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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彈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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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眾香客驅趕後,朱爽命廟祝將都城皇廟封了,隨即帶一眾親衛到工部衙門,來見工部尚書秦逵。

秦逵年事已高,奏請告老還鄉沒走成,還在衙門當值。得知秦王要徵發匠戶,自然是不同意的。

朱爽道:“秦尚書,你是要走的,何苦為難我?”

秦逵道:“國家自有法度,我雖掛印在即,不敢片刻妄為。”

朱爽道:“也不強徵,按請工匠的市價算錢,總可以吧?”

秦逵遲疑:“沒這個先例啊!”

“市價三倍!”

“呃,要多少工匠?”

縱然是離任在即的老秦逵,也難逃“加錢定律”。他倒沒想從中取利,卻不好斷下面人財路,當即簽發文書,命人徵集匠戶。

朱爽拱手道:“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多謝老尚書幫忙!”

秦逵擺手,“我可沒……”

朱爽道:“我懂,放心吧,定錢隨後送到,按日結算!”

隨即起身告辭,出了工部衙門,貼身侍衛總管秦褔道:“王爺,胡亂抓些匠戶就是了,何必出三倍價錢?也太便宜……!”

朱爽笑道:“廟宇、地皮是搶來的,人工就不好再省了。畢竟答應父皇要出資為大哥建廟,總不能一點不花吧?再者要加快速度,保質保量……!”

秦褔一臉欽佩模樣道:“王爺思慮周全,是小的想岔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盯著這幫匠戶,一定讓他們加班加點,保質保量,早日把太子廟宇建好!”

……

朱爽強佔都城皇廟,為太子塑神像的事,瞬間傳遍京城,把文武百官全看呆了。都知道這位荒唐無比,未料能荒唐到這地步。

大部分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一來深受太子大恩,不好出面阻攔。卻也有都察院的御史覺得此事不合禮法,上書彈劾朱樉恣意妄為。

朱元章一反常態的將這些奏摺留中不發,御史們也就明白了。

在洪武朝當官不容易,大臣們活的戰戰兢兢,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者如今太子崩殂,儲位空虛,大臣們關心的是儲君的人選、性格,真不想再伺候一位鐵血君王啊!

是以除了翰林學士劉三吾,再無旁人拿秦王立廟說事。

紫禁城,奉天殿後院。

朱元章獨坐在花園裡,面無表情目光深邃,似回憶著什麼一般。

自送葬結束後,他便常常獨坐在此,回想教育太子的點點滴滴,近四十年的苦心培養忽然沒了,任誰都不甘心啊!

可怨誰呢?朱樉嗎?

這小子在西安府多行不法,引來御史彈劾,才有朱標奉命西行。他知道這事是引子,卻也不能全怪朱樉。

朱標的身體是怎麼垮掉的?別人不敢說,他自己心知肚明。

洪武十三年,朱元章以“謀不軌”的罪名誅宰相胡惟庸九族,同時殺御史大夫陳寧、中丞塗節等數人。罷左右丞相,廢中書省,結束了丞相制度,加強了皇權專制。

問題是宰相沒了,活總得有人幹,誰呢?太子!

基本從洪武十年以後,朱元章就退居二線了,將朝政大權交給太子朱標,令其有“聽斷決定,然後奏聞”的權力。意味著朝中文武大臣上報事情時,必須先交給朱標處理,然後才上奏皇帝做最終決斷。

有丞相的時候還好,能幫著分擔大半。這沒了丞相,朱標就相當於丞相,朱元章則是垂拱而治的君王。

如果把大明比做公司,朱標幹的是總經理的活,他爹相當於董事長,能不累嗎?

幾百年後,另外一個累死的常務副皇帝叫和碩怡親王胤祥。

朱元章不知這些,卻也隱隱覺得朱標之死與朝政繁忙有關。愧疚之情,無法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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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貼身老太監低聲道:“陛下,翰林學士劉三吾大人來了!”

“傳!”

沒一會兒,一個面容矍鑠,鬚髮皆白老頭被帶了進來,正是已年近八十翰林學士劉三吾。

廢除丞相制度後,朱元章雖未設立內閣,卻有翰林學士以供諮詢。劉三吾是洪武十八年經茹瑺舉薦,進入京城當官的。起初被授為左春坊左讚譽,不久後被擢升為翰林學士,朱元章經常向其請教治理天下的學問,並將刊定典章禮制及三場取士之法的重任交給他去完成。

是以此人年紀雖大,品級不高,卻是洪武朝末期頗具影響力的政治人物。

“老臣,劉三吾,叩見陛下!”說罷便行大禮。

朱元章擺手道:“都說了,你一把年紀,不必行此大禮!來人,給劉大人搬個凳子來!”

劉三吾卻不急著起身,跪在地上挺直腰板拱手道:“禮法不可廢,老臣年紀雖長,也要守臣子本分。他日新君年幼,也有天子威嚴。就怕藩王驕橫,壞了國家法度,重現兩晉舊事。

臣聞秦王朱樉,橫行不法,強佔都城皇廟,為太子立神像,開亙古未有之先河……!”

“大膽!”朱元章大喝一聲,目光兇狠,厲聲道:“你是說,等咱死了後,咱的兒子們,要刀兵相見,殺個天下大亂嗎?”

劉三吾叩頭道:“微臣不敢妄言,只是以史為鑑,可知興替。藩王驕橫,非國家之福,當以禮法約束,才能使其心向朝廷,為國家藩籬。否則,恐有不忍言之事發生啊!”

“哼!”朱元章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作為這個時代最優秀的軍事家、政治家,朱元章焉能想不到這些?只是心裡一直惦記託夢的事,縱然滿朝文武都反對,也要給朱標立這個廟,如何肯處罰朱樉。

說道:“朱樉是荒唐了些,終歸是兄弟情分好,做的也不算錯,京城百姓感念太子恩德,也會希望這廟宇建成吧!”

劉三吾再次叩首道:“陛下,臣怕的就是這個。此例一開,全國上下定有無數的官吏、士紳、豪強效彷,大建太子廟宇。秦王能搶都城皇廟,別的藩王就敢佔寺廟道觀。地方官吏就敢佔百姓田宅,不知要生出多少齷齪事,若令百姓破家失地,毀了太子清譽,反倒不美啊!”

朱元章聽這話,眉頭微皺,他是從最底層爬起來的,太瞭解基層官吏什麼德行了。

打著為太子建廟的名義,強佔民宅民田的事,還真有可能發生。

若真如此,不託夢也無妨。他日山陵崩,也能在地下相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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