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都愣住了, 謝識衣為什麼會進來汀瀾秘境?他任由謝識衣牽己的手腕,也沒掙脫,等牆壁旋轉重合, 將這一處包圍成一個方寸的小空間後,言卿才抬頭,眼微帶疑惑,輕輕地問:“謝識衣?你怎麼進來了。”
青色的煙霧瀰漫,惡鬼道裡光線晦暗不明,當言卿發現謝識衣換了身衣服後, 更是微微愣住。謝識衣從小潔癖嚴重, 長大後從襟到袖無一不是潔白勝雪,湛若冰玉。
言卿就見過一次他穿紅衣的樣,還是在夜屠障城前。現在又是為什麼換上了紅衣。
謝識衣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摩挲了下,垂眸問他:“血玉珠呢?”
一瞬間言卿清醒過來,滿腹疑問煙消雲散,心虛地道:“我、我進了這秘境主人的洞虛秘境, 不小心把珠落裡面了。”完他又訕訕補充:“謝識衣,你這血玉珠是什麼做的,要不我再幫你做一顆?”
謝識衣沒有理會他, 手指沿言卿的腕心慢慢往下。冰寒的靈力, 滲進皮膚穿刺經脈。頃刻間,言卿體內幻蠱蟲引起的灼燒炙熱感被消除,身體都多了種輕盈的感覺。
言卿還沒來得及聲“謝謝。”
就聽謝識衣冷冷淡淡道:“我要是不進來,你打算這樣沒有一點修為,獲得青雲第一?”
言卿卡殼一秒,隨後道:“我猜六道樓的生門出去就是汀瀾秘境的出口,我離第一很近了。”
謝識衣聞言諷刺一笑:“你猜的沒錯, 不過那個生門你們誰也打不開。”
言卿:“嗯???”
謝識衣:“天人道的生門,需要洞虛期的靈力。”
言卿:“……”
啥?他一入汀瀾秘境暗中就已經把地形看了個透,知道秘境中心處,就是這座樓。他會跟鏡如塵進來,是信曾經的浮花門門主在裡面如同外掛,跟混準沒錯——結果鏡如塵把他帶入一個局?
言卿:“那這第二輪比賽是在搞笑嗎。”
他們一個大乘期都沒有,根本就沒人出的去啊。
“秘境有別的路通向出口,六道樓本來就不對外開放。”謝識衣平靜地:“你總是能選擇出最難的一條路。”
言卿:“……”
言卿想到什麼,問道:“鏡如塵是你弄進來的嗎。”
謝識衣:“嗯。”
言卿:“難道不是你放進來給我帶路的嗎?”
謝識衣微笑,眼眸裡卻沒有一點笑意,淡淡敘述:“嗯,我讓帶路,把你帶進局。”
言卿本來弄丟了血玉珠在他面前就已經有點心虛了,現在聽到謝識衣語的嘲諷,馬上改口:“也不一定是局吧!一個法陣不可能只有一個生門的!就算你不進來,我也有辦法出去。”
這話他不是哄謝識衣的。六道樓對君如星他們秘詭異,是對言卿來講,也並非難以勘破。如果破不了生門,毀陣是最簡單的方法。
六道樓據他觀察,只是六個陣法疊加在一起罷了。從地獄道開始,每一道都有己的陣眼。一層一層毀掉陣眼,然就能出去。當然,六道輪破下來,廢了那麼多時間,他的青雲大會第一肯定就沒了。
謝識衣沒有話,很久後才輕聲問:“言卿,你為什麼執意要參加青雲大會?”
言卿這安安靜靜地閉嘴了。
這個問題他暫時不能答,也不知道怎麼答。他的撒謊,逃避,插科打諢,謝識衣絕對都能看出,只是不會拆穿罷了。剛剛經歷過那段漫長的憶,對己和魘的話題,言卿疲再去嬉嬉笑笑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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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從隔壁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呻//吟聲,把兩人的對話打斷。一牆之隔,是白瀟瀟和顏樂心。
他們所在的這個暗室,牆牆貼的別近,兩人也因為姿勢關係,靠的別近。
謝識衣手還握他的手腕為他療傷,墨髮和衣衫上的冷意涼薄疏冷縈繞言卿呼吸間。
謝識衣入內為了不被人認出,換了少身形。在明明幻幻的青霧紅光裡,他散開的鴉發像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紅衣颯颯冷冽,一如眉眼,秋水寒霜凝劍上。
脈絡間流淌過冰寒靈力,言卿後背貼牆,抬頭,看謝識衣現在的樣,一時恍惚。其他對穿紅衣的謝識衣陌生,不如是害怕更多一點。南鬥宮青石門開啟的那一天,謝識衣握劍走出,萬物崩塌毀滅之際,那掠過乾涸血跡的血色衣角,好像在遙不可及的彼岸。
這時,隔壁傳來二人的對話,伴隨細細弱弱的哭喊、喘息,曖昧綺麗。
“顏師兄……”
“瀟瀟,不要怕。”
言卿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和謝識衣被困暗室聽隔壁的人表演活春宮。
太離譜了。
“……”
隔一堵牆。
牆後是白顏二人在行苟且之事、翻雲覆雨,各種不堪入耳的對話。他身前是謝識衣,清冷無暇好似冰雪,握他的手,也不知道聽沒聽到。
言卿提議道:“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談?”
謝識衣雲淡風輕反問:“換個地方,你就會認真跟我談?”
隔牆的巫山雲雨在狹窄的暗室裡聲音激烈,更讓曖昧橫生。
言卿頭一熱,想也不想道:“可是在這裡,你又真的能心無旁騖跟我談下去嗎?”言卿:“……”
不對,他這問的是什麼問題。好了,現在他都能想到謝識衣會怎麼打他了,絕對冷笑一聲反問“為什麼談不下去。”
不過讓他意外的,謝識衣並沒有這麼答。沉默的片刻,他感覺謝識衣冰冷的掌心好像有那麼一絲熱意。
謝識衣鬆開他的手,在昏暗中別開臉,冷冷道:“去哪?”
言卿舒口,:“去天人道吧。”
“好。”謝識衣一手緊握不悔劍,往前走。
結果言卿還沒走兩步。
忽然聽到隔壁的白瀟瀟在溫存的片刻,撒嬌一般:“師兄,你不要去救燕卿好不好呀。”
男人在情//事中總是容易失去理智,顏樂心輕輕喘問:“怎麼,瀟瀟不喜歡他?”
白瀟瀟負道:“對,我不喜歡他。我不要你和他雙修救他。”
顏樂心勾唇一笑:“好,師兄只屬你一個人。”
言卿:“……”
幸好謝識衣對這種無聊的事也不會多過問。
短暫的步伐停頓過後,謝識衣繼續往前走。
言卿慢悠悠地吐口,他上輩是十方城少城主,對這兩人的情//事見怪不怪。因為謝識衣在旁邊才讓他覺得太彆扭罷了。真是有病,這種時候還要提一嘴他。言卿覺得糟心,也不會讓他們好過,走之前、隨隨便便在一堵牆上畫了個小小的符,算是稍後給他們一個小驚喜。
此同時,另一邊。
殷無妄被謝識衣砍掉一隻手,失血過多陷入昏迷,體內幻蠱蟲的毒素一點一點蔓延,他頭暈目眩。
白瀟瀟的血好像是另一種毒,讓他口乾舌燥,渾身發燙,血液翻湧。
殷無妄眉心的血菱邊緣浮現出一點黑色來。他臉色蒼白,眼睛卻是赤紅一片,靠牆壁,眼絕望又瘋狂地看天壁。
青霧太濃,他看不清這霧,看不清前方,就像看不清這笑話一般的人生。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為什麼……
隔壁纏綿的呻//吟慢慢傳入耳中。
殷無妄緩緩閉上眼。
白瀟瀟的血是春.藥,聲音則是撩人心魂的蠱蟲。隔一堵牆,蟲瘋狂蠶食他的理智,也在碾碎他的尊嚴。
殷無妄咬緊牙關,手腕還在流血,他視線動盪,失去知覺,意識在緩緩跌落深淵。白瀟瀟的□□讓他覺得血液發熱。可是最後一眼看到的那紅衣身影,卻又讓他從骨髓到靈魂膽戰發寒。
為什麼……
為什麼命運要對他這樣不……從小到大,好像什麼好事都沒發生在己身上過。
斷手上的鮮血快要流幹時,殷無妄忽然大腦一陣劇痛——聽到了一聲尖銳奇怪的哨聲。
那哨聲把他帶入一個奇怪的夢裡。
他不知道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一次,耳邊依舊是白瀟瀟的聲音,可無比清晰也無比柔媚,好像就貼在己的耳邊。少軟若無骨的身軀就癱在己懷裡,細長的手臂攀他的脖,含淚顫抖:“怎麼辦無妄哥哥,我需要琉璃血,可是我根本接近不了謝應。”
殷無妄聽見己啞聲:“沒關係,我有辦法。”
畢竟誰人能想到呢。空空寂寂玉清峰,天下第一人名義上的道侶對他情根深種,還和他有過無數魚水之歡。燕卿到了南澤州後,難耐空閨寂寞,又開始暗中和他勾結。
他在床上甜言蜜語,哄燕卿交出了出入玉清峰的令牌。後設計讓白瀟瀟誤入其中,誤打誤撞和謝應識。白瀟瀟覬覦琉璃血,他覬覦不悔劍。此後便開始了兩人漫長的圖謀不軌。
縱你是萬難現的天才又如,還不是木愣愣被他玩弄股掌之間?這種踐踏天驕的感覺,讓他負又得意。
燕卿是謝應的妻。白瀟瀟是謝應的心上人。可這兩個,都是他床上的尤物。
夢裡,他在忘情宗看那個仗劍過懸橋無欲無求的雪衣仙尊,眼輕蔑,只有憐憫。
最後,他們當然成功了。
這個夢太過綺麗,也太過舒暢。以至殷無妄都不想醒來。
是他註定要醒來。
有個聲音在問他。
“你想不想殺了謝應?”
“你想不想殺了謝應?”謝識衣入汀瀾秘境的訊息傳到璇璣殿時,秦長熙開啟摺扇半遮面,語含笑問鏡如玉。
鏡如玉眼眸冷冷看他。
秦長熙嘆息:“我是真的沒想到,他會進去啊。”
“意外之喜——”他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意外之喜。”秦長熙的眼露出一些瘋狂之色來,激動地緊握摺扇的手都在顫抖,啞聲道:“我本來沒打算讓淮明徹底醒過來。現在看來,汀瀾秘境這個祭臺選的好啊!讓淮明醒來,哪怕和謝應同歸盡都是對我們有利的!”
鏡如玉挑了下眉,沒話。
秦長熙合扇勾唇,緩緩:“鏡門主,可能這次,長熙也需要入汀瀾秘境一。”
鏡如玉看他洋洋得意的臉,色也沒什麼起伏,笑道:“好啊。”
秦長熙合手作揖,慢慢往後退。
又從手中拿起一個哨來,玉骨做的,看起來格外精緻。
鏡如玉坐在高座上,等他離開後,垂眸看己的指甲。貝殼似的指尖凝璇璣殿華光璀璨的珠色,眯起眼來。對秦長熙大言不慚出的計劃,一直保持一種作壁上觀的態度,笑吟吟不發話。
實際上,和秦家結盟,本來就是各取所求,是友是敵需要看心情。秦家家主不在,秦長熙在眼中不過小輩。紫金洲那邊三家家主沒有親前來,就不會輕舉妄動。
鏡如玉言語道:“淮明上輩在十方城就是在謝應手裡的。百後,謝應哪怕碎無情道重修,你們就真的有把握能殺他嗎。”
“不過沒關係。”鏡如玉微笑:“你進去吧,我會幫你的。”
的指尖出現一片飛羽,帶冰冷的命令傳遍數百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