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好像來晚了——？”
教堂外，一身黑衣的鍾離單手插在口袋，挑眉笑著看來。
宋窈窈糊塗了，“他怎麼會在這？”剛說完，她想到什麼，低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鍾離雪。
她半個手掌被子彈洞穿，血肉模糊地軟軟搭在地上，看著觸目驚心。
宋窈窈意外發現，她再看到血，竟剋制住了內心暴戾負面的情緒。
這倒是個好徵兆。
“是來接她？”
地上，鍾離雪幽幽轉醒，她伏在地上噙著眼淚朝鍾離投去目光，“哥哥……”
聲音低弱婉轉，帶著泣音，惹人憐惜。
“嘖，你叫誰哥哥呢？”
鍾離低嘖一聲，徑直走到宋窈窈身邊。看著護在她左右，那兩位同樣高大俊美，猶如天神般氣質不凡的男人，輕佻的吹了個口哨，“看樣子我情敵又多了一個……唔！！”話音都未落，宋窈窈一腳狠狠踩在他的腳背上，圓溜溜的眼睛氣的渾圓。
“操——你又動手！”
“你有病吧！那是我哥！”
親哥！
雖然不知道宋瀾川是怎麼來這個世界的，而且還跟上輩子長得一模一樣，但宋窈窈不會認錯，這就是護她愛她的親哥哥。
“親……哥？”一向習慣於把一切資訊掌握在手裡的鍾離懵逼了。
宋瀾川摸了摸瘦削的下巴，啞聲一笑，“窈窈，這位是？”
“陌生人。”霍雲闕淡淡啟唇，表情平靜。
方才還充滿火藥味，幾乎要打起來的兩位男人，此時對視一眼，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
宋窈窈的身邊，不需要再出現其他男人了。
“喂！我說你們！！”鍾離抿著薄唇，太陽穴突突直跳。
看著霍雲闕抱著宋窈窈揚長而去，那在他面前張牙舞爪跋扈蠻橫的小姑娘，此刻正乖乖窩在對方的懷裡。
“嘶——”他捂住腮幫，牙疼。
“哥……哥哥……”鍾離雪顫抖著，從手上傳來的痛疼，讓她全身上下都止不住的痙攣。衣服被冷汗浸溼，她艱難地伸出手去，想要去抓男人的褲腳。
站在她眼前的男人高高在上，此時正不屑地睨視她。
不等鍾離雪抓住他的褲腳，鍾離就已經冷嗤著把她踢開。
“啊！”
鍾離雪滾到一旁，不敢置信地望著鍾離。
事實上，雖然這個哥哥性格喜怒無常，可也沒對她這麼粗暴過，“哥哥？”
淚水在眼眶打轉，她蒼白的小臉上佈滿憂傷。
“你好自為之，從今天起，你不再是鍾離家的人。”
鍾離冷漠的丟下一句話，朝教堂出口走去。
“不要！！”鍾離雪從地上爬起來，蹣跚著朝鍾離追去，“為什麼？！”
“作為蒂利亞的走狗，你也該回到她身邊去了。”
“你都知道？什麼時候……”
鍾離不耐煩道：“一開始。”
這一句話，猶如重錘，直接把鍾離雪砸懵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麼會……”她神經質地喃喃，說著說著忽然就笑了起來。
所以，鍾離什麼都知道，知道她是被從小被培養的間諜，出現在他身邊目的不純。但他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把她帶在身邊，看她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徹底喜歡上他。
原來，在他眼裡，自己不過是一個笑話！！
愛麗絲遲來一步，帶走了只剩一口氣的蒂利亞，還有已經神叨叨的鍾離雪。
回到住處，宋窈窈立馬撲騰著下地，她心裡有太多的疑問，死死擰了一把霍雲闕腰的軟肉。
就算她再遲鈍，現在看到鍾離跟著回來，也反應過來了。
“你們不是敵人？”
霍雲闕低咳一聲。
鍾離勾唇，朝宋窈窈拋去一個電眼，“我們當然是敵人，情敵算不算？”
話到這裡，宋窈窈還有什麼不明白，這兩個亦敵亦友的狗男人合夥演戲，欺騙了所有人。
她翻了個大白眼，咬牙切齒，“滾——！”
宋瀾川懶洋洋地坐在沙發裡，對宋窈窈勾勾手指，“窈窈，來。”
“哥哥！”宋窈窈委屈巴巴，一扭頭投入了他的懷抱裡。
霍雲闕：“……”
鍾離：“……”
莫名感覺被拋棄了怎麼回事？
鍾離揶揄地看向霍雲闕，擠眉弄眼，無聲道：再牛逼又怎麼樣？人家親哥哥來了，你這個冒牌貨只能靠邊站！
霍雲闕捏了捏眉心，啟唇，“霍七，送客！”
“等等！”宋窈窈想起來，忙問：“那霍寧熙——也是你們計劃中的一環？”
“他？”聞言，鍾離看了眼淡漠的霍雲闕，搖頭，“沒人逼他，是他自己發現了不對，要加入進來的。”
剛好當時外界都在傳霍寧熙被霍雲闕厭棄，那他索性將計就計，主動入局。
原本，這一切與他無關的。
宋窈窈沉默了，她低垂的睫毛掩蓋了眼底的情緒，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所以，兜兜轉轉，最後霍寧熙還是選擇站在了她這邊？
宋瀾川掀了掀眼皮，睨了眼還在喋喋不休的鍾離，凌厲眸光如刀，暗藏警告，抬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宋窈窈的腦袋。
“嘭——”
忽然，一個人被丟了進來。
他被五花大綁，身上有不少血跡，應該是在逃跑中留下的。他明明被綁成了蠶蛹，還在不服氣的梗著脖子頭朝上抬，畫面很是滑稽。
但因他這個動作，也讓宋窈窈看清了他的臉。
“是你？”在愛麗絲‘葬禮’上偶遇的那個男人，叫——“阿曼德？”
“哈？你認識我？”
阿曼德一張嘴，就先嘔出一口血來。他渾不在意地笑，灼灼的目光盯著霍雲闕，“霍，我的朋友，許久不見你還是那麼心狠。”
“比不得你。”
霍雲闕將視線從宋窈窈身上收回，目光落在狼狽的阿曼德身上時，突然就產生了幾分意興闌珊。他把槍丟到阿曼德面前，“帶下去吧。”
這算是，直接宣判了他的命運。
在死亡面前，沒有不恐懼，阿曼德也是如此。剛才還膽敢挑釁的人，此刻全無剛才的尖銳沉鬱，“不！不——霍，我們是朋友！放過我一次！”
“呵……”
霍雲闕不知被他那句話逗笑，他搖搖頭，丹鳳眼略略上揚，“我們不是朋友，從未是過。”
“該死！放開我！！”
知道霍雲闕不會放過自己了，阿曼德破口大罵，卻還是逃脫不了被堵住嘴拖下去的下場。
一聲槍響，世界重新歸於安靜。
這期間，宋窈窈始終一動不動的靠在宋瀾川懷裡，像是睡著了一樣。除了在聽到槍聲響起的那一剎那，眼睫不安的動了動。
宋瀾川不悅的皺眉，“你嚇到窈窈了。”
“不、不是，我沒事！”
宋窈窈連忙擺手，她飛快瞄了霍雲闕一眼，緊接著就愣住了，熱氣迅速漫上臉頰。男人似乎知道她會這麼做，笑意在那雙眸子裡綻開，風流俊美。
然後，宋窈窈的臉就被硬生生扭了過去，對上宋瀾川似笑非笑的眼神。
“窈窈，看什麼呢，嗯？”
完了，花痴被抓包，宋窈窈頓時囧的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
“沒有！我什麼都沒看！”她一把捂住臉，飛快搖頭。
宋瀾川故作不知，溫柔地摸摸她的長髮，“最好是這樣。”
宋窈窈咽了咽口水，從手指縫裡偷看她家哥哥危險的表情。
完了——
場面一時僵持住，持續了許久都沒人說話，只有兩個男人在暗自較量。
最後還是霍七走進來，打破了僵局。
宋窈窈松了口氣，打從內心感激霍七。等將來有機會，她一定要給霍七漲工資！
“對了，宋小姐，那個女人要怎麼處理？”
沒有問霍雲闕，而是問她。
宋窈窈反應過來，才聽明白霍七話裡的意思，她扭頭，小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紅暈，“宋靜婉？”
“是，不過哪怕不處理她，她也沒好日子過了。”霍七道。
“嗯？為什麼？”她還沒做什麼呀。
霍七道：“她得了艾滋。”
重磅炸彈砸下，宋窈窈難得呆了下，好半天才一言難盡地張嘴，“艾……”
宋瀾川在後面捏了捏她的脖子，直接替宋窈窈決定，“把她丟出去，告訴那些人她的下落。不需要我們動手，自然會有人收拾她。”
不想死，那這輩子就只能當個沒名沒姓的黑戶，像下水道老鼠一樣活著。
無論怎麼樣，她都翻不起花樣了。
霍七頓了頓，視線飄來飄去，看了看自家先生，又看了看宋瀾川，猶豫該聽誰的。
他好像聽說，這位是宋小姐的親哥哥來著，那也就是先生的大舅哥啊！
這這這——
難辦哦！
“窈窈，你覺得呢？”
“啊……我、我都可以！”
宋窈窈是真的沒想到，她還沒找宋靜婉麻煩呢，她就先把自己玩‘死’了。
“我能最後問一句，她是怎麼染上這個病的嗎？”
霍七咧嘴笑，“阿曼德啊，她是阿曼德的情人，不止是她，蒂利亞也染病了。要不然宋小姐您以為，為什麼蒂利亞當初要弄死她？當然是因為她勾引了阿曼德啊！！”
宋窈窈無言以對：“……好吧。”
只能說，不愧是擁有女主光環的嗎？到哪裡都不缺桃花。
至此，宋靜婉的結局也已註定。
一切塵埃落定，宋窈窈心裡忽然覺得空落落的，她看了看大廳裡的眾人，視線又落回了宋瀾川的臉上。
她心裡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只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宋瀾川看出她在想什麼，低笑一聲，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臉，“先上去好好洗個熱水澡睡一覺，等你睡醒，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嗯？”
宋窈窈扯著他的襯衫不想鬆手，怕一覺醒來，好不容易見到的親人又消失了。
“乖一點。”宋瀾川加重了語氣，眼神依舊溫和。
宋窈窈想搖頭，下一刻身體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散發著清冽的香氣。
“我先送她回房。”
霍雲闕微微頷首，抱著宋窈窈上樓。
“哥哥，我不——”
“噓。”
霍雲闕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我跟你保證，等你醒過來，一切都還在，好不好？”
男人壓低的聲音溫柔磁性，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宋窈窈連續一夜沒睡，又乘坐飛機趕到這裡，短時間內經歷了這麼多，早就精疲力盡。
像是被催眠似得，宋窈窈眼皮越來越重，但她還是固執的攥著霍雲闕的衣服，“你保證！”
霍雲闕莞爾，“我保證。”
身體陷入柔軟的大床，宋窈窈幾乎是沾床就睡了過去。
霍雲闕想到她從回來就一直待在宋瀾川的懷裡，不由吃味兒，屈指刮了下她的鼻樑，“小叛徒。”
…
樓下，鍾離低咳一聲，扯了扯領帶，“那個，你——”
嗖——
一個眼刀掃了過來，宋瀾川雙腿交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微笑，“鍾離先生知道自己養的大白菜被豬拱了是什麼感覺麼？”
鍾離：“……不知道。”
“就是我現在的感覺。”
宋瀾川聽到下樓的聲音，由遠及近，緩緩站了起來，解開了襯衫紐扣，側眸，“所以我現在心情很不好。”
鍾離眼睜睜看著那兩個男人一言不發，迎面的一瞬間就打了起來。
沒有技巧，拳拳到肉，那重擊皮肉發出的悶聲讓鍾離覺得自己身上都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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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裡很快一片狼藉，鍾離看著看著，逐漸驚訝。
沒想到宋窈窈這位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哥哥這麼能打，居然能跟霍雲闕打個不相上下。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兩人才喘著粗氣退開。
此時，兩人身上都掛了不少彩。
鍾離嘖了聲，心想霍雲闕真不知道疼人，待會他那小嬌妻醒了，看到自家親哥被打成這樣，還不得心疼死？
要是他的話，他就站著讓宋瀾川打。
正想著，宋瀾川先站了起來，朝霍雲闕伸出了手，“還行？”
霍雲闕勾唇，“當然。”
借力從地上站起，兩人相視一笑。
“我算不算沒有辜負你的託付？——哥？”
“咳……咳咳咳！！”鍾離瞬間被口水嗆到。
哥？什麼鬼啊！
這個稱呼從霍雲闕的嘴裡說出來，就顯得十分不合理啊！
他幸災樂禍的看向沉默的宋瀾川，等待他再給霍雲闕一拳。
然後他等啊等，等到的是宋瀾川攬住了霍雲闕的肩膀，哥倆好的碰了碰拳。
“謝了。”
算是應下了這個稱呼。
鍾離：“……”
呵呵。
我不應該在這裡，我應該在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