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來嘍~”不算太大的三居室客廳，女人端著燒好的湯擺上了桌，面上帶著濃濃的笑意道：“衛隊、偉誠你們先吃。”
譚偉誠喊她一起。
“寶寶醒了，我去看看。”女人隨手攏了攏長髮，轉身進了屋。果真不消一會，臥室傳來了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
衛青燁忽然淺淺一笑，問道：“你什麼時候結的婚。”
譚偉誠說前年，現在孩子剛滿三個月，是個女孩。衛青燁說了聲恭喜，然後便沉默了下來。譚偉誠看了他一眼，問他最近怎麼樣。
“一直就那樣。”衛青燁話鋒一轉，“你呢，在部隊待的好好的，怎麼又成了公安部的人了。”
“對不起隊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譚偉誠愣了一下，愧疚的低下了頭。
衛青燁不明，疑惑道：“此話怎講？”
“那年咱們隊出事，大家都不在了，你又被送進了醫院，整個隊裡就剩了我一個人。”無聲良久，譚偉誠才慢慢的抬起了臉，正視著衛青燁，說出了當年的往事。
那一年，鷹隊作為突擊部隊去邊境圍剿一個軍火販毒組織，後來因情報出錯鷹隊全體被圍困，衛青燁領著他們突圍失敗，八去其五，失蹤一人。衛青燁和譚偉誠的相互扶持下，總算趁著天黑突了圍，可是衛青燁也受了重傷昏迷，被送進了軍區醫院。
衛青燁被送走的時候，譚偉誠甚至沒來得及確認他是生是死。
他一個人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回了鷹隊駐地。
起初，他以為能等回衛青燁，等來年的特種兵選拔的時候再選拔新的一匹特種兵重組鷹隊。可是，他等了兩個月，都沒有等回衛青燁任何的訊息。那段日子，他以為衛青燁也犧牲了。
而等待的那一個月，他雖然白天都會正常的出勤、訓練。可是每每到了夜深人靜入睡的時候，他就會做噩夢。夢見邊境的那片森林中，全是他好兄弟的屍首殘骸。
那段日子，他幾乎快崩潰了。
兩個月後，他撐不下去了。正好他的女朋友，也就是他現在的妻子過來探親，知道了鷹隊發生的事情，哭著求他轉業，她不想永遠的失去他。
最後，他答應了她轉業。
“可是你還是進了公安部。”聽著譚偉誠的述說，衛青燁苦澀一笑，淡淡道。
“是的，因為我捨不得這身軍裝或是警服，我想當年我要是再堅持一下，就不會選擇轉業了。”譚偉誠同樣苦笑了一聲。
他轉業後的第一個月就後悔了。後來公安部特警部擴充人員，他就報名去了。
武警特種兵總歸還不如軍方特種作戰部隊專業，譚偉誠曾是特種作戰部隊鷹隊的一員，所以很輕鬆的就透過了特警部的重重考核，進了公安特警部兵。再後來，他被調出來，做了C市武警部第三中隊中隊長。
衛青燁又一次沉默了起來。
“真的對不起，隊長。”譚偉誠見衛青燁不語，又低低的重複了一聲道歉。
也許，當年他該堅持的。
那樣鷹隊在軍區就不會不復存在了。
“這不怪你。”衛青燁淡淡的笑了，視線輕移，朝著臥室的方向看去。
那裡，譚偉誠妻子哄孩子的聲音特別的溫柔。
沒有任何人不願意被妻兒圍繞，享受著本該有的溫情。然而當軍裝、警服與身，這些註定是要遠離他們的。
公安特警雖然危險，但是程度上比軍部特種作戰部隊減低了不少。
如果可以，他也想吳天、越雷、譚志文等等已故的兄弟們，能夠全身而退，成家立業。
收回視線，衛青燁補充了一句，“軍、警本來就是一家人。”
面對危險，不管是軍部、警部，他們終要衝鋒在第一線的。
“隊長要是能原諒我，那真是太好了。”聽著衛青燁的話，譚偉誠心頭懸著的巨石悄悄的放了下來，全身說不出的輕鬆。
鷹隊，是壓在他心上的一塊巨石。
“對了，隊長你的傷怎麼樣了？”兩杯酒水飲下，譚偉誠像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朝著衛青燁的右肩看去。
“噢，傷啊。”衛青燁臉上滑過一絲不太明顯的波瀾，神色如常的回，“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哈，隊長你都不知道，這些年我還以為你也……”說著，譚偉誠的嗓音一滯，話語又一次凝結在喉間。
衛青燁靜靜的看著他。
“對了，我聽說阿銘還活著。”又是一口酒水入喉，譚偉誠話鋒一轉，提起了他們皆都熟悉無比的名字。
衛青燁，“……”
“呵，你應該知道的，你看我……”留心到衛青燁神色的非同尋常，譚偉誠倉惶的又喝了口酒，掩飾心頭的沉痛。
鍾銘，在他們心頭是一個禁忌的名字。
他都知道他活著，知道那些事情，作為他們隊長的衛青燁，怎麼會不知道呢？
衛青燁面無表情道：“我見過他了。”
“隊長你……”譚偉誠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突然一把抓住了衛青燁的手，激動的問：“那你有沒有問問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是不是被逼無奈？或者當年的背叛只是謠傳？”
衛青燁，“……”
疼了心，卻還是一副平靜至今的模樣。
“呵……”譚偉誠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收回了手，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我們這種人都應該明白，即便有天大的理由，都不能是背叛藉口。”譚偉誠的聲音在哽咽，“因為我們很清楚，像我們這種人一旦背棄曾經，那就可能成為隱埋在社會上的一顆毒瘤，誰都不知道會帶來多大的危害。說過了要清理門戶，可是我時常在想假如我真的看見阿銘，能下的了手嗎？”
衛青燁，“……”
“隊長你說，既然我們對他下不了那個狠心，他又怎麼狠的下心來去背叛我們？他怎麼狠心讓吳天越雷志文他們都……都……”
“下不了手也得下手。”衛青燁舒了口氣，雙拳緊握道：“自家門戶，理當自己清理。鷹隊的叛徒，自當滅在鷹隊的手上。”
“可是隊長！”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
譚偉誠，“……”
兩人忽又陷入了沉默中。臥室門推開，譚偉誠妻子抱著孩子出來，邊逗邊柔聲說，“要爸爸是吧？”
小家夥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譚偉誠伸手去抱，鐵血男兒的臉上盡顯柔情。他的妻子則看著衛青燁欲言又止。
這一切，衛青燁全然看在眼底。衛青燁明白，她是不願意自己的丈夫再涉鷹隊的險。
他起身拍拍譚偉誠的肩膀道，“你孩子還小，好好做你的武警中隊長。至於鍾銘……”頓了頓，他堅定道：“鍾銘是我帶出來的兵。他生是鷹隊的人死也得是鷹隊的鬼。我必定會親手緝拿他歸案的！”
譚偉誠上下看了眼衛青燁，擔憂道：“但是隊長，你不是也轉業了嗎？”
“這你不用擔心，好了，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譚偉誠還有很多的話要說，衛青燁抬手全然打斷。他讓譚偉誠留步別送他，獨身一人離開了如普通百姓一般無異的居民樓。
……
偌大的射擊場燈火通明，熟門熟路的進來，*支，對準射擊靶，一槍又一槍的射出。
當最後一槍落定，衛青燁面無表情的按下了傳送帶，將射擊靶傳遞到了眼前。
手指輕輕的觸碰著射擊靶，他嘴角忽然微微動了一下。
這些天的訓練，他還是跟當年一樣，一端起搶眼前就瀰漫著一片血紅。但是總算射中了幾靶了，雖然這環數低的可憐。
他知道，鍾銘失蹤了這麼多年，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所以他一定要在下一次行動前，克服心理和生理上的障礙，將鍾銘帶回去受審。
至於鍾銘說的證據……
鍾銘背叛鷹隊是整個軍部公認的事情，證據一定在軍部。所以……
掏出手機，他撥通了久違聯絡的號碼。
電話那頭，那人像是等待多年的意外，驚喜交加的問：“蒼鷹，是你？”
衛青燁回，“我是青燁。”
“這麼多年了，可算等到你的電話了。你……”浣熊頓了下嗓音，反問道：“你好了？”
“無所謂好與不好，這次與你聯絡，只是想和你確認一件事情。”
“什麼事？”
“關於赤腹的。”衛青燁說，“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這麼多年了，你還耿耿於懷？”浣熊不答反問，“你見過他了？”
“是的。”
浣熊問：“那他怎麼說？”
衛青燁沒有說話。
浣熊長長的嘆息一聲，“赤腹是你的兵，你瞭解他從不說謊的。當年我和你說你不信，現在得到他自己的答案，你總該相信是他背叛鷹隊了吧？”
“所以，該有的證據軍部都有是嗎？”
“這個……”浣熊沒有即刻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問這些幹什麼？你現在不是在江城當副總當的挺好的嗎？所以這些事情，你不要再過問了。”
“你說鍾銘是我的兵，我該瞭解他。”衛青燁漠然的回，“所以，我是你的兵，想必你也很瞭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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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浣熊在沉默。
“我知道答案了。”此刻，浣熊的沉默，已給了衛青燁最好的回答。
“蒼鷹你別衝動！你要是有心，我先彙報到司令部將你特招回你才能……”
“掛了。”
浣熊從簡短的對話中，已經明白了衛青燁想幹什麼，連忙想在電話裡提醒衛青燁他已經並非軍人。而衛青燁卻不想再聽任何言語，幹淨利落的結束通話了電話。
“證據……呵呵……證據？”丟掉手機，他快速端起那把95式突擊步槍再度對準靶心，滿腔血液在憤怒的燃燒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