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蕭逸嘴中‘不接’二字落下的瞬間。
洛前輩的臉色，霎時陰沉如水。
周遭空氣，已不再如萬丈高山，而是如萬丈冰山，沉重而冰冷。
“混賬。”洛前輩的身影，瞬間動了。
“真要挑戰老夫的耐心，真地覺得老夫不會動你不成？”
洛前輩，已然欺身至蕭逸身前。
二人的距離，怕是不足數分幾寸。
洛前輩身上，那滔天氣勢，直壓得蕭逸體內氣血翻滾。
蕭逸甚至覺得，這滔天氣勢中，哪怕是隨便些許，都足以將他壓成粉碎。
一股死亡的意味，充斥了蕭逸全身。
直覺告訴蕭逸，洛前輩，已然動了殺意，而且這股殺意異常強烈。
很可能下一秒，洛前輩便會將他就地擊殺。
蕭逸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但這一次，他選擇無視。
蕭逸，仍舊冷著眼，眼眸中，顯然無半分妥協的意思。
按他對洛前輩的瞭解，洛前輩是個素來自我的人，只要他想做的事，便不會有半分顧忌。
他可以不顧身份地去搶一個年輕後輩的東西，蕭逸甚至相信，洛前輩會殺了他而不眨半分眼睛。
若換了往日，蕭逸絕不敢做這種如若走鋼絲一般，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之事。
這總殿副令之事，他頂多尋一個緩衝之法，先離開這裡再說。
但現今，他選擇相信之前長天酒魔說下的話。
若非之前長天酒魔把洛前輩賣了，也道出了洛前輩如今的底線，蕭逸現今絕不敢如此。
而現今既知了洛前輩的底線，蕭逸便更打算現今便把此事了結了。
蕭逸總有感覺，此事若不早早有了了結，之後定會麻煩更多。
所以，這一次他不打算妥協。
總殿副令之事，今日便了斷了吧。
此時，果然，洛前輩身上的滔天氣勢，漸漸變緩，也漸漸消散。
那原本的驚人濃郁殺意，漸漸化作了只單純的冰冷。
洛前輩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臭小子，老夫與你有仇不成？你非不接老夫黑魔殿的總殿副令？”
蕭逸聞言，眼眸仍舊冷漠，但心頭卻微微松了口氣。
他知道，他賭對了。
長天酒魔這一次的話，並沒有出錯。
“沒仇。”蕭逸淡漠地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洛前輩，再未保持負手而立的姿勢。
“為什麼？”蕭逸反問一聲，道，“那總殿主便也告訴我，為什麼非要在下接這副令？”
“為什麼非要選在下當這接班人。”
“你足夠出色，這個答案滿意了？”洛前輩冷聲道。
蕭逸搖了搖頭，“我還想再問總殿主一事。”
“在總殿主心中，是否，這天下蒼生，只如螻蟻之命，即便死絕了，也與你無半分干係？”
洛前輩眯了眯眼，“你果然猜出來了，但你到底想問些什麼？”
二人的問答，似乎有些莫名。
但所指是何，二人心知肚明。
“我不想問些什麼。”蕭逸搖著頭，“我只想說，既如此，我接任黑魔殿總殿主之位，又有何意義？”
“我雖不知道洛前輩你為何能當上總殿主，又或者說，為何總殿主你，會變得這般漠視蒼生，視一切如無物。”
“但你確實未如天機總殿主、魂殿總殿主，或者別的總殿主那般，未盡過半分總殿主的職責。”
“黑魔殿內，除卻總殿，其餘大大小小各主殿，無數分殿，盡皆渙散不堪，朋黨交結，甚至是不堪入目。”
“這樣一個爛攤子，這樣一個黑魔殿，我實在找不出接任了，有何意義。”
蕭逸如今說的話，都只是想著用作拒絕洛前輩的理由。
但他說的話，又顯然都是事實。
洛前輩臉色冷漠，“這世間，已無能讓我重視之物，我自然漠視之。”
“包括這總殿，包括八殿的尊嚴，也包括八殿的鐵規？”蕭逸打斷道，加重了語氣。
“不錯。”洛前輩點了點頭，語氣冰冷莫名。
“黑魔殿也罷，八殿也罷，這蒼生也罷，我皆漠視之。”
“但這有什麼關係嗎？”
“我無可重視之物…”
“可我有。”蕭逸再次打斷，語氣，頭一次變得認真。
“我有著珍視著，勝逾性命之人。”
“這樣的黑魔殿，我不接。”
“再者。”蕭逸的眉頭，緊緊地皺著。
“既總殿主本就不在乎黑魔殿，不在乎這蒼生，不在乎八殿的意義。”
“有何必非要人承襲這黑魔殿？”
洛前輩搖了搖頭，“你不懂，我不在乎黑魔殿如何，但我不能看著它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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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必須將黑魔殿交到真正能承襲它的人手上，你便是最好的人選。”
“當然，老夫的傳承，也是原因之一。”
“而你，同樣是最好的人選。”
“至於這爛攤子。”洛前輩淡漠沉聲道，“我會替你收拾，黑魔殿，我會幫你整治。”
“我保證你接任之時，黑魔殿，不會比其餘七殿任何一殿差，保證會讓你滿意。”
蕭逸的眉頭，皺得更緊，“總殿主，還是不懂我的意思。”
“黑魔殿如何，本就與黑魔殿自身無關。”
“原因，在總殿主身上。”
不錯，黑魔殿傳承千萬年，乃是上古八殿之一。
以前的黑魔殿能傳承，如今的黑魔殿，同樣能傳承。
可以前的黑魔殿，並不如此。
唯現今的黑魔殿，卻渙散不堪。
故，原因，和黑魔殿本身無關。
原因，在洛前輩身上。
“那你要老夫如何？”洛前輩，已然徹底沒了耐心，臉色愈冷。
話，說到這一步，幾乎成了一個死局。
若要破局，只有一個辦法。
“這總殿副令，我可以接。”
“但，這畢竟是個爛攤子…”蕭逸的話語，頓了頓。
“你想要好處？”洛前輩眼眸一眯，道出了蕭逸的想法。
“總殿主可以這樣認為。”蕭逸點了點頭，一直皺著的眉頭，也陡然一鬆。
“你想要什麼？”洛前輩眯著眼，直接問道，“萬毒萬道果？可以…”
“不。”蕭逸打斷一聲。
身影，緩緩前行，最終，在這房間一角停下。
嗡…
蕭逸一掌拍下，霎時鐘聲震嘯，沖天而起。
“我要這鐘，你給嗎？”蕭逸嘴角咧了咧。
那鍾，自然是破曉鍾。
孰料，一直眯著眼的洛前輩，忽然展露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微笑，點了點頭，“可以。”
......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