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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十方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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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卿本來還處在意?亂情迷中?, 聽到謝識衣開啟?瓶子的聲音後,瞬間清晰。他伸出?手,指尖發?顫抓住謝識衣的肩, 有點氣急敗壞地說:“不是這麼練的!”

謝識衣也真的停下了?動作,俯在言卿身?上眼眸看向他,聲音很?輕問道:“嗯,那要怎麼練呢?”

言卿一噎,他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完全沒搞清楚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怎麼好好的主動權就說沒就沒了?呢!

言卿被他壓下身?下握著手腕, 謝識衣的頭?發?有幾縷落到了?他胸膛上,撩撥得他有些?發?癢。

四目相對的瞬間,言卿看著謝識衣眼眸裡並不遮掩的情/欲,“改天再試”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言卿抓著他肩膀的手稍微用力?,臉色通紅說:“我們?先換個?姿勢。”

謝識衣輕笑一聲。

“好。”

他鬆開?了?手,懶洋洋地起身?。

言卿一下子撐著地面坐起來, 脫離了?那種被謝識衣全然掌控的氛圍,他才緩緩鬆口氣。等他抬頭?,發?現謝識衣正靠在牆邊, 勾唇望向他。他墨髮?的長?發?帶了?點汗, 貼著冷漠的臉,眉眼無不禁慾剋制,可是眼神似笑非笑,裡面掩蓋不住的惡劣慾望好像一寸一寸燎燒過他的肌膚,如伺機而動的野獸。

靠。

言卿心裡暗罵一聲看,重新撲過去,拿手遮住謝識衣的眼。

“不準看。”

謝識衣的睫毛在他掌心騷掛了?下, 淡淡“哦”了?聲,然後自己閉上了?眼睛。

言卿看著眼前這聽話乖巧的夫人,低頭?看著地上已經開啟?的瓶子還有那片羽毛,又開?始回憶自己看過的小黃書。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他不想?謝識衣受傷,想?給他最好的體驗。

言卿拿起那片羽毛,冥思苦想?了?會兒,先用它掃了?掃謝識衣的唇。

羽毛上的□□物味道很?濃,搔刮在唇上微微發?癢。

謝識衣別過頭?去是真的沒忍住笑了?。他睜開?眼,漆黑的眼眸全是溫柔,嘴上卻慵懶說。

“言卿,你是真的想?跟我試,還是單純逗我笑。”

“……”言卿拿著羽毛端狠狠戳他的臉,坐在他腿上威脅道:“不許笑!”

謝識衣抬起手抱住了?他的腰,將他牢牢摁在自己的腿上,輕聲說:“不準說話,不準看,不準笑。言卿,你不覺得你的要求有點多嗎?”

言卿自己也覺得自己事多,但現在他是主導著,理不直氣也得壯,兇狠道:“都?叫你不要說話了?!”

謝識衣一眨不眨看著他水光瀲灩的桃花眼,“哦”了?聲。

言卿仿照著剛剛謝識衣的路徑,拿羽毛從謝識衣的唇到喉結然後劃過胸膛。

他在用用羽毛的時候,一直偷偷拿眼神看謝識衣的神情,然後發?現……謝識衣並沒有半點被自己挑逗到!謝識衣眼裡的情/欲是一開?始就有的,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就有,他拿著羽毛撩撥半天,這種慾望也沒加深變烈。謝識衣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沒有半點書裡的“臉紅心跳”“柔成一灘水”。

“……”

言卿匪夷所思地看了?眼手裡的羽毛:什?麼劣質玩意??

言卿沒想?到換了?姿勢居然還是騎虎難下。

謝識衣看著他紅得像是霞雲的眼尾,還有挫敗鬱悶的眼神,不忍心,另一只手輕輕握上了?言卿的手腕。

謝識衣告訴他說:“我的敏感點不在這裡。”

言卿:“啊?”

謝識衣眼眸含笑:“你準備那麼多,是想?讓我快樂嗎?”

言卿已經自暴自棄了?:“是啊。”

他又不是對情愛一事完全不懂,真的想?做,完全可以?脫了?衣服單刀直入。

但那樣有什?麼意?思?!

——就是因為過於珍重也過於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所以?他在前戲上特別在意?謝識衣的感受。

學了?那麼多姿勢,看了?那麼多書。

結果勤勤懇懇一番操作下來,謝識衣覺得他是在逗他笑?!

言卿想?到這裡就去氣不打一處來,張口直接咬在了?謝識衣肩膀上洩憤。

謝識衣悶哼一聲,雖然不知道言卿在氣什?麼,但他摟著言卿、任由他咬,忍笑著耐心解釋說:“我之前修了?一百年無情道,又是天生琉璃心,其實這些?對我都?沒用。”

謝識衣手指碰到他的眼尾。

“比起這些?,言卿,剛剛你的表情更讓我有感覺。”

言卿咬在他鎖骨上,一下子動作停了?。

謝識衣撫摸著他光滑細膩的背部:“你想?讓我快樂,我也想?讓你快樂。”

不然也不會忍著慾望,一直陪他鬧。

謝識衣湊到他耳邊,低聲誘哄道:“要不要,接下來交給我?”

言卿其實現在多多少少已經有點放棄治療了?,“原來他們?說你清心寡慾是真的。”

謝識衣失笑:“假的。”

言卿手指還抓著他的肩膀,幽幽說:“那為什?麼我挑逗了?半天,你都?沒反應?!”

謝識衣說:“我的反應,你感受不到嗎。”

言卿:“……”

言卿:“這個?不算!這在我挑逗之前就起來了?吧!我說的不是這個?!”

謝識衣點頭?,輕笑:“你也知道它起來很?久了?啊”

言卿心虛裝作沒聽到。

謝識衣耐心問:“你要我有什?麼反應?”

言卿想?起剛才他那句“你在逗我笑嗎”就氣得不行,微微起身?,雙手撐在謝識衣身?側,冷酷地說:“哭一個?給我看看。”

謝識衣笑著問:“你想?聽我怎麼哭。”

言卿惡劣說:“哭都?不會哭嗎?”

謝識衣的手沿著他的光滑的背部往下,俯身?吻在言卿胸前。

“確實不會。卿卿,先給我做個?示範吧。”

後面言卿確實做了?很?好的示範。

那根被他認定是“劣質玩意?”的羽毛,也重新證明了?自己。

“……”

言卿之前看書就從來沒留意?過下位者要做什?麼,所以?在開?始前,用手指緊緊抓著謝識衣的手臂,明明已經被羽毛搞得氣喘吁吁渾身?酥軟,可依舊強行清醒。他又是期待又是緊張。

“等會兒無論做什?麼都?要先問過我知道嗎?!”

謝識衣:“好。”

言卿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因為在他的地盤上被做到哭出?來實在是太羞恥了?!

於是他死咬著唇,拼命壓抑。

謝識衣怕他弄傷自己,說:“我佈下了?結界,他們?都?聽不到。”

言卿稍微放鬆,但心裡還是過不去死要面子的那一關。

謝識衣:“你當初不是說,很?喜歡這種聲音嗎。”

言卿:“……”我當初也沒想?過是我哭出?來的啊!

謝識衣輕笑一聲:“哭出?來吧夫人,我喜歡,我想?聽。”

謝識衣最終還是讓他哭了?出?來。

到夜半的時候,言卿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已經不像自己的了?,哪怕被謝識衣抱到浴池,溫柔地清洗過一番,也感覺腰挺不起來,小腿發?麻。他安靜地躺在謝識衣懷裡,終於昏睡過去。

烏黑的長?發?落在潮紅的臉邊,睫毛投下小片陰影。

謝識衣並沒有睡,他一手摟著言卿的腰,一手為他撩開?臉邊的頭?發?。

天壁上的明珠照下微光。

謝識衣一次饜足過後,眼中?的□□依舊沒散,但言卿已經半昏半迷睡過去了?。

他手指摸索著言卿的腰,感受著那裡並不明顯卻異常勾人的弧度,輕聲說:“我要是現在繼續,把?你弄醒了?你會不會生氣?”

說完他自己又笑了?下,吻了?下言卿的鼻尖。

“睡吧,卿卿。”

言卿從來沒睡得那麼深,在一番親暱過後,力?氣被榨乾,腦袋也空空蕩蕩暫時拋棄一切。他感覺自己被人被人緊緊抱在懷裡,鼻尖是熟悉的氣息,聆聽著謝識衣的呼吸和心跳。

整個?人像是栽在柔軟的棉花裡,徹底放鬆下來。過於安逸和滿足的環境,會讓人思緒毫無警惕。

言卿做夢了?。

這一次的夢跟以?前全然不同,他夢到了?自己在現代的日子。他三歲的時候父母出?車禍死了?,舅舅成了?他的監護人。

舅舅舅媽對他都?很?好,但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奇妙。有時候一個?人想?盡辦法熱情,一個?人想?盡辦法懂事,反而讓氣氛越來越尷尬。

其實舅舅很?好,舅媽也很?好,但言卿從病床上甦醒,就一直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他對世界有一份抽離感。

那種孤獨,誰都?不能填補。言卿上學後就搬出?去住了?,他在學校很?受歡迎,也有很?多朋友,看似左右逢源,可是騎車回去的路上永遠只有他一個?人。

漫長?的歲月使這份孤獨好似也沾染了?雨水的氣息。潮溼、冰冷、揮之不去。

言卿對世界是抽離的,只有每年清明掃墓的時候,他站在爸媽墳前,才會有種塵歸塵土歸塵的踏實。

但清明節往往落雨。

一旦落雨,言卿的心情就又會變得格外低落。

雨滴落在他鼻尖,涼意?滲入靈魂,少年時的他總是下意?識回頭?,不知道在找什?麼。

明明什?麼都?找不到。

他回過頭?,漆黑的眼眸,只倒映茫茫無盡的青草和靜默無言的石碑。

“謝識衣。”

言卿從夢中?驚醒的,後背都?浮起一層冷汗來。他睜開?眼才發?現現在還是夜半。

淵城比鄰萬鬼窟,晚上總是有不停歇的風聲。

外面嚴酷寒冷,可是屋內卻是溫暖繾綣的。

謝識衣就躺在他身?邊,手臂牢牢地鎖在他腰上。

明明他們?剛剛歡好,現在正是溫存的時候,可是因為這個?離奇古怪的夢,言卿只覺得難過。

“謝識衣。”他又小聲地喊了?一聲。隨後便把?頭?埋進了?謝識衣的懷裡,手指輕輕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聞著熟悉的氣息,言卿才稍微從夢裡的情緒抽身?。

謝識衣本來就淺眠,到了?化神期後與天地同感,更是完全可以?掌控睡意?,被言卿這樣的小動作一弄,早就醒了?。

他的手指貼著言卿腰部的皮膚,覺得言卿的呼吸呵得他有點癢,沒忍住輕笑開?來,調子還有些?饜足後的慵懶,笑道:“我沒想?到你醒來會是這種反應。”

言卿有些?愣住,那個?夢給他的印象太深了?,那安靜的孤獨。如今跟謝識衣耳鬢廝磨,聽著他戲謔又溫柔的語氣,言卿有種錯亂感,根本說不清心裡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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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卿笑起來。

“你居然還會去猜我什?麼反應?”

“嗯,我本以?為你會生氣一小會兒。”謝識衣吻上他的眉心,說:“說吧,夢到了?什?麼?”

言卿並不意?外謝識衣察覺他的不對勁。

“么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去回春派。”

謝識衣淡淡說:“去調查紫霄。”

言卿搖頭?說:“不對,你再想?想?。肯定還會有其他的原因。紫霄一事根本不需要你親自出?手。”

謝識衣沉默片刻,隨後輕笑了?下:“你說得對,可能是天命指引吧。我當時覺得,我必須去回春派。”

言卿疑惑道:“天命指引?”

“嗯。”謝識衣垂眸,第一次跟言卿主動提起了?他閉關的事。

“我出?關的那一天,雪停了?。霄玉殿的風雪落了?萬年,那是唯一一次我看到雪停。這讓我心中?有些?不安,在聽到回春派三個?字時,這種情緒加深。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便親自去了?。”

言卿沒有再問下去,沉默很?久微微笑了?,眼裡有潮溼的水意?。

他心想?,也沒必要問了?。

就當是命運垂青吧,現在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他主動獻吻:“么么,再來一次吧。”

謝識衣掐著他的腰,眸色加深:“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言卿抱住他,悶聲說:“我知道,但我現在想?要你。”

謝識衣失笑,吻上他顫抖的睫毛:“好。”

言卿被他換了?個?姿勢壓在身?下,那雙常年握劍帶著薄繭的手探入他的衣服,緊貼腰線往下摩挲時,每一寸皮膚都?好像泛起熱意?和癢意?。

言卿這一次非常配合,在最動情的時候,他怕喊出?聲,只能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而怕他咬傷自己,謝識衣懲罰般用紅線把?言卿兩隻手綁在了?一起。

長?夜漫漫,春色無邊。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言卿並沒有感到太多的不適。

修士本來就恢復能力?強,加上謝識衣一直在給他輸送靈氣調養身?體,他只覺得是睡了?好長?好長?的一覺。

天光照入房間,落在言卿身?上。他皮膚很?白,於是顯得脖頸上的吻痕又深又重,每一抹紅都?包含佔有慾和情.欲。青年鎖骨弧度優美,像氤著春水。墨髮?把?言卿的側臉遮蓋,睫毛在隨著呼吸微微發?顫。

淵城落雨了?。

外面雨聲滴答滴答,把?世界嘈雜的聲音都?淡去,好像天地間只剩他們?。

謝識衣醒得早,卻也沒有起床。在床上地溫柔抱著言卿,手指流連在言卿光滑的後背上。從他後頸上的第一塊脊骨開?始,數著往下,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言卿剛醒來的時候,還有點迷茫,聲音很?小,聽起來含含糊糊,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謝識衣眼裡的冷意?瞬間消散,他輕聲說:“不晚。想?睡就再睡會兒吧。”

言卿:“嗯。”

但是他這次的回籠覺沒有睡多久。

言卿徹底清醒時,謝識衣還在數著他的脊骨,手指微涼卻撩撥著他皮膚發?熱發?麻。

謝識衣並沒有察覺他醒了?。

言卿睜開?眼,抬頭?,看到謝識衣在光影裡似乎有心事的樣子。他剛想?說話,才發?現自己嗓子已經啞了?。他抬頭?,靜靜看著謝識衣。

他們?五歲就是認識了?,可是朝夕相伴那麼久,他看到謝識衣的臉還是會心動。

謝識衣察覺到他的視線,輕輕笑了?下:“在看什?麼?”

言卿去咬他的唇,說:“看你。”

言卿覺得自己現在非常的溫柔。

接下來明明是去梅城去和蘭溪澤魔神當面對抗。最後一步重中?之重的事,可他這一刻什?麼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好好和謝識衣呆在一起,把?那麼多年錯過的歲月補全。

謝識衣敏銳地發?現了?言卿突如其來的黏人,想?清楚原因後,樂見其成。

重新踩過一地白骨,因為跟謝識衣一起,這次連記憶裡冰冷荒誕的萬鬼窟,也變得很?不一樣。

言卿左顧右盼,問謝識衣:“你在上重天用命魂燈能見到我在十?方城的樣子嗎。”

謝識衣:“不能。”

言卿笑出?聲:“那你當初走萬鬼窟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謝識衣視線掃過一地的白骨和深淵,說:“大概,跟你去忘情宗的想?法一樣吧。”

言卿說:“你重新見到我時有沒有很?驚訝。”

謝識衣沉默片刻,說:“沒有,比起驚訝,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他是以?化神巔峰來到萬鬼窟的,想?到當初言卿得到身?體從神隕之地離開?,只有元嬰期,那麼幼小又那麼脆弱,一個?人在這無邊的黑暗裡齲齲獨行。

他心裡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殺意?甚至控制理智。

謝識衣是握著不悔劍殺出?萬鬼窟的。

十?方城見到言卿的時候,比起重逢的喜悅,更多是看他安然無恙的心安。

他慶幸言卿在十?方城確實過得很?好。

神隕之地分離時,言卿束髮?轉身?,一句話都?沒說。

謝識衣長?劍插地,半跪在曠野,失血過多意?識恍惚。

但那時候想?的是,要是言卿真的回頭?看他一眼,要他的命都?沒關係。

陸家父子、七公公和淵城城主都?被迫跟著少城主和夫人做他們?恩恩愛愛的見證人。七公公一臉苦色看著少城主和他的相好蜜裡調油,跟旅遊一樣,看遍魔域的風土人情。

少城主,你還記得你是去摧毀梅城的嗎?

少城主忘記了?,少城主現在滿腦子談情說愛。

“給你表演個?魔術。”

言卿坐在翼鳥上,手裡拿了?朵他在萬鬼窟一處屍骨上摘下的花。

一百年太過無聊,言卿真的是把?魔域當成了?自己的遊樂場,在此肆意?妄為,研發?出?了?不少好玩的東西。

言卿手覆蓋在屍花上,虛虛籠罩住它把?花瓣摧毀。等他再次攤開?手後,從掌心飛出?的居然是成千上百細小的白色飛蛾。

言卿說:“看到沒,這種花的莖葉和花瓣裡全是這種蟲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謝識衣垂眸輕聲笑起來,說:“確實。”

七公公:“……”

確實個?鬼啊。

你們?一個?兩個?化神期修士,把?一朵花變成蟲子很?稀奇嗎?!還有謝識衣,你在上重天當了?百年的仙盟盟主,真的就那麼沒見過世面?

陸小同樣胖無力?吐槽,少城主你好幼稚好幼稚好幼稚,這種哄人的把?戲八百年前我就不用了?。

雖然床上的體位出?了?問題,但因為那個?夢的緣故,言卿還是自覺把?謝識衣當老婆寵。

熟讀話本千百遍,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

言卿沉浸在自己“深情浪漫”的形象裡不願清醒。

而謝識衣也配合他表演,能順勢擁有很?多肌膚之親,何樂不為呢。

翼鳥降臨在梅城城門前時,言卿在暗中?已經和多城城主取得了?聯絡。

“少城主,現在這一批從紫金洲下來的人,現在都?在梅宮了?。”

言卿:“哦。”他敷衍完七公公,便轉過頭?去跟謝識衣說:“十?方城以?前有個?紅蓮節你知道嗎,我發?明的。”

“……”七公公努力?控制自己不翻白眼。少城主瞧您這記性,別說紅蓮節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沒被您定節日。

謝識衣非常配合地疑惑:“紅蓮節?”

言卿鄭重點頭?:“嗯,紅蓮節的當天,所有人都?要給我在護城河裡許願。”

謝識衣笑道:“為什?麼定這樣一個?日子?”

言卿當年在十?方城以?喜怒無常著稱,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他過於隨心所欲,自己都?忘了?當時的理由。所以?偏頭?去看七公公。

七公公捏著拂塵,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來,嗓音細細:“少城主您忘了?嗎。您當時覺得十?方城的人都?沒有夢想?,活得毫無意?義。您還說沒有夢想?的人生是不會快樂。”

言卿:“……”

一聽就是他在胡扯的理由,但在謝識衣面前,言卿還是裝模作樣點頭?,說:“沒錯,我定下紅蓮節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夢想?。”

謝識衣道:“那你會許願嗎?”

言卿搖頭?說:“不會啊,我的願望誰都?實現不了?。”

說完他自己笑了?,偏頭?眼眸發?光看著謝識衣:“不過現在,我已經得償所願了?。”

七公公有被他們?恩愛到,也有被言卿氣到。

沒有夢想?的人生是不會快樂的,所以?多虧了?少城主,給了?人人同一個?夢想?。

——當初飄在城池上的蓮燈,不知道寫著多少詛咒言卿的話。

不過話說回來,言卿確實從來沒在紅蓮節許過願。

紅蓮之榭是護城河的盡頭?之一,言卿定下這樣荒誕的節日,卻只會坐在高樓,看著一池的紅燈飄向遠方。

七公公對於言卿從來沒什?麼惻隱之心,如果言卿在他展露出?一點孤獨和脆弱,他只會很?開?心,覺得這是什?麼把?柄。

但言卿從不許願,也從不展露弱點和心思。

七公公捏著拂塵,眼眸幽幽,想?起了?百年前謝識衣拿著不悔劍和言卿對上的一幕。

其實當時所有人都?在害怕,也都?在期待。害怕外敵入侵,並不耽誤他們?期待殺死言卿。

十?方城的城門很?少開?,因為這座古老的主城,每一塊磚都?是最強的防禦。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言卿那天要走下去。走向各懷鬼胎野心勃勃的百城城主,走向那個?強大神秘、滿身?殺伐的雪衣人。

因為地勢崎嶇,在十?方城原址上重新創造的梅城,宮殿的位置幾乎沒有改動。城牆也是平地而起,視野橫闊。

走向這扇風沙黑雲沉沉籠罩的城門,言卿有種回到當年的錯覺。

只不過這一次,陪伴他的不是魔神,而是謝識衣。

言卿是想?直奔梅宮去的,但蘭溪澤在通向城主府的每一條路上都?佈下障礙,他只能帶著謝識衣走了?一條小路。

淵城城主和陸家父子都?支開?去聯絡其餘人了?,隨行的只剩下一個?七公公。

這裡是一片屍骨荒地,言卿一落地,就聞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一塊青石矗立天地間,上面寫著“清淨”二字,旁邊卻堆著一座高高的骨山。

七公公畢竟是老熟人了?,一眼就認出?了?這裡,左看右看:“少城主,這不是您當年練功的地方嗎?”

言卿收回視線,道:“是嗎?”

七公公確認道:“是啊,關於您的事老奴可是一件都?不敢忘啊。老奴記得,您之前就是在這裡練功。擅闖此處的人,全都?只會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他伸出?手指指向那座骨山,說:“喏,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七公公道:“少城主您為什?麼要把?此地命名為清淨之地?明明在十?方城越是求清淨就越是不得清淨。”

這座骨山高有四米,足可見當年有多“不清淨”。言卿這處修煉之地,百年裡不知道前仆後繼來了?多少人,殺他的,勾引他,甚至還有只想?看一眼他的。

魔域主城居住的人骨子裡就是賤得慌,你越不讓他看他就越想?看,命也比不過好奇心。越求什?麼就會越不得什?麼。

言卿低頭?看著那清淨二字,意?味不明地笑笑:“我這清淨二字,又不是寫給他們?看的。”

七公公:“啊?”

梅宮深處,長?明燈次第亮起,把?屋簷房梁臺柱都?照亮。源源不斷的鮮血匯入漆黑蓮池裡,正中?心,靈魂虛弱的少女閉目而坐,裙裾之下被魘染得一片濃黑。祂空空蕩蕩的眼睛裡有煙雲在凝聚,等再次睜開?眼時,裡面似乎有璀璨的極光在閃爍。

蘭溪澤就一直站在祂旁邊,冷若冰霜看著祂。

滿池的魘都?在翻湧叫囂,魔神再次睜開?眼時,臉上浮現出?了?饜足的笑意?。

祂姿態盈盈站起身?來,赤足踏過水麵,步步生蓮。

那雙集天下之碧的眼睛,好似能看入人的靈魂深處。

魔神親暱說:“溪澤,真好,我又能看見你了?。”

蘭溪澤並不會被祂蠱惑,只是漠然道:“紫金洲來的人太多,我找不到你要的人。”

魔神不為所動道:“是嗎,那就讓他來找我們?吧。”

魔神微笑:“滄妄之海的霧散的差不多了?吧。”

蘭溪澤抬頭?。

魔神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裙,更加顯得肌膚如雪根骨如玉,如果不是半臉蒼老半臉腐爛,光看身?段一定以?為這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霧散了?,海溝的封印也就沒有了?意?義。”魔神說:“也該讓魔域眾人看看上重天的風光了?。”

蘭溪澤挑眉道:“你想?要引起仙魔大戰,引把?九宗過來?”

魔神卻斬釘截鐵說:“他們?必須過來。”

蘭溪澤皺起眉。

魔神道:“戰場可以?是人間、可以?是魔域、可以?是滄妄海,但是絕對不能是南澤州。”

說到“絕對不能”時,魔神的眼眸掠過一絲濃郁的殺意?,但是又很?快被祂隱去。

祂揮揮衣袖,黑色的霧浮於指尖。

魔神說:“這魔域我們?也不能久待了?。”

蘭溪澤:“你怕他們??”

謝識衣和言卿入魔域,就沒想?著掩藏氣息,蘭溪澤是化神期修士,自然輕易感知到了?他們?的到來。

但在他眼中?,這兩人羽翼未豐,完全不足為懼。

魔神深深地看他一眼,笑起來,嗓音清清柔柔:“難道不該怕嗎?你在魔域,可未必是言卿的對手。尤其你還是魔種。”言卿有織女絲,想?要對付魔種,那真的是太簡單了?。

蘭溪澤對於自己是魔種的事絲毫不意?外,血色豎瞳一片冰冷,沒有說話。

魔神湊過去,忽然親暱曖昧問道:“蘭溪澤,你有沒有後悔當初沒有殺死自己的親兒子。”

蘭溪澤說:“就算我不殺他,也有的是人想?殺他。”

魔神好奇:“那你為什?麼不殺他呢?”

蘭溪澤:“閉嘴。”

魔神一旦含笑就是眼波盈盈,碧光攝人心魂:“你們?人類真有意?思。所以?說啊,不該動的惻隱之心不要亂動。你當初顧念舊情,沒把?他放在眼裡,可曾想?過有一天他會拿著不悔劍走到你面前來?”

蘭溪澤聞言冷嗤一聲:“舊情?你是說我和微生妝?”

“難道不是嗎?”魔神並不畏懼他,唇角勾起,懶洋洋說:“不過我倒是要感謝你,留了?謝識衣一命。他對我有大用處。”

蘭溪澤沒再說話,往外面走,梅宮的地勢很?高,他走到殿臺外能夠俯瞰整個?燈火通明的十?方城。

玉石可鑑的地面倒映著天壁明珠,往上看是永無日月的長?夜。

魔神就輕飄飄地待在他旁邊,像是個?涉世未深天真爛漫的少女,拖著腮,碧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向一個?方向。

魔神手指從黑色的衣袖中?伸出?,忽然說:“那裡叫清淨臺。”

蘭溪澤抿著唇,銀色的長?發?即便渡上橘光也難掩冷意?。

魔神說:“名字叫做清淨臺,可是那裡每天都?在死人,清淨臺的主人沒有一日是清淨的。有意?思吧,言卿是我萬年來見到的唯一一個?越殺越冷靜的人。我其實很?好奇,他怎樣才會失控。”

蘭溪澤的手指搭上圍欄,跟她一起望向清淨臺。

魔神淡淡說:“我需要新的容器把?靈力?都?召回來,但我還需要一個?新的身?體,幫助我擺脫霄玉殿的影響。言卿是異世之魂,不受此間因果影響的,沒人比他更適合我。”

“我之前甚至可以?和他共存,跟他分享我的力?量,讓他成為世間唯一的神——可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

魔神低低一笑,手指把?欄杆捏出?一個?深深的凹陷來。

“可以?的,他當初不想?和我共存,以?後會跪著求我的。”

蘭溪澤所能感知的魔神的情緒波動全都?是因為“言卿”這個?名字,怨毒、憎恨、扭曲,惡得純粹又乾淨。

蘭溪澤:“你想?用謝識衣對付他?”

魔神眨眨眼,天真無辜:“啊,對啊。”

蘭溪澤又沉默了?下去。

魔神道:“我必須得到言卿的靈魂,不然我擺脫不了?誅魔大陣的影響。”

魔神忽然偏過頭?微笑看了?他一眼:“霄玉殿的恐怖之處,你應該也見識過了?吧。”

蘭溪澤垂眸,豎瞳裡掠過深意?。

沒人知道,他現在的身?體每一寸血肉都?是新變出?的。

當年霄玉殿的一場雪崩直接讓他靈力?大傷。

萬千風雪化利劍,刺入他的身?體,撕刮皮膚血肉,好像要連帶著他的靈魂一起粉碎。

好在他及時逃了?出?去,避開?了?那通天一劫。

魔神:“上重天居然那麼多人都?覬覦霄玉殿殿主的位置,真是一群蠢貨。”

“那地方根本就是天底下最殘酷的牢籠。”

“想?要擁有不受干預的生殺之權,付出?的代價是永永遠遠活在懸劍之下。”

魔神道:“你倒是聰明,察覺出?了?真相,及時抽身?。否則等你體內魘真正成形的一天,霄玉殿只會是你的墓地。”

蘭溪澤並不欲與魔神說這些?,他只是將手伸出?袖,指尖變幻出?一片枯黃的葉子來。立危樓之上,白髮?蛇瞳的青年用葉子吹了?首悠揚的曲子來。

聲音漫過山河曠野,無數白色的蟲子從地面浮起,成千成萬漫散在空中?,好像自天地而生的雪。

雪?

魔神的沒有緊緊皺起來。祂很?討厭雪。

祂能看穿滄妄海上無窮無盡的霧,卻看不穿霄玉殿那下了?萬年茫茫的雪。而且祂就死在雪中?,對這種白茫茫覆蓋天地的東西,只有噁心煩躁。

魔神煩躁說:“你要幹什?麼?”

蘭溪澤淡淡道:“讓魔域中?人早點發?現海溝的秘密。”

魔神:“你就不能換個?辦法?”

蘭溪澤沒有理祂。

魔域下雪的城池很?少,只有極北之地的幾個?城池有這種景象。

萬鬼窟旁邊從來沒下過雪,言卿在十?方城百年也沒見過雪。

所以?他坐在清淨臺青石上看到雪的時候,笑意?止住,眼眸幽冷地望向梅宮方向。

每一片雪粒子都?像是一個?訊號,以?十?方城為中?心四散。

他的手指捏斷一根荒草,像是捏斷魔神的脖子。

這場雪下的莫名其妙,城裡的其餘人也驚訝。但雪洋洋灑灑,很?快覆蓋城牆屋簷,把?昏暗的世界籠罩在銀光素裹中?。

雪粒散發?著微光,燈火也被暈染清冷。

“少城主!”

七公公看著言卿自青牆上跳下,大吃一驚。

言卿神色不變,對謝識衣說:“走。”

“你現在是梅城城主,你下令就可以?了?!為什?麼要造出?這一場雪!”

魔神碧綠的眼珠裡滿是怨毒。

蘭溪澤看祂,漠然問道:“你很?怕雪?”

魔神氣笑了?:“你要是在霄玉殿體會過一次我萬年前的痛苦,你就知道了?。太噁心了?,這種東西。我不是怕雪,我是討厭雪。”魔神忽然臉色一沉,想?到什?麼,若有所思說道:“不過有趣的是,我那麼厭惡霄玉殿的雪,誅魔大陣啟動的剎那,雪居然停了?。”

蘭溪澤聽到這句話,也是愣住,回頭?看了?祂一眼。他曾經在霄玉殿呆了?一百年,比世上任何人都?知道這件事的恐怖之處。

坐在那個?位置上,窗外永遠滿目皆白。除了?黑色的山峰就是冰藍的稜柱,方圓萬里無一花草無一生靈。

霄玉殿的雪像是執行於這世間的五行秩序,亙古不歇。

他沒想?到,那裡的雪居然還有停的瞬間。

魔神森森笑出?聲,語氣難掩恨恨不休:“我死的時候雪居然停了?。這算什?麼,這算是天道對我的垂憐嗎?”

“誰稀罕呢。”

“我猜天下發?生異動的時候,霄玉殿的雪就會停。照我來看,當時雪停下,應該是因為諸神隕落吧。”

“果然是萬年一回啊。”

魔神變換成什?麼樣子,好像就能直接無縫連線成為那樣的形象,無論男女老少,心思是天真還是深沉。

就比如現在,魔神一跟蘭溪澤聊到霄玉殿的那場雪,就徹底喪失理智,好像一個?被仇恨衝昏了?頭?的少女。

在沒有完全恢復力?量之前,魔神的性格也並不是完整的。

祂語氣古怪說:“不過,那應該也是我第一次完� ��整整看清霄玉殿的樣子吧。霄玉殿內作為秩序之所,沉睡著天道之識。”

言卿走到梅宮的時候,這裡的雪已經有人膝蓋深了?。

他一路暢行無阻來到主殿深處。

沒想?到這裡空無一人,除了?空空蕩蕩的蓮池和圍欄邊一片乾枯的綠葉,蘭溪澤和魔神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明玉高樓燈火淒涼,風雪簌簌。

他以?為他在十?方城會和魔神有一場惡仗,但是沒想?到魔神見都?不敢見他。

言卿走過去步履覆蓋那片葉子,將之踩碎。

七公公忙不迭的跟上來,捏著拂塵氣喘吁吁道:“哎喲少城主,你走的那麼快乾什?麼,老奴跟的好辛苦啊。”

“少城主,少城主,”

他見言卿不怎麼搭理他,多喊了?幾聲無果後,七公公也小心翼翼順著言卿的視線看過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只見這片天地而生的雪,現在居然在倒飛。

它們?形成一道又一道光柱,衝向黑壓壓暗沉的天。整齊匯聚在一處,形成一條雪粒化作的銀河。漫長?狹窄,撕裂天幕。

但是看久了?,你會發?現,這根本不是銀河!

這是一道縫!

一道天縫!

魔域的所有人都?在看雪。

百城城主齊聚在梅城之外,神色各異,以?為言卿歸來勢必會掀起腥風血雨的他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到了?。

原本還想?著怎麼在梅宮鷸蚌相爭中?漁翁得利,結果這條天幕的出?現,徹底打斷他們?的計劃,讓他們?每個?人都?陷入了?新的瘋狂。

“這是……”

“這是!”

言卿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變故就已經四面八方開?始。像是乾渴很?久的魚遇水,久經黑暗的人見光。不斷有人騰空飛去,奔著那道銀河。

他們?的身?形跟風雪一起,穿過了?魔域萬年撕不開?的長?夜——瞬息之間,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逃出?魔域。七公公是去上重天走過一遭的人,不像這些?人一樣急切,猶豫地看著這一切問道:“少城主,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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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卿立在危樓之畔,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滄妄之海的霧散盡,露出?了?最澄澈的天空和最瑰麗的海面來。

碧海浮花映照明月,說不出?的空靈通透。可對於人間來說,噩夢才剛剛開?始。

言卿動用十?方城底下的大陣,暫停了?這場自地昇天的大雪,阻止天縫的擴大。

然後又下令封鎖梅城,讓七公公和腐水城冥城城主以?兵力?強行困住了?不少野心勃勃的魔種。

可天縫依舊存在,依舊有源源不斷的魔種往外面跑。

劇情走到了?仙魔大戰。

謝識衣不知道在思索什?麼,跟他說:“我們?先出?去。”

“嗯。”

留下七公公和幾城城主善後,言卿和謝識衣離開?魔域,來到了?正面戰場。

“先回南澤州報信嗎?”言卿問道。

事情緊急,要是等九大宗反應過來,人間可能早就被魔種禍害了?個?遍。

謝識衣:“不用,我能直接傳信給忘情宗。”謝識衣繼續說:“我們?現在先去找到蘭溪澤。”

言卿愣住:“你知道他往哪裡跑?”

謝識衣抿了?唇,神色晦暗冰冷:“障城。”

言卿詫異:“障城?”

言卿沒想?到自己間隔那麼短後,要第三次去障城。

他是十?方城的少城主,修為高的魔種基本都?避他而行,而那些?修為低下的魔種也不足為懼,路上安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切風平浪靜。

重新回到煙雨靡靡的障城,這一次謝識衣帶著他直奔狩獵山。

這裡沒被青色的雨暈染。

喬木遮天,花草葳蕤,到夜間螢火成片,織成一條明亮的長?帶,帶著他們?走向一個?山洞。

微生妝死前最後呆的地方。

上一次言卿的調查主要是圍繞宗親府城主府,沒有上山。

而謝識衣明顯對這裡的路況無比熟悉,牽著言卿的手,死都?不放,帶著他往林深處走。言卿見他神情有些?嚴肅,沒忍住拿著隨手扯的花枝去戳弄他的臉,花葉和露珠濺上謝識衣雪白的衣襟。

言卿問:“謝識衣,你有心事?”

“嗯。”

“是因為蘭溪澤?”

謝識衣抿唇,沉默片刻低聲說:“不,在想?你重生的事。”

言卿:“啊?”

謝識衣垂眸斂住情緒,偏頭?認真問他:“你是什?麼時候醒的,你記得嗎?”

言卿不假思索道:“晚上,跪在祠堂裡。”

謝識衣:“好。”

言卿眼都?不眨看著他,然後走著走著,被謝識衣突然捂住了?額頭?。他抬過頭?才看到,一條盤旋在樹枝上的毒蛇,正眼吐著信子朝他襲過來。

言卿不怕毒蛇,但被謝識衣這樣的小心翼翼和珍重給逗笑了?。

很?快,螢火海流匯入山洞,一片白光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斂了?笑意?,變得嚴肅。

這裡面,有魔神的氣息。

“言卿,抓緊我。”謝識衣朝他伸出?手,言卿也很?聽話很?乖地把?手伸了?過去。謝識衣握著很?緊,力?度很?大,讓言卿手骨都?有點微微發?疼的感覺。

怎麼那麼粘人啊?

言卿在螢火發?白的光中?,忍笑著側過頭?去看謝識衣,眉眼疏朗動人,如夢似幻。

也真如一場夢。

步伐走進潮溼漆黑的山洞,等腳步徹底落入實處,謝識衣抿唇,轉過身?去,他開?口想?對言卿說些?什?麼,但馬上臉色化為冰霜。低頭?,久久看著指間緊握那那一截木頭?,冷硬的觸感像是人的手骨。

謝識衣回身?望去,盡頭?只有零零星星的螢火,好像這一路只有他一人走來。

就在這樣萬籟俱寂的時候,謝識衣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離開?了?魔域,你們?居然也敢追過來?”

螢火照亮山洞,謝識衣穿過青石滑苔垂如簾的藤蔓,在一片純白的世界裡,看到了?那個?他一直知道卻曾未見過的人。

黑色的裙子,碧色的雙眼,魔神坐在一塊青色的石頭?上,面前擺放著一桌一殘棋,像是久等一個?故人,朝謝識衣露出?一個?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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