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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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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繽紛, 芳華如醉。

樹下的皇帝和長公主之間,卻維持了許久無聲的靜默。

半晌,長公主才垂眸道:“兒臣豈敢。”

皇帝的聲音有些沙啞。

“朕不是問你敢不敢, 朕是問你……有沒有?”

“……”

“……父皇身為九五至尊、天下共主,需要顧及思量之事良多,便是疏忽間力有不逮,亦非您所願,兒臣明白父皇的難處, 並不曾心生怨懟。”

皇帝聽了他的話, 沉默了良久, 最後只道:“你不必安慰朕, 當初你皇姐和你母后的事……說到底,是朕太過疏忽……如今她這幅樣子……也是因著朕的不是。”

“珩兒……你是朕的孩子裡最懂事的,卻也是朕最對不住的,當初若不是你急中生智……你母后如今……如今……”

皇帝說到這裡,嗓音乾澀到幾乎難以為繼,那張本來只是生了細密皺紋的臉, 卻像是驟然間老了十多歲。

“當初之事已過去多年, 父皇不必如此介懷。”

“朕如何能不介懷?”

皇帝忽然劇烈的咳了兩聲, 他伸手扶住了樹幹, 低聲道, “你本是朕的三個兒子裡,最聰慧、天資最高、也最懂事的那個, 卻因朕之過, 受了這許多年的委屈,若非有你母后和皇姐之事,你又何須……”

“兒臣並未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只要母后鳳體安康, 能侍奉父皇母後膝下,兒臣已覺滿足,亦從未生過一絲一毫怨懟之心。”

皇帝聽了他的話,嘆道:“……你是個淳孝的孩子,朕又何嘗不知?”

“但你畢竟不是女兒身,也不可能做一輩子你姐姐的替身,總有一日……”

長公主沉聲道:“兒臣跟著父皇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母后的病,太醫院調養多年,直到近年,才稍好一些,可昨晚與今日,卻又接連發病,想來多半是因為憂心兒臣的婚事,才會如此,若再這樣下去,兒臣實在心中難安。”

“這些年來母後安排的婚事,父皇已替兒臣推拒過多次,然則幾次三番下來,母后卻始終不曾釋懷,至今還在掛心於此。

“既如此,倒不如遂了母后的心願……成婚吧。”

皇帝徹底被他這番話搞得愣住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瞳孔微微放大,喝道:“你這傻孩子,瞎說什麼胡話?!你與他們同為男子,如何成婚?”

“前朝的儀清公主,被先帝指婚於文英殿大學士劉崇之子劉茂,公主不喜劉茂,二人成婚多年,始終未曾同榻而眠,更無子嗣,也一樣相敬如賓到老了。”

“兒臣與駙馬,只需如此,並非什麼難事。”

皇帝嘴唇顫了顫,道:“這怎麼行……你們兩個男子,若真如此……子嗣又該怎麼辦?”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道:“讓他納妾便是了,妾室自然會為駙馬留下子嗣,不會叫他家中絕後。”

皇帝低聲喝道:“朕說的不是駙馬!是你!”

“……”

“父皇有大哥、二哥,二位兄長都能為皇室留下子息,總不會缺我一個,但母後……她如今卻只有兒臣一個孩子了,還請父皇允准兒臣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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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聽了他的話,胸膛急促起伏,半晌才閉目,低嘆道:“造孽,造孽啊……”

“……還請父皇允准。”

皇帝猛然睜開了眼定定看著長公主,他目色不知為何,忽然變得十分幽深:“朕問你,你就沒有一點不甘心嗎?”

“你大哥雖是元後所出,可你與他同為朕的嫡子,如今他主位東宮,你卻可能連自己的子嗣也留不下……你便真的不曾有一絲一毫的不甘心嗎?”

長公主跪下,對皇帝叩了個頭,抬起頭來定定道:“父皇聖裁,皇兄是父皇親自冊封的儲君,多年來皇兄賢德有目共睹,滿朝文武亦對皇兄交口稱讚,兒臣既不曾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

與此同時,賀顧與王沐川,陸歸寧剛剛踏出宮門。

同帶他們出來的內官稍作寒暄答謝,看著他們轉身回去。

三人站在宮門前,陸歸寧朝賀顧抱拳道:“今日校場上賀賢弟風采,真叫人一見之下難以忘俗,還要恭喜賢弟武試奪魁,想來不日長陽候府便能接到陛下賜婚的聖旨了。”

賀顧心中飄飄然,索性也不惺惺作態的謙虛了,十分大方的燦然一笑,抱拳回以一禮,道:“同喜同喜,回頭一定請陸兄喝喜酒。”

王沐川:“……”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由得開始思考半個時辰前,這兩個人還在校場相爭,究竟是不是他的錯覺了。

他涼涼看了這二人一眼,道:“陸兄似乎對駙馬之位,不甚有意?”

陸歸寧哈哈一笑:“叫王二公子看出來了,我本也是收到了皇后娘娘的帖子,想到殿下之前定下的親事俱都沒能成,一時好奇心起,就想來看看,長公主殿下究竟長成了副什麼模樣。”

賀顧聽得眉頭一皺,剛才還抱拳的手驟然收了回去,冷道:“殿下自然是風華絕代,一等一的美人了,之前那些個退婚的,是他們自己有眼無珠,與殿下的相貌有什麼關係?”

陸歸寧剛才還看他笑容滿面,也不知他說錯了什麼話,這長陽侯府的小侯爺突然就黑了臉,將他好一頓懟,一時也十分摸不著頭腦。

只得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的乾笑道:“自然,自然,長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自然風華絕代,呃……陸某家中父母還在等,與二位既不同路,便先告辭了。”

王沐川點頭,賀顧卻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聲,道:“不送。”

便看著陸歸寧爬上馬車走了。

長陽候府和王家在一條街上,只隔了一堵牆,賀顧便索性邀了王沐川同乘馬車一道回去。

侯府馬車十分寬敞,內廂便是坐了賀顧、王沐川、徵野三人,卻也並不擁擠。

馬車一跑起來,徵野終於忍不住了,看著賀顧咽了口唾沫,問道:“爺,今日怎麼樣了?”

賀顧笑的得意,一時也顧不上王二哥在邊上,答道:“當然十拿九穩了。”

徵野睜圓了眼睛:“真的?!”

賀顧還沒回徵野的話,王沐川卻忽然問了句:“你為何突然生了做駙馬的心?”

賀顧被他問得一愣,王二公子眉頭卻更加緊鎖,又追問道:“以你才學家世,將來必然大有可為,我本以為你今日前來應選,是你繼母使壞,但方才見你在校場上,卻分明是真心爭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賀顧想了想,覺得跟王二沒必要拐彎抹角的打機鋒,乾脆直接大喇喇的說了實話,道:“沒怎麼回事,就是我見色起意,對殿下一見鍾情了。”

他如此坦誠,倒叫王沐川怔住了。

“你……你可知你一旦做了駙馬,將來……”

賀顧道:“我知道,將來便科舉無望,也不能掌兵干政。”

王沐川蹙眉道:“那你還……”

“我與二哥不同,我又沒二哥那麼好的才華學問,科舉便是能考,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考出個名堂,至於掌兵干政……如今大越海晏河清,四海昇平,能有什麼需要用兵的地方?便是真有,朝中人才濟濟,哪裡就缺我這麼個毛頭小子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兜裡摸了瓜子出來嗑,王沐川看著他這副模樣,眉頭已經快擰成一團了。

“那你便不為自己考慮了嗎?”

賀顧奇道:“考慮啊,我怎麼沒為自己考慮呢,我要是不為自己考慮,作甚還要去爭我喜歡的女子?”

王沐川:“……”

賀顧看出他擔心什麼,拍了拍他的肩,道:“二哥不必為我擔心,我家這種勳貴門第,便是只啃老本,也能啃他個天荒地老,就算我沒什麼出息,賀家不是還有我弟弟嗎?”

何況若是做了駙馬,他就算想餓死,宮中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吃軟飯他不香嗎?

而且還是長公主殿下的軟飯。

王沐川道:“你弟弟?不是你那繼母的兒子,他……”

賀顧道:“她娘是他娘,他是他,誠弟秉性純良,不像他娘。”

王沐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麼知道……”

賀顧心道他可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王沐川下次春闈,就能金榜題名,王家大哥大嫂下一胎是個漂亮閨女,十多年後還鬧著要嫁給他……

嘴上卻只嫌棄道:“二哥,你今天怎麼話這麼多?”

他只是隨口一說,誰想王二哥沉默了一會,突然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

“陛下是不會為你和長公主殿下賜婚的。”

看賀顧的眼神也瞬間同情了許多——

世子爺真是太可憐了,長這麼大徵野頭一次見他如此在意男女之事,不想這麼快就要被棒打鴛鴦了。

只能寄希望於兩日後,侯爺帶著世子爺進宮,真的能推了他與長公主的婚事。

徵野表情風雲變幻,賀顧卻壓根兒沒注意到他,他腦子裡全是剛才徵野肯定的那句“既然要生孩子,那肯定是要結為夫妻了”。

他們此刻行在侯府後花園的遊廊裡,賀顧抬頭望著青磚黛瓦的院牆那邊,伸過來的一從開的嬌豔俏麗的紅杏,腦海裡鬼使神差的又想起了那日街上長公主清麗殊豔的側臉來——

若是能做她的夫君,做駙馬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那些夢,也不算什麼大不敬了吧?

——

兩日後。

要進宮面聖述職,賀老侯爺自然是分外重視,特意起了個大早不說,又吩咐下人選了件顏色素淨、紋樣低調的衣裳,再將他那把分外得意的美髯好生修剪了一番,這才整衣出發。

誰知到了府門口,見了賀顧,才發現兒子竟然比老|子更上心。

賀顧雖然常著藍衣,今日這一身,卻能看得出是格外用心打扮過的。

賀小侯爺額系一條純白雲紋抹額,身上寶藍色錦衣衣底繡著文竹,外罩一件淺色綢布披褂,束的緊緊的腰帶勾勒出少年人勁瘦有力的腰身,下墜一塊通體瑩潤的純白羊脂玉佩,愈發顯得他氣質溫華,卻又不失貴氣。

賀南豐當即愣在了原地。

恍然間,他竟彷彿看到了當年初見時,女扮男裝英氣勃勃、不輸男子的髮妻——賀顧的親孃言大小姐。

賀老侯爺想起早早亡故的髮妻,心裡不由得嘆了兩口氣。

言大小姐雖然逝世多年,他卻並不曾忘記髮妻,午夜夢迴還偶爾會想起她,也是因著她的緣故,這些年來賀顧便是再怎麼忤逆,他也不曾真的對大兒子有過什麼實質性的責罰。

賀顧卻不知道他想起了生母,父子倆上了馬車,他見賀老頭盯著自己,臉上神情古怪,還以為他是不願意違逆聖意,又反悔不想推拒這門婚事了,若是換在之前他肯定要開口冷嘲熱諷一番,只是現在賀老頭如果反悔了,倒是正好合了他的意。

馬車穿過汴京繁華街市,很快到了第一道宮門前,宮中不能行車輦,賀顧跟著親爹賀老侯爺下了馬車,就見到一個青衣內官早早等在宮門前,見了他們連忙上來笑著行了個禮,道:“咱家奉聖上之命,在此等侯侯爺已久,喲,這位便是賀世子吧?”

賀南豐在朝中任武職,卻並不是那些不通人情世故的粗人,相反還十分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便是對著宮中宦官,也從未流露出過一點輕慢意思,更何況,這位還是皇帝的貼身內侍之一。

聖上竟然特意派了他到宮門前接自己,想必這次他承河平亂的差事,辦的是十分叫聖上滿意了,賀南豐心中高興,拍了拍賀顧肩膀,笑道:“正是犬子,顧兒,這位是陛下身邊的王內官。”

賀顧從善如流的道了聲好,王內官卻抬手揖了揖,他臉上笑容飽含深意:“小侯爺日後造化大著呢,咱家一個下人,可不敢當小侯爺一聲好,二位爺,快上轎吧。”

王內官話裡有話,賀南豐也是個人精,立刻聽出了不對,暗想壞了,陛下不會是已經打定主意,給長公主定下賀顧了吧?

兩人換轎進了宮,在皇帝的攬政殿殿門前侯了短短不到一盞茶功夫,王內官就從殿內走了出來,低聲道:“二位爺,請吧,今日皇后娘娘也在,小心言語,莫要衝撞了娘娘。”

賀南豐連忙應是,帶著賀顧踏進了殿門。

攬政殿是皇帝批閱奏摺、召見大臣常在的宮殿,賀南豐不是第一次來了,卻仍然覺得手心有汗,十分緊張。

賀顧卻與他相反,上輩子為了太子的皇位,什麼逼宮、皇子內鬥,他沒少摻和,這萬人之上九五至尊的居所攬政殿,他卻在這裡殺進殺出了不止一回。

想想他實在是個冒犯了裴氏皇家天威的不詳之人,無怪有人跟太子嚼舌根,說什麼“賀子環屢舉重兵進犯內庭,雖為陛下故,然擁兵必自重、陛下養虎為患,須得分外留心”,太子就立刻信了,後來又斥他“已生鷹視狼顧之相,實乃不忠不順之臣”給他安了莫須有的罪名,剛一坐穩皇位就立刻重新扶植了其他心腹,卸磨殺驢了。

賀顧跪在殿下,腦子正在走神,也沒太在意賀老侯爺和皇帝在說什麼,直到他聽得上面的皇帝忽然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這便是你那此次承河平亂、擒下逆賊的大公子嗎?不錯,小小年紀隨父從軍,有孝心,擒了逆賊立下這份戰功,有武勇。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

賀顧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賀老侯爺已經在他耳邊低聲道:“還不快抬頭?聖上叫你呢。”

賀顧這才收斂了剛才已經飛到九霄雲外的心神,抬起了頭,他十分規矩,雖然抬頭卻仍然垂著眸子,不曾直視聖顏,沒有一點逾矩。

皇帝笑了笑,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道:“不錯,果然是少年英傑,賀南豐,你這兒子生的不像你,倒有幾分肖似你岳父言老將軍啊。”

賀老侯爺連忙道:“岳父一生征戰沙場,鐵骨錚錚,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犬子雖然尚且年少,還未及弱冠,但他日若能有他外祖父三分忠勇,可以為陛下盡忠,我這做爹的也無他求了。”

賀南豐這話順著皇帝的話茬,卻話裡有話,他不曉得皇帝如今知不知道,皇后給長公主選駙馬要走了賀顧的生辰八字和畫像,在皇帝面前話不可說的太白,也只能如此旁敲側擊的暗示。

皇帝卻似乎沒聽出他言外之意,只看著賀顧笑了笑,道:“朕聽說你文章師從戶部尚書王庭和王老大人,王大人可是先帝惠和三十四年的探花,他學問精深,你既能得他指點,想必不僅武藝好,文章應也不差吧?”

賀顧頓了頓,他也知道如今這位陛下十分愛才,若是答的太好,萬一皇帝生了惜才之心,他和長公主的婚事怕是就黃了……可不能太出風頭。

想及此處,賀顧面露難色,遲疑道:“草民愚鈍,只是幼時有幸得了老師開蒙,文才也只平平,平日亦不敢以老師弟子自詡,深怕給他老人家丟人。”

他此話一出,賀南豐在旁邊先愣住了——

賀顧一向性子直,往好了說是少年意氣,說難聽點就是張揚,從來不知鋒芒內斂,他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會生了這一計,誰知今天需要他展露才華,這小兔崽子卻不知道錯了哪根筋,反倒謙虛起來了?

皇帝聽了賀顧的話,也不由得失笑道:“長陽侯,你這兒子小小年紀,說話卻和老大夫們一樣,怎麼這樣小心謹慎、老氣橫秋?”

賀南豐乾笑兩聲,鬍子下的嘴角隱隱抽搐。

“賀顧,朕來問你一個問題,你需得好好回答,若是藏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朕要是發現,絕不輕饒。你聽到沒有?”

賀顧背脊一僵,只得叩首道:“是,草民知曉。”

皇帝沉吟片刻,接過了旁邊皇后遞給他的茶盞,輕抿一口,這才緩緩道:“你年紀輕,朕也不為難你,便問你一個簡單的,你名為顧,朕問你,這個‘顧’字何解?”

賀顧一愣,他本來還在發愁,猜皇帝要問他四書五經、還是治國理政之道、又或者是要他做辭賦,雖然答的太好怕被皇帝列進以後當牛做馬給裴家江山賣命的名單裡,但若是太差,想來皇帝也不會給愛女找個草包駙馬,要拿捏準這個度,實在不易。

但他卻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會沒頭沒尾問這麼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這問題的確不難,但是答得好與不好,如何界定,皇帝究竟是什麼心思,卻也著實難猜。

賀顧垂眸想了半天,緩緩道:“草民謹對,《說文》有云,‘顧’者,環視也,父親為草民取了這個‘顧’字為名,是希望草民收斂性子,行事需得三思而後行,多思多想,不可魯莽冒進。”

皇帝輕聲笑了笑,道:“還有呢?”

賀顧抿了抿唇,又道:“‘顧’字也有看顧,觀察之意,草民母親早逝,只留下一個幼妹,父親軍務繁忙無暇顧及妹妹,她只得我這個親兄長照拂,草民也會謹記這個‘顧’字,常懷孝順父母親眷、照顧弟妹之心。”

他說完叩首道:“草民才疏學淺,沒有什麼經義精深的見解,答得不好,請陛下……”

然而賀顧話沒說完,皇帝卻哈哈大笑,道:“哪裡不好,男子漢頂天立地,照拂家眷、提攜弟妹,孝悌之義,人之大倫,朕看沒什麼不好啊,賀世子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語罷又道:“往日朕還聽說過些流言,說長陽侯家的大公子忤逆父母,然今日見了你,卻並非如此,可見流言不可盡信,你過來。”

賀顧一愣,還以為聽錯了。

皇帝叫他過去,過哪裡去?

他微微抬起頭,就看見皇帝正在殿上笑著看他。

皇帝如今歲數還不算大,正值壯年,他雖然臉上已生了皺紋,卻仍能看出年輕時就生的溫潤儒雅,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當真是沒有一點架子,難怪底下的人都說這位皇帝是位仁君了。

皇后一身硃紅色宮裙,也正笑著看他,只是她雖然臉上帶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不知為何,她面色似乎隱有擔憂。

“忠祿,你去把這次西山圍獵,內務司給朕新做的那張上好的角弓拿來。”

剛才接他們來的那位王內官低聲應是,沒多久果然取來一張大弓,恭敬的奉到皇帝跟前。

賀顧還在猶豫,該不該上前,皇帝卻已經接過了那張大弓,走到跪著的賀顧面前,道:“賀世子起身吧,你既是長陽侯府有冊印的世子,日後也是要襲爵的,算是朕的臣子,不必以草民自居,稱臣即可。”

賀顧一愣,只聽到那句“是朕的臣子”,瞬間感覺手心一冷,暗道完蛋,他和長公主的婚事是不是黃了?

萬萬沒想到上輩子想推死活推不掉,這輩子答了個讓人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的題,反而給攪黃了。

賀顧喉嚨發乾,只能站起身來,強笑道:“臣謝恩。”

“現在就謝恩,還太早。”皇帝似乎心情十分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張角弓足足有十石之力,朕聽說你騎射功夫在京中年輕子弟裡數一數二,不如試試這張弓?若你能拉的開它,朕便將它賜給你。”

賀顧:“……”

他心道我又不想要你的弓,我只想要你女兒啊!

然而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賀顧只能接過那張角弓,這弓一入手就沉甸甸頗有分量,弓把不知用什麼動物的皮細細包了一層,手感十分好,果然是張好弓。

然而賀顧還抱著皇帝會願意選他坐駙馬的希望,他覺得剛才皇帝已經表現的對他很有好感度了,應該不會因為他無能怪罪他,反倒他要是太有能耐——

到嘴的長公主怕是就要飛了。

想來想去,便微微蹙著眉演技逼真的拉了拉那張弓——

只拉開了一小點。

賀顧又拉了幾次,假模假樣的表演了一個使出了吃奶力氣也沒拉開弓,十分懊惱的愣頭青形象,跪下沮喪道:“臣辜負了陛下的期望,臣叫陛下失望了,臣有罪!”

旁邊親眼見過這個小兔崽子不止一次拉開十石之弓的賀老侯爺:“……”

皇帝的表情果然有些失望,卻並未苛責,還是笑了笑道:“罷了,你才十六歲,未及弱冠,力道未開也正常,日後或許也能拉開這弓,這把弓朕還是賜給你。”

賀顧叩首道:“謝陛下賜弓,臣必好生愛惜,爭取早日拉開,不辜負這張好弓。”

皇帝點頭,轉身回到了御案前,他坐下身來,忽然轉頭看著旁邊的皇后,微微點了點頭。

皇后似乎一直在等他這一點頭,松了口氣,開口道:“賀世子,本宮有一件事問你。”

賀顧心中一動,給長公主選駙馬的正是皇后,她是不是要問這個?

今天這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賀顧心跳微微加快,道:“臣在。”

“想必你也知道,本宮這些時日在給本宮的長公主選駙馬,本來前些日子看到你的畫像,本宮很……”

她話沒說完,皇帝就在旁邊乾咳了一聲,皇后只得頓了頓,道:“……本宮覺得你甚好,只是我聽聞兩日前,有人見世子出沒於京中那些花街柳巷,你為何要如此啊?”

皇后說到後面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看著賀顧,一副惋惜神色,就差把“卿本佳人,奈何作賊”寫在臉上了。

賀顧一愣,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剛才皇后蹙著眉了,心道幸好皇后性子直,還願意問他,否則要是莫名其妙背了這口黑鍋,害得他沒了媳婦,他一定把言定野皮扒了。

他把那日來去經過仔細解釋了一通,皇后聽了,果然臉上愁雲慘霧煙消雲散,她喜滋滋看著皇帝道:“我就說,賀世子長的就不像……”

皇帝又劇烈的乾咳了一聲,猛給她使眼色,皇后這才反應過來,後半截十分不矜持的話總算沒說出口,勉強維持住了皇家的尊嚴。

賀顧正在猜皇后的心思,卻聽皇帝突然道:“賀世子,朕與皇后有意為公主選一位駙馬,皇后雖然中意你,然禮不可廢,我朝自有遴選駙馬的章程和規矩,你可願參選?”

“本朝有規矩,做了駙馬,便不可再入仕為官,更不可掌兵干政,你是個有才學的少年郎,若是自有抱負在身,朕也絕不會逼你。”

皇后聽了這話,明顯有點不高興,猛給皇帝使眼色,皇帝卻視若無睹,仍然開口把這話說了。

賀顧卻幾乎是心下立刻一喜,正要應是,賀老侯爺卻先道:“陛下,犬子資質平庸,年紀尚輕,比長公主還小兩歲,他還是少年心性,臣惶恐,只怕委屈了長公主殿下啊!”

皇后道:“大兩歲又何妨,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磚,雖然瑜兒要這金磚無用,但可見女大男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本宮看賀世子年紀雖輕,卻知道照拂年幼弟妹,是個有擔當的……”

她話音未落,宮門口傳來了一個溫潤低沉的淡淡女聲。

“母後,既然長陽侯府不願意,又何必強人所難。”

語罷絕塵而去,獨留下侯府門口望著他背影孑孓獨立的苦瓜臉徵野。

花月樓是整個汴京最出名的風月之地,往來其間多是王孫公子,一擲千金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鴇兒愛鈔、姐兒愛俏,來嫖的有錢人常有,像賀小侯爺這樣又俊俏又有錢的卻不常有。

他一身上等的寶藍色窄袖錦衣滾著暗色雲紋,頭束羊脂玉冠,露出飽滿白皙的額頭,賀顧臉上生的最好的地方便是眉眼,雖然還年少,一副顧盼神飛的劍眉星目卻已經初具神韻,他剛一撩了門簾子進樓裡,目光只是隨意一掃,卻看的一眾姐兒心都差點跟著飛了出去。

生的俊也便罷了,還是十六|七歲這樣嫩的能掐出水的年紀,誰能不愛?

“喲,這不是賀小侯爺……”

老鴇湊上前來要逢迎,賀顧卻不耐煩跟她扯皮,只道:“言大少爺在樓裡嗎?”

老鴇心道這傢伙果然不是來嫖的,不但不嫖搞不好還要砸場子,但是沒轍,惹不起,只得心不甘情不願扯著一張笑得發僵的老臉道:“言少爺今日早早來了,他包了珍屏姑娘一個月,眼下怕在……怕在聽曲兒呢?您要不先歇會,等言少爺他……”

“不歇。”賀顧一撩下襬抬腿就往二樓去,“他在哪間房?”

老鴇終於笑不下去了,苦著臉追上來道:“哎呦小侯爺,今天言少爺身邊還有貴人,您就行行好,讓樓裡的姑娘們先伺候您一陣,等言少爺那邊事了,我一定立刻跟他轉告,行嗎?”

賀顧扭頭看她,狐疑道:“貴人?什麼貴人?”

老鴇左右為難,一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的樣子,賀顧不耐,從袖子裡摸出一張銀票塞給她:“甭管什麼貴人,你給我帶路,我現在就要見言定野,他要發氣自會尋我,不會帶累了你花月樓的生意。”

老鴇果然沒扛住銀票的誘惑,終於不再攔了,乖乖帶著他上了三樓。

賀顧正要問她是哪間,就聽到一個熟悉的笑聲從一間房裡遠遠傳來。

雖然嗓音要年輕的多,笑起來那個彷彿得了羊角風的勁兒卻和多年後一點沒差,賀顧暗自磨了磨後槽牙,心道原來當年自己在鳥不拉屎的承河郡吃草的時候,言定野這個王八羔子竟然天天就在窯子裡泡著,無怪後來這個不爭氣的表弟會氣死了舅舅,鬧的姥姥姥爺白髮人送黑髮人,沒兩年也撒手人寰。

他越想越火大,走上前去對著門抬腿就是一腳,賀顧習武多年,又是自小天生大力,一腳下去簡直山崩地裂,黃花梨木的房門幾乎被他踹的屍骨無存,房裡正摟著姑娘喝花酒的一個圓臉少年和旁邊坐著的青衫文士都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那少年結結巴巴不可置信道:“表……表表表表哥?”

賀顧看了看已經支離破碎的房門,轉頭對旁邊目瞪口呆的老鴇道:“門的錢可遣人上長陽侯府賬房去支,只說是我踹的就是了。”

老鴇呆滯道:“好……好的。”

賀顧轉身跨步進門,他每逼近一步,圓臉少年臉上的惶恐就多一分,等賀顧走到他面前面無表情的俯視著他的時候,言定野已經快嚇哭了。

“你你你你……你幹啥啊表哥?”他哆哆嗦嗦,“你不是……才剛從承河回來,不在家呆著來找我幹嘛啊?”

賀顧冷笑一聲:“怎麼?我還不能找你言大少爺了?”

賀顧來者不善,瞎子都能看出來,言定野懷裡的姑娘十分有眼力見,跟縮骨功大成一樣飛快的麻溜從他懷裡縮了出去,短短幾息功夫,房間裡已經只剩下了賀顧、言定野和旁邊的青衫文士三人。

賀顧一把拽住言定野的前襟,把他從擺滿了美酒珍饈的桌案後拎了起來。

他雖然只是少年身形、還未曾完全長開,個頭也只算得上成年男子裡中等,此刻拎著言定野卻宛如拎小雞崽一般,不費吹灰之力。

言定野這下是真的要哭了:“不是表哥你幹啥啊……我我我我也沒得罪你啊?”

賀顧卻沒回答他,他轉頭看著那個青衫文士。

這青衫人十分有眼力見,一看到賀顧扭頭過來,不等他言語,就站起身揖道:“既然是二位家事,在下就先不打擾了,暫且告辭。”

也十分麻溜的跑路了。

言定野欲哭無淚,看著他的背影無力的挽留:“誒!劉公子……你別……”

劉公子下樓“蹬蹬蹬”的腳步聲遠遠傳來,顯得急促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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