖晃晃的站起，兀自向一側的牆壁靠過去。
“小骸……”
m.m顧不得忽然空曠起來的懷抱，怔怔的看著六道骸。
六道骸恍若未聞，目光注視著場中的少女，冷漠在唇邊剝落成微不可聞的嘆息。
“繼續使用那只眼睛……那家夥會死。”
m.m順著六道骸的目光看去。
原本在那只左眼中安靜燃燒的火焰此刻卻像是被人澆了一整灌汽油上去，青色的火焰以那顆眼球為核心，明亮的火光直衝天際竟生生遮住了少女大半張臉。
此刻的長門久夜正透支自己的生命，維繫著眼裡的那點微弱希望。
“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
六道骸冷哼了一聲垂下頭去，攤開終年不見陽光的蒼白手心。
霎那間，周遭的氣流像是被那只空蕩蕩的手心吸取，強勁的風在少年手中彙集。
空間像是被看不見的風刃生生割開。
轉眼間，一柄一人多高的巨大鐮刀劈開時空的裂口，憑空出現在少年攥緊的手心。
森冷的氣息在少年手中未及停留，便逆著氣流的方向切開潮溼血腥的空氣。
通體漆黑的巨大鐮刃在空中劃出一個短促的弧線，徑直落在了眼中燃著火光的少女手中。
“長門久夜……”
話還未說完，少年就像是被誰突然抽去了全身力氣，沿著斑駁的牆壁跌坐下去。
溼漉漉的長髮垂在襯衫的前襟，六道骸費力的揚起頭看著那對驀然回望著自己的眸子，嘴角緩緩溢位了溫柔的弧度。
記住，你的命只能由我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