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親,我是不是去提醒一下宏弟。”甘成說道。
“提醒。”甘龍不屑的看了甘成一眼:“你這個弟弟是什麼人,他會聽你的話嘛。”
“可總要想一個辦法,變法這種事情,太傷我老世族的根基了。”甘平也是提醒甘龍。
變法就是利益再分配,對於那些中低層的國民來說,這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那可就是天大的壞事了。
利益總共就是那麼多,那麼要再分配利益,分配的是哪個的利益,當然是他們這些老世族的利益。
上次拿出官位來給那些士子就已經讓他們心疼了,這次還要他們在拿出利益來變法,他們說什麼也不能接受。
“別急,別急,現在渠梁公子畢竟還不是國君,一個公子,和一個士子討論討論國事,我們能說些什麼?”
“退一萬步說,剛才那些猜測,只是我們的一家之言,就算你去說,渠梁公子他們如果不認呢,你能怎麼著他?”甘龍看了一眼甘平,然後回答。
“那依著父親的意思,這件事我們就不管了。”甘平問甘龍。
“不管了,老世族中的聰明人不少,我們能夠猜出來的事情,他們就猜不出來,讓他們先動吧。”
甘龍無所謂的說道:“對了,甘成,你去把昨天孟氏給老夫送來的那頭黑熊送到廚房,然後去甘宏那裡,告訴他,說是蠶娘請他過來吃個飯。”
“好的,父親。”甘成答應了下來。
這天晚上,甘宏準時出現在了蠶娘的院子。
可是,沒等蠶娘和甘宏說上幾句話,甘龍就在甘平的攙扶之下走了進來。
“父親。”甘宏急忙行禮。
“哦,你也在啊。”甘龍眼睛都不看甘宏一下,徑直坐了下來。
“母親讓我來吃個飯,所以我就來了。”甘宏說道。
不過,其實甘宏的心裡清楚,蠶娘找他吃飯,又怎麼會是甘平去請他,甘平去自己那裡,自然是甘龍授意的。
“好了,既然來了,那就坐下來一起吃吧,這只熊是孟氏送來的,可是難得的野物,值得一嘗。”
“多謝父親。”甘宏道了一聲謝,坐了下來。
甘龍一揮手,甘平和蠶娘會意,都退了下去。
“最近可好。”沉默了半天之後,甘宏問道。
“回父親的話,最近還行,只是櫟陽令府的政務比較繁忙,所以時間就少了些許。”甘宏恭敬的回答。
“哦,櫟陽令府的政務繁忙,可是我聽說你最近可是很閒啊,還給渠梁公子推薦了一個賢才。”甘龍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
甘宏一聽,立刻明白了甘龍為何找他過來了。
“父親,這也是為國舉賢。”甘宏提醒道。
“為國舉賢,你舉的是法家的賢吧。”甘龍又問道。
“父親,不瞞你說,我舉薦的那個賢才叫衛鞅,的確是法家的賢才。”甘宏知道衛鞅的事情瞞不過甘龍,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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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家,這樣說來,秦國是要變法了。”甘龍又問道。
“父親,我只是負責舉賢,至於變不變法,是君上和渠梁公子說了算。”甘宏小心翼翼的回答。
有時候,他真佩服甘龍的敏銳,不愧是統領秦國朝政二十餘年老臣。
他甘宏只是略微有了一些動作,甘龍就立刻察覺了出來。
“滑頭。”甘龍淡淡的看了甘宏一眼:“你既然這麼說,那這件事我也就不好多問了,不過,我問一問你對於秦國變法的態度,應該可以吧。”
甘宏看到甘龍這麼說,也默默的沉思了一會,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甘龍。
“請問父親,你認為秦國現在的國力如何?”甘宏先是問道。
“秦國雖然也是諸強國之一,可是國力,卻只能居於各國之末。”甘龍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麼多年來,秦國都是喊著收復河西,可是依著父親你看,秦國有可能沒有?”甘宏又問道。
“沒有可能,老夫做出此種判斷,是依著政務來看的,在我看來,秦國和魏國相差懸殊。”
“我們秦國在河西勝了魏國多少次,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們滅了魏國一萬人,魏國可以補充十萬,我們殺了魏國十萬人,魏國二十萬大軍就已經在路上了。”
“反觀我們秦國,記得最近一次君上要徵調一萬人到河西去,可是我們想盡了辦法,卻只徵調到了兩千人。”甘龍說道。
“那麼父親,如果魏國傾力來攻打秦國,我們可以支援多久。”甘宏繼續問道。
“傾全力來攻打秦國,我們可以支援十年吧。”甘龍不自信的回答。
沒辦法,甘宏給出的條件是魏國傾力來攻打秦國,這個條件就意味著龐涓和魏武卒都會出現在秦國的戰場之上。
面對著這種變態組合,哪個國家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
“十年,也算是可以的了,父親,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魏國吞併了秦國,那我們老世族會怎麼樣?”甘宏終於問出了最後的問題。
甘宏問出這個問題之後,甘龍的臉色都變了。
沉默了許久之後,甘龍一字一句的回答:“如果魏國吞併了我們秦國,那麼世上也就沒有老世族了。”
“對,就是這個道理,魏國一旦吞併了秦國,又怎麼會容忍還有老世族這種階層。”
“魏國的權貴們就會想惡狗一樣撲過來,把我們老世族的這點東西給吃了。”
“然後,他們會放心被自己吃了東西的人活在世上麼,他們會毫不留情的把老世族給肢解掉,然後把老世族這個名字打入史書之中,從此不在世上出現。”
甘宏把未來的情景描繪了一遍。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非要變法不可嘍。”甘龍冷冷的看了甘宏一眼。
的確,如果魏國吞併秦國之後,的確如甘宏所說的那樣,老世族會被打入歷史的塵埃之中。
可是,這畢竟只是甘宏的假設。
萬一魏國不傾全力來攻打秦國呢,那甘宏的假設也就不成立了。
為了一個不確定的事情,就讓老世族損失這麼大的利益,甘龍怎麼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