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爺，這哪是接頭啊，”黃小虎早已沒有了剛才的激情澎湃，沒精打采地邊走邊說道，“不就是跟著過來拉貨的人去批發市場嗎，咱們直接問人不就行了。”
“是啊，”黃大利也罕見地和弟弟站在同一戰線，“這拉貨的也沒什麼特別的，幹嘛要特地等他呢。”
“這你就不懂了，”陳大河淡然地說道，“你問別人，他們會帶你去嗎，哪有直接讓人帶路清楚，而且別小看人家拉貨的，再怎麼說人家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工人，比你們兩個強多了。”
“我們沒有小看人家啊，”黃家兩兄弟特委屈，“就是想早點去市場，省得吹半天冷風。”
“那我就告訴你們，這風不是白吹的，我們在車站外面等了半天，就是要等批發市場來拉貨的人，他們雖然只是拉貨的，但對批發市場裡面各種各樣的事兒也算是門清，找他們打聽點東西，簡直不要太容易。”陳大河依然保持神秘的微笑，他是堅決不會承認是聊天聊得忘記問人了的。
“原來是這樣，”黃家兄弟恍然大悟，黃大利又問道，“可是叔爺，咱們怎麼不直接上去問，而是就這麼吊在後面呢，這樣鬼鬼祟祟的，我怕被人打啊。”
“直接上去就是陌生人，要是咱們能幫他一把，那就是熱心人，同陌生人說的話，能和熱心人一樣嗎，”陳大河笑道。
“熱心人？”黃大利和黃小虎相視一眼，一起搖頭，“不懂！”
陳大河指著前面正緩慢前行的人力三輪車說道，“我們現在跟著他，等下他踩三輪車踩得費力，或者是遇到上坡的時候，你們兩個就過去幫忙推車，這不就搭上線，成了熱心人了？”
“有道理，”兩兄弟連連點頭，心裡卻想著，難怪村裡人都說叔爺是九轉腸子七巧心，就連一個問路的事都弄得這麼複雜，果然聰明人的世界我們這些普通人不懂。
“可是叔爺，為什麼是我們兩個推車呢？”
“因為我要去問話啊。”
“哦。”
心裡惦記著幫忙推車的事，三人的腳步又快了幾分，緊緊地跟著三輪車的後面。
可就在前面路口轉個彎之後，三人頓時傻眼了。
一條不到一百米的直路盡頭，矗立著一座佔地較大的棚式建築，高高的瓦棚下面，是一排排整齊的攤位，每排攤位之間的過道比一般的市場寬了許多，足以供兩輛三輪車並排出入，顯得特別寬敞。
雖然已經是下午，可大部分的攤位上都依然擺滿了東西，中間好幾排都是蔬菜，有的是白菜，有的是蘿蔔，有的是土豆，乾溼分開，分門別類碼放整齊。
蔬菜區的一邊是主糧攤位，大米麵粉摞得老高，米麵的旁邊有幾個攤位擺著一口口大缸，一股子菜油味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在另一邊，則是一整條肉檔，豬肉佔了大半，剩下的小部分攤位被羊肉和牛肉檔平分，肉檔的後面，也就是大棚的最邊上，則是一個個一米多高的水池，水池上搭著跳板，不用說，那是賣魚的地方。
“叔爺，這好像就是糧食批發市場吧？”黃小虎看著前面，小聲地說道。
“你眼瞎啊，”黃大利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是批發市場是什麼，不過叔爺，這都已經到市場了，咱們還上去幫忙推車麼？”
這就尷尬了啊，陳大河頭上冒出幾條黑線，這要怎麼回答呢！
“咳咳，”陳大河乾咳兩聲，生硬地轉移話題，“咱們先找個避風的地方，看看情況再說。”
批發市場外面的一處角落裡，三人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兩眼呆滯地看著市場裡進進出出的人群，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叔爺，”黃大利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正色看著陳大河，“我想問你個問題。”
陳大河一動不動，冷酷地吐出一個字，“說。”
北風太大，雖然是個避風的地方，可臉還是凍僵了。
黃大利側過身子對著陳大河，“叔爺，咱們到這幹嘛來了？”
“啊？”陳大河詫異地看著他，“我沒說過嗎？”
黃大利嚴肅地點點頭，“沒有！”
黃小虎也在一旁點頭表示同意。
“哦，這樣啊，”陳大河轉過頭繼續盯著市場門口，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是來賣東西的。”
“啊？”黃家兄弟一起看著他，“就昨天人家送來的那些東西？”
“是啊，你們都知道了啊，那麼多的東西我們家怎麼吃得完，肯定是要賣掉的啊。”
“可是叔爺，”黃大利滿臉糾結地看著他，“你不會是想到批發市場來賣吧？”
“你看我有那麼傻嗎？”陳大河瞟了他一眼，“我是來這裡找買主的，那批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散賣太麻煩，最好是找個大客戶，一次性都買走，這樣的人，如果要買東西的話，肯定只能到批發市場了，懂？”
“懂！”黃家兄弟一起點頭，黃小虎甚至學會了舉一反三，“那找吳隊長，就是請他幫忙運輸的咯！”
“你才知道啊，”黃大利瞟了他一眼，再次鄙視一番親弟弟的智商。
“可是叔爺，”坐了片刻之後，閒不住的黃大利又發話了，“我們已經看了好久了，到底要找什麼樣的大，呃，大戶啊？”
“是大客戶！”陳大河很認真地糾正他，“現在還沒出現，等他出現了，自然就會知道。”
黃大利有些發懵，“叔爺你知道？不會又和剛才接頭的一樣吧！”
“我當然知道，”陳大河感覺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終於肯多解釋兩句，“一般來採購大宗糧食副食的，都是一些單位上的，可現在已經快到過年了，該買的都也買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發福利比較晚的小單位，或者是物品不夠發，需要小批量補貨的單位才會有這個需求，我們要等的，就是這種單位裡的人。”
“我知道了，”黃大利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等下看到像是單位領導的人，就是大客戶，對不對。”
“不對，”陳大河一邊盯著市場，一邊反駁道，“你見過領導親自出來買東西的嗎，得盯著那些一看就是跑腿的辦事員，而且是那種進去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好的，才是我們要找的大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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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找臉色不好的？”黃大利像個好奇寶寶不停地問著。
“廢話，”陳大河站起身來，示意兩兄弟跟上，“沒買到想要的東西的人才會臉色不好，就像對面那個，速度點，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