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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七章 橫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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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韻!”屋中再次傳出璇璣冰冷的聲音,“為師告誡過你,不能動情,你忘了?”

“……師父,徒兒……徒兒……!”低泣伴著幾聲哽咽夾雜著些許不甘,那位叫紫韻的女子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對逸春,徒兒能做到冷靜,可清兒,清兒……!”

在她苦苦哀求下,璇璣終於讓方錦瑟應下今日一行絕對不“為難”清兒。

今日算是逃過一劫,那來日呢?

班逸春若還是做不出讓師父滿意的兵(器),下一回,下一回……她的清兒。

"唉!”璇璣輕嘆道,“為師大意了,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怎麼能讓孃親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備受欺凌?紫韻,不如這樣,等瑟兒把清兒帶回來,我讓她把清兒送去你四師姐處,相信你四姐會好好照顧他的。”

“……師父,師父……清兒是男孩子,怎麼能去紅袖招呢?那地兒……!”紫韻驚恐地道,“那地兒……!”

孌(童)?藺晨臉色一沉,紅袖招還圈養孌(童)?

“紫韻,你在紅袖招也待過段時日,該知道有些客人就好這一口。清兒啊眉目清秀,定能合他們的口味!”

“師父,不要,徒兒回去會和逸春說,讓他替師父好好做活,等清兒再大點,徒兒會讓逸春教清兒……!”

這一回縱然使上萬般手段也要讓班逸春做出讓師父滿意的兵(器),哪怕只是把弓,只是把弩……紫韻銀牙緊咬,暗暗忖道。

“紫韻……!”璇璣起身,踏著小碎步,憐愛地扶起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紫韻,在輕輕地籲了口氣後,道,“你可知道當初為師為什麼要把魅(惑)班逸春的事兒交付於你……!”

“徒兒知道……!”

“若滑國仍在,你也是皇室宗親,論起輩分,該喚我一聲皇姑姑。清兒……那孩子算得上是我的外甥,你捨不得,我也捨不得……!”璇璣以指腹拂去紫韻眼角旁的淚珠,悲涼地道,“可又能怎麼辦?滑國已滅,滑族亦不復存在,貴為公主的我都寄人籬下,能怎麼辦?為師讓你色(誘)班逸春其實存了幾分私心……想著你跟了他,總比入了紅袖招魅(惑)大梁高官顯貴好!”

“師父用心,徒兒知道……!”

“可是,如果不拿出一點東西讓夏江覺得為師能為他所用,為師安能有今天的活路?你們又該去往何處?山河依舊,國卻已破。你也知道,為消滑族復國的念頭,梁帝滅了我們多少族人,毀了我們多少國書、國典?”璇璣輕聲道,“他硬生生地把一頂歸而又叛的帽子扣在我們頭上……呵呵……他怎麼不說,滑族遇到百年難遇的大旱時他仍咄咄逼人地向我們討要納貢銀兩?”

“徒兒……知道……徒兒知道。未滅國前徒兒的父親也是王爺,他,他勤政愛民……!”

這……

滑族雖滅,皇室宗譜雖毀,可琅琊閣的記錄不會有錯。

滑族百年內沒有大旱的記錄。

如果滑族不是魚米之鄉,且百年來風調雨順,無災無禍,又如何會招來梁國、北燕等強國的窺視。

且,滑族未滅國前,執政、掌政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哪裡來什麼王爺?

勤政愛民?

滑族的王爺和皇帝一樣,就一個任務。

傳宗接代。

“紫韻……你聰慧過人,應該知道為師把清兒留在身邊是為了什麼。再忍忍吧,為師已在各地置辦下不少產業,等有了一處依山靠水的地兒,為師就讓你們一家三口去那裡。只要班家小子能按期交上為師需要的東西,為師絕不會讓旁人為難你們!”

“師父……”

高,實在是高。威逼利誘做得不但齊全且毫無痕跡。就算底下的徒兒知道是假,也會對其描繪的未來心存嚮往和希冀。

“滑族被滅時,你還年幼,有些事情可能記不清了,但為師卻清楚地記得赤焰軍的鐵騎是如何踐踏在滑族的土地上;清楚地記得皇室宗廟如何被毀;清楚地記得國人如何被赤焰軍欺凌!”

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滑族滅國不過是歲月的程序……

相比被大渝滅掉的小國,大梁除了規定滑族女子嫁於梁國皇親或朝中官員只能以妾室身份相待外,其餘都還好。

赤焰嘛,一日破城,兩日破國,是焉,非焉,誰能道明?

他不能,老爹也不能。

……這頭該是無事,撤,去找找班逸春在哪兒。

老爹,您做事咋不利索,還要兒子給您收拾殘局!

班家!

如果這孩子真是班逸春的兒子,那麻煩可就大了。

藺晨咕噥道。

江左霍州

離開秦府的梅長蘇被秦大師親自送到了山腳下,這一幕讓住在附近的村民看了個分明。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讓山下的村民有了各自的揣測。

聶鐸將梅長蘇扶上了藏青頂棚的馬車後,眼尖的村民這才發現同色的車窗簾子上繡著一支紅梅。

“秦大師,剛剛那年輕人是梅宗主嗎?”年歲未及弱冠,身體羸弱,喜梅,這些不就是傳聞中的江左宗主梅長蘇嗎?

“他?他叫蘇哲,是藺公子的朋友。”秦大師答非所問。

“是藺公子的朋友啊!”那村民又道,“有些時日不見藺公子了,他送給俺的藥,治好了俺娘的眼睛,俺要好好謝謝他!”

“明年吧,明年等他來了,我想法兒讓他在山腳下開個義診!”秦大師笑呵呵地道,以藺如風的品性,若藺晨的醫術不過關,是不會許他亂來的。既在江左地頭,明年待他們來做客時,說動梅宗主就能把藺晨拐去義診。

“咦?藺公子真是大夫啊!當日他來送藥時還推說這藥是別人開的呢……!”

秦大師撫著須笑而不答:當年藺晨贈藥他是知道的,緣起不過為藺晨的“日行一善”。

至少當日藺晨是這樣說的。

“藺晨入了金陵後就沒傳回一個訊息?”行上官道,梅長蘇迫不及待地撩開了簾子,衝著聶鐸道,“其他渠道可有訊息傳回?”

“金陵全城戒嚴,關閉西、南、北三處城門,只留有東城門容來往客商、百姓進出。”聶鐸不敢隱瞞,一邊駕馭著馬車一邊道,“甄平依著宗主的吩咐,在辦完謝玉之事後特意繞去廬州,在回到嶽州後傳回信鴿,說是金陵守城將士奉命射殺所有飛過金陵上空的飛禽。

……以藺晨的能耐,不會因此傳不出訊息。

“甄平拖住謝玉幾日?”梅長蘇又問。

“三日!留守的舊部傳來訊息,約莫在甄平得手後的第三日謝玉重新啟程!算時日差不多再過兩日謝玉一行就能到廬州。宗主可要安排下一步行動?”

藺晨……甄平……

梅長蘇斂眉,將事兒細細地想了一遍,道:“傳信給甄平,讓他留在廬州切勿擅動。我們……連夜趕過去!咳咳咳……!”

或許因為心急,或許因為吃進些風沙,梅長蘇話沒說完就不住地咳了起來,這一咳竟咳得面紅耳赤,氣也變得急促起來。聶鐸忙將馬車趕至一旁停下,將梅長蘇扶出車廂,撫著梅長蘇的背寬慰道,“宗主,您放心,藺公子機敏著呢,尋常人拿他沒辦法的!”

“咳咳咳,夏江不是尋常人。”梅長蘇在又一陣小咳後,才把氣順了過來,“藺晨入了江左我還能尋到他的蹤跡,他不入江左……金雙,他寫下的藥箋你有帶著嗎?”

“有!金雙隨身帶著呢!”

“待我把江左的事和陳坤交託後,我們就啟程前往廬州!”

“宗主,這……!”聶鐸憂心道,“您先歇一晚吧!”

“歇了也睡不著,倒不如早點趕到廬州……”梅長蘇輕聲道,“到了廬州就用老辦法,拿著他的藥箋,一家家藥鋪問過去。這樣就算藺晨離開金陵沒有前往廬州,在得到訊息後也會趕去廬州!”

“是,宗主!”心憂於梅長蘇的身體是否受得住日夜兼程的顛簸,聶鐸僵硬的表情始終未得緩解。猶豫了許久,聶鐸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悶聲應了下,跳上馬車再次揮起了長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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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鐸!”梅長蘇突然將聲音壓低道,“讓暗衛跟著我去廬州,你留在嶽州可好?”

“不行!”這回聶鐸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立刻回道,“在江左地頭您要獨行也就罷了,離了江左地頭,恕聶鐸不從!”

“沒有獨行啊,不是還有你親自培養的暗衛嗎?”梅長蘇好言商量道,“藺晨鬧出的事端很可能將懸鏡司的人引去廬州,你……人頭熟,總是有點……不方便。”

“少帥,您嫌棄聶鐸……”聶鐸悶哼一聲道,“但您這回說啥都沒用,聶鐸可以化明為暗,但絕不能讓您獨自前往嶽州。”

梅長蘇揉搓著手指,堅決地道,“傳信給甄平,讓他到嶽州接我去廬州,你留守嶽州做接應!”

“少帥……!”

“我不能拿你冒險,雖說有些自不量力,但我想護著身邊每個人!”梅長蘇低眉看著平攤的雙手,失笑道,“聶鐸,再忍忍吧,等我查清了赤焰一案的緣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少帥……”

“聶鐸……去年歲末我曾允諾舊部,今年會給他們捎去家人的訊息。如今已到六月,這事兒卻還沒起頭,不如你就趁這個時機,帶幾個人查訪下舊部們家人的情況。”梅長蘇輕嘆一聲,道,“眼下我們能用的人手有限,時間也緊,唯有先給倖存的將士們一個交代了。魂斷梅嶺的其他將士……只能延後去查訪他們家人的訊息了……”

“少帥,這事急不得,兄弟們都瞭解的,況且,就算知曉他們的情況,我們也……!”

“……我知道啊,呵呵!”梅長蘇黯然道,“急不來……可我總得在有限的時日裡把事情都辦妥了。不然,我有什麼資格擔得起少帥之稱,將來又有何臉面去見父帥和諸位叔伯?”

聶鐸真想大吼一句:大帥不會!可他說不出口。他清楚地記得,少帥領了軍令後,大帥對少帥說的話:……帥在上,父在下……犧牲小我,顧全大局。

是不是因為大帥的這句話,少帥才把身邊的人一一考慮了進去,唯獨把自身……

大帥,少帥是您的骨肉啊,您怎麼忍心讓他承受這一切?

自從梅長蘇成為江左宗主後,聶鐸由明化暗,性格也由外放變得收斂起來。憶起英王長子趕赴梅嶺拼盡氣力所說的最後一通話,揹著梅長蘇的聶鐸紅了眼睛,一聲不吭地趕著馬車。

“前有大渝皇家之雄獅,後有夏江、謝玉所率之屠軍。進則自身不保,退則疆土難全。身為赤焰大帥,我不能把‘罪臣’之名在吾等身上坐實。聶鐸,替我傳下最後軍令,逼退大渝皇家軍後,眾將士各自逃命,切勿回頭,切勿援助北谷。因我而罔送性命的將士,到了幽冥地府,我林燮自會向他們請罪。”

大帥,您若泉下有知,是該慶幸少帥繼承了林氏風骨,還是心痛於少帥背負著不該屬於他的責任和擔當。

您是否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金雙,尋到他們的訊息就好,不能……不能加以援手,除非有危及他們家人性命的事情發生。”梅長蘇揉了揉發發脹的額頭,道,“對於幾戶特別困難的可以給些物品,但不可為錢財,且該戶臨近幾家生活貧苦的都要給出相同的物品。”

“是,宗主!”聶鐸悶聲道。

“這些銀兩不能從江左盟賬面上支出,讓黎綱動用我們名下鋪子上的銀兩。”梅長蘇黯然道。

“是!”

“這事得在中秋前完成,屆時我才能根據你帶回的訊息,做下一步的安排。”

“……金雙,我寄希望於藺晨帶回的訊息,但更恐懼於他帶回的訊息。”

“宗主是怕藺公子拿不到卷宗嗎?”聶鐸回道,“沒事的,藺公子得不了手,下次再尋機會就好”

梅長蘇笑了笑,鑽回車廂並放下車簾子:以藺晨的能力就算查不到赤焰卷宗,自保應當無礙。聶鐸,我怕的,是他給我的答案。

必須面對,卻始終不願相信的答案。

金陵

琅琊閣在金陵有幾家鋪子,但藺晨並沒有藉助鋪子的力量去追蹤。憑藉著同方向行駛馬車的路線,套用“追拿私自離府的小妾”的話頭,藺晨很快就從多舌婦人口中套出他需要的資訊。

這是一座遠離主幹道的獨立小院。沒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如鄰近的其他院落一樣,酉時升起炊煙,酉時三刻屋內亮起燭燈。

他在“閒晃”時,曾走入過這條巷子,踩過這家庭院的牆頭……

當時,院內傳出男人的叱罵聲、摔碗聲和女人的哭泣聲……

他一躍而過,並沒為此逗留。

尋常人家的瑣事琅琊閣都要關注的話,給他十倍的人手,他都排不過來。

院內靜候的小丫頭,小跑幾步,將院門開啟。附在屋頂上的藺晨探頭望去,原來方錦瑟已拖著清兒從正門走出。新衣掩了男孩身上的傷,從他這頭瞧去,面容清秀的男孩有與他年齡不符的漠然,漠然下則是隱忍的倔強。

“把他給看緊了,出了岔子,我可幫不了你!”明明是年紀相仿的女孩,方錦瑟的氣勢明顯高了一籌。

“是!”那女孩應道,“霜兒會小心看著屋內的人的。”

……可惜了,如果屋內的人真是班逸春,我需守著琅琊閣的規矩把他帶回班家。

藺晨冷笑一聲,一個縱身躍至廚房。獨門獨戶的小院,為了方便其主人,通常將柴火堆在廚房的一角。

引起一把灶頭火,就足以讓小丫頭忙開……

班逸春!

他沒見過班逸春,但和班家家主打過交道,也從老爹口中知曉班逸春的長相,眼前雙腳被鐵鏈鎖著的男人和他腦海中刻畫的班逸春有著八成的相似。

眼前的男子過於蒼老了,如果老爹告訴他班逸春在離家出走時已過而立之年,那麼眼下腦海中刻畫出的班逸春,應該和眼前的男子有著九成的相像。

“卑鄙,有能耐衝著我來,為難孩子算什麼本事!”男人見又來了人,衝著藺晨吼道。

藺晨懶得解釋,瞅了瞅堆滿木料的木屋,踢開堆積在跟前的木料,騰出一塊空地,順手拿起桌几上的茶壺,盤膝坐下。

”你是璇璣的人?”藺晨的行為讓班逸春皺眉,他語氣不善地道。

“……!”藺晨揭開茶蓋,冷哼一聲,揚手將裡面殘留的茶水全數潑在了班逸春的臉上。

“你!”班逸春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惱怒地衝到藺晨跟前道,“是男人的話,敢做就敢認!”

“有什麼話要我帶給班家家主嗎?”藺晨輕笑道,“班三爺?”

“……!”很久沒人叫他班三爺了,久到他已經不太記得這個稱呼了。茫然地看著自說自話的藺晨,班逸春疑惑地道:“你,你是誰……?”

“你回不了班家了!”班家也是百年世家,縱然班逸春事出無奈,但造出的兵(器)禍害江湖是事實,而這已經壞了班家的規矩。

“我知道……!”滿頭銀髮的班逸春苦澀地笑了笑。離家時,他曾想這輩子再也不回班家了,後來想要回去卻……

“你是……琅琊閣的人?那女人曾說,叔父託請琅琊閣查詢我的下落……但……!”

“琅琊閣會對每個給出去的訊息負責!”藺晨笑意淺淺地道,“你有什麼話就快說,我自會把話帶到。如果你身上有銀兩,我還可以賣你一杯鴆酒。”

“……!”班逸春愣在當口,他怎麼也沒料到突然出現的年輕人會是琅琊閣的人,還張口問他要銀子。可他已經不是十多年前那個會因一記媚笑、一句軟語就心動,也不是那個會因一舉漠然、一言狠辣而跳腳的班逸春了。

“公子就是懸鏡司全力查詢的人,公子的真正目的不是禮部的寶光閣,而是懸鏡司的赤焰卷宗!”班逸春盯著藺晨,冷聲道,“暴雨梨花針我預計的使用次數是十次,是公子動了裡面的機關,讓次數減至三次。”

“琅琊閣素來不接手與諸國朝綱相關的事端……!”

“銀針沾染過蠟!”班逸春幾近無聲地道,“公子是用蠟塊擋住了從機關盒□□(出)的銀針,是出於淇州馮家所制的蠟塊。雖然公子仔細擦拭了每根銀針,但針上留下了蠟的香味。馮家所制的蠟特有的香味,極淡卻不易消散。”

“……!”

“昔年我尚在班家之時,常用蠟塊來測試所制的弓(弩)和暗器,最喜用的就是淇州馮家所制的蠟塊,柔軟卻韌度極高且不易碎。公子……還要我繼續往下說嗎?”班逸春小心地斟酌著措詞,眼鏡緊盯著眼前的白衣公子。

“看守你的丫頭在忙廚房的活兒,一時半刻過不來,你有的是時間慢慢說!”藺晨面不改色地道,“馮家的蠟塊,我見過。但暴雨梨花針長啥樣,嘿嘿,本公子倒是想聽你說說。”

換成其他人或許就被藺晨這一番言論給糊弄過去了,但班逸春卻因和璇璣的徒兒打了十幾年的交道而變得精怪起來,對藺晨的言說半信半疑。

“我沒有銀兩,但我可以給公子一件順手的兵(器)!”班逸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但藺晨是他十多年來,唯一闖入小院卻不是璇璣手下的人,為了清兒,他只能賭一把了。

“我既不需要幹架,也不是招惹是非的主,要那玩意兒幹嘛?”藺晨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似笑非笑地道。

“不需太大的力氣,可同時射(出)三枚勁箭的弓(弩)!”班逸春盯著藺晨的眼道。

“……沒興趣……!”聽著是個適合長蘇的玩意兒,但,對他無益。

“我不能給你成品,但可以給你圖紙!”班逸春並不在意藺晨的興趣缺缺,自顧自地道,“我也不需要公子給我帶來鳩酒。實不相瞞,我在這屋內已藏了該弓(弩)……!”

藏於袖中的手翻出一枚銀針:還從來沒人敢威脅他。

“這是我給自己和那女人留的結局!”班逸春失笑一聲,噗咚一聲跪在地上,黯然地垂頭道,“班逸春求公子將我兒帶離魔窟,帶回班家!”

“……!”回頭,他要找個道館去問問,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一個兩個都掐住了他的軟肋。

不,這怎麼是他的錯,是老爹的錯!

他在給老爹善後!

梅長蘇如此,班逸春亦是如此!

不幹!藺晨很想這麼說,但……

“我要圖紙做什麼用,又看不懂,萬一你胡亂畫一張,我豈不是吃了大虧!”

“……若暴雨梨花針的機關盒是公子動的手腳,公子何憂看不懂圖紙?若暴雨梨花針非公子做的手腳,公子何能將我兒帶出金陵,圖紙對公子又有何用?”班逸春小聲道。

“能耐了啊!”藺晨將班逸春上下打量一番,道,“我可聽說,你以前一天都說不了十句話!今天這都幾句了!”

這伶牙俐齒的話堪比長蘇了。

“逸春可寫下血書證明孩子的身份,不會讓公子有為難之處。公子在將我兒交付家主後,家主自會奉上公子所需的銀兩!”

“呵呵!”藺晨乾笑兩聲,老神在在地道,“班家早就沒你這個族人了,又怎麼可能認下你的兒子!”

“……!”班逸春愕然地抬頭看向藺晨,他當然知道藺晨說的是事實。在他攜暴雨梨花針離開班家的時候,就已經被從族譜上除名了。他已不為班家人,他的兒子又該以什麼身份回到班家。

過往種種湧上心頭,竟是萬念俱灰。可又想到年僅十歲的清兒,班逸春勉強打起精神,拭去眼角的淚珠。

“逸春無德,連累我兒,但求公子將我兒從璇璣身邊帶離,若班家家主不肯收留,煩請公子將我兒收為小廝僕役!”班逸春匍匐在地,低聲懇求道。

班家不收,本公子還要替你養兒子?藺晨拿扇子指著班逸春的鼻子,剛想大罵,卻又忍住了。老爹當年沒將事情查實,怎麼說也有錯。

琅琊閣不可能收留班逸春的孩子,這事兒就讓長蘇想辦法吧。反正得來的弓(弩)給他用剛合適。

“我可以帶走你兒子,但需要你兒子全程依我所言而行。能否做到?”藺晨正色道。

“可以!”三年前他察覺到璇璣所圖,怠慢了手上的活,璇璣因此帶走了清兒。往後的日子任憑璇璣手下使盡手段百般折磨,清兒都沒落過一滴淚。

清兒……

“十日內,你需和他見上兩回,第一回將事情告知,第二回我會將他帶走!”

“逸春謝過公子,圖紙將在我兒第二回來見我時交於他手。區區私心,望公子見諒!”

“呵呵,你不留點私心本公子倒要起疑了!”藺晨不以為意地道,“本公子會想法兒把你兒子交到班家家主手上,你自可放心做你想做的事!”

“逸春謝過公子!”班逸春再次磕頭答謝。

麻煩!藺晨白了一眼匍匐於地的班逸春,身法一變,在班逸春抬頭的那一刻從暗房的移門處竄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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