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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黑旗軍神話的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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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劉永福就是在操蛋,自己帶兵幹掉法國人一個上校,一個上尉。大清民眾覺得這個人是個英雄,很好理解。因為大清被人欺負了太多次,終於出個出奇冒泡能跟老外叫板的。全民興奮,一時間吹捧之聲四起,也屬意料之中。雖說之前東北倒是冒出個大商,可王一那幫人是屬悍匪的,根本和大清不是一條心,所以現在大清民眾對大商的感覺,更像是看假洋鬼子。

李威利同志被幹掉,這事傳回法國,法國人民也是全民悲憤。法國人民大概從未想過自己滿世界擴張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強姦當地婦女,屠殺當地平民,滅絕當地文化,劫掠當地資源,這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況且被德國壓抑了十年的法蘭西榮耀,被大商炸沉的法蘭西軍魂,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於是雙方的矛盾開始在安南這個窮地方聚集,法國人是北上,北上,再北上。大清是不讓北上,不讓北上,就是不讓北上。

而法國人第一個絆腳石,就是黑旗軍,劉永福。

於是劉大佬的第三個法國對手終於出現在了他面前——西貢法軍司令兼北圻艦隊司令坡滑將軍。老劉的這個對手要比之前安鄴和李威利來頭還要大,原來是一個上尉,一個上校,現在這位是將軍。

此人隨孤拔而來,自從被大商炸沉了六成軍艦之後,法國組建的東京艦隊在孤拔少將的帶領下終於趕到了安南,與原本剩下那些法國駐中國及日本地區分艦隊重新組合,成了法國的遠東艦隊。

此時恰逢越王阮福去世,於是孤拔趁機出兵攻佔了安南的都城順化,之後逼著人家簽了《順化條約》。而一切安定下來後,法軍的首要工作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剿匪,而這位坡滑將軍也終於出現在了劉永福的面前。

法國人其實是很重視劉永福的,畢竟在他手中吃了兩次大虧,不然也不能派一位將軍過來。可是坡滑將軍本人似乎對黑旗軍沒有正眼相待,當他紅著眼睛登場的時候,兩軍正巧在懷德——丹鳳一線相遇。坡滑將軍沒有從他的兩位陣亡同事那裡吸取教訓,怎麼說黑旗軍經過幾次真刀真槍的戰鬥,軍事素質也有了小幅的提高。再加上老劉以金錢誘惑之,那黑旗軍的士氣完全是直線飆升!

戰場上的黑旗軍挖好了堅固的工事,還把黑旗軍當土匪的法軍一頭就撞了上去。結果可想而知,乒乒乓乓一頓正面交鋒之後,法軍多次衝鋒,皆以失敗收場。

原本躊躇滿志的坡滑將軍,這臉被打得啪啪的,估計那段日子心急上火是少不了的。

可是不得不說,這傻人還真有傻福!法國人拿黑旗軍沒辦法,可老天爺此時卻瞎了眼,竟然不顧立場地佔到了帝國主義勢力一邊。卡卡幾個大雷之後,瓢潑的大雨把黑旗軍的辛辛苦苦挖的工事硬是給沖毀了。沒了工事,劉永福也知道防守不住,於是黑旗軍只得撤離了戰場。

說起來這事也挺玄乎,換中國往常的傳統,國家什麼地方遭災了,皇帝是要下罪己詔的。可黑旗軍似乎沒這樣,一場敗仗在傳回國內後,在一幫文人騷客的鼓吹下,竟然成了大勝。

王一看到戰報的時候,硬是沒想明白,清廷京師那幫子清流文人,怎麼自*慰自爽自我高潮到了如此程度!

這一場仗,黑旗軍保留了實力,卻丟了地盤。而法國人是佔了地盤,卻沒有達成剿滅黑旗軍的戰略目標。結果對雙方來說,頂多就是個平手,黑旗軍還要佔點劣勢。不過弄到最後,雙方都成了勝利者。

王一納悶了,“莫非是我戰敗了?”

雙方雖然都有自我吹噓的成分在,但是對於戰後的總結……雙方卻有著天壤之別!

大清是有人反省,但是在以李鴻藻,張之洞,張佩綸和陳寶琛同志為代表的清流言論壓制面前,一切的反省都是投降言論。帝國主義就是紙老虎!這種話說著當然輕鬆,而且不用負責任,最主要是老佛爺愛聽!

法國人則不同,他們總結了兩點。第一就是避免與擁有堅固工事的守軍正面作戰。第二,就是要提升攻擊時的火力支援力度。對與不對的,暫且不說,管怎麼讓外行聽著也靠譜點。大清卻反其道而行之,劉永福因為戰敗,而成了戰神。

話說這日,劉永福正想著退往保勝,他臨時軍師唐景崧終於從大清趕來,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唐景崧,字維卿,廣西桂林灌陽縣人,清代同治四年(1865)進士,在朝考中被選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其實就是見習生。三年後經考試派往吏部任候補主事。唐景崧在此打雜,一幹就是15年,加上年庶吉士共18年,對從小立志“修心、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他而言,實在有些折磨,於是內心中總帶著一種呼喚:老佛爺,讓兄弟出去尋機闖蕩一番驚天動地之事業吧!

因為本身是廣西人,所以唐景崧經常掛念家鄉的情況,後來終於等到了慈禧老佛爺開恩,經雲貴總督岑毓英的委派,讓他去越南聯絡劉永福。在愛國主義和高官厚祿的感召下,老劉決定讓唐景崧當了自家軍師,之後一頓爛仗打下來。真別說,硬是把法國北圻艦隊司令李威利給弄死了。如今唐景崧成了負責桂軍,滇軍,黑旗軍和抗法越軍之間的聯絡協調人。

“維卿,不知此次從國內回來,可有何好消息麼?”劉永福滿懷期待道。

唐景崧捋了捋下巴上的須髯,微微一笑,道:“劉副都統……不對,現在應該稱劉大人為軍門了!”

劉永福一愣,旋即心中大喜。

“朝廷已經下了詔諭,封您為三宣提督,賞戴花翎,撥發餉銀兩萬兩,器械若干。”

劉永福聽完大喜,對唐景崧那是千恩萬謝,不過此時唐軍師卻臉色一沉,道:“如今法國人已經開始集結……”

“本官也有所耳聞,那維卿的意思是?”

“朝廷已經有了定計,我們東西齊頭並進,一路是淮軍黃桂蘭老將軍帶領桂軍兵進重鎮北寧。而我們則兵發山西。山西為門戶,山西不守,則保勝之門戶撤,而糧餉無源。若此下去,我們不過是坐以待斃。”

劉永福想了想,點點頭,道:“維卿所言有理!”

說實話,大清在這些決策上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問題,應該說相當明智。北寧和山西為從河內到諒山兩個最為重要的產糧地,解決了很大的後勤問題。此兩地又互為犄角,控制著法軍夢寐以求的紅河水道,進而虎視河內。一東一西兩腳正踩在法軍的命門上,他們如何敢等閒視之?再說,法軍若想繼續朝北攻擊前進,也必須敲開山西和北寧,否則後患無窮。

雖然決策很好,但是執行效率上,那真是問題無窮了。本來黑旗軍再有名氣,也輪不到他們來鎮守山西。據188年11月底清廷頒佈劃分北圻東西線戰場的聖旨,山西所在的西線戰場歸早年投筆從戎、以秀才辦團練起家,積軍功升至封疆大吏的一大傳奇老將,署理雲貴總督——岑毓英統轄,其重點經營佈防地正是山西。不過,磨磨蹭蹭的岑毓英直到山西最終陷落也沒能踏進山西城一步,山西的防禦仍然歸劉永福和唐景崧負責,而岑毓英玩起了遙控指揮。

尼瑪,這不是坑爹呢麼?

就清軍那套指揮系統,還在玩傳令兵呢,電報都不架設。當年這套東西,連太平軍和捻軍都打不過,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對上的是前世界第一陸軍,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管怎麼說,西路軍的劉永福和唐景崧還是精誠團結,同仇敵愾的。可是要說起鎮守北寧的東路軍,那真是……用王一的話說,傳統的三個和尚的問題又出現了!

先說正牌總指揮徐延旭,字曉山,山東臨清人,咸豐年進士。滿腹沒用的經綸,為官經驗豐富。因為長期從事對越事務,所以對越南有所瞭解,於是後來親自撰寫了本關於越南山川地貌,風土民情的科普讀物《越南輯略》。雖然水平次點,而且錯誤百出,但是對於不怎麼出京城的清廷官員們來說,徐延旭自然就有了越南問題專家的印象。

到了1875年的時候,身為一介書生的老徐居然還帶兵入越助剿私通法人的“黃旗軍”頭子黃崇英,話說這人可是不折不扣的漢奸。出乎所有人意料,徐延旭居然真的一戰定乾坤,順利抓獲匪首,並且押解京城,交皇上發落。正因為此次行動,所以在朝廷上下,他就又有了知兵的評價。

說起來,徐延旭是個好人,古道熱腸,喜歡助人為樂。不論同僚或者街坊遇到大災小難的,善良大方的徐大人必然慷慨解囊、助渡難關!當然,他也因此結了善緣。他的其中一位被資助者,名叫鹿傳霖,歷任桂林知府、福建按察使、四川布政使、河南巡撫、陝西巡撫、廣東巡撫、江蘇巡撫兼兩江總督、兩廣總督,1901年後更是入主軍機成了軍機大臣。而此人更是當今清流領袖級人物,慈禧太后眼前的大紅人——張之洞的三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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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懂得投桃報李的張之洞,一看人家這麼幫自己的三姐夫,自然心存感激。再加上徐延旭的熟悉越南和知兵名聲,於是立刻在慈禧和光緒皇帝面前保舉他成了廣西布政使,那年是188年。因為怕廣西那幫地頭蛇們不買賬,於是188年清廷再次下旨給廣西巡撫倪文蔚。“該藩司到任後,倘邊防緊急,即著派令出關督辦,以資得力。”簡單說,就是你們要配合徐延旭同志的工作,並且還給了徐延旭專折奏事的權利。

要說徐延旭手中的權利夠大了吧,可是張之洞依然不放心,遂又使出渾身解數,聯合張佩綸、陳寶琛、周德潤、廖壽恆、洪均等清流健將們一起出動,軟磨硬泡地要太后皇上下旨,將日後的大英雄廣西提督馮子材和先前提到的廣西巡撫倪文蔚兩大地頭蛇調走了。之所以調走馮子材,原來他老人家在同治十年的時候上摺子參劾過時任太平知府的徐延旭。如今徐大人攜天子之命“捲土重來”。張之洞認為武人出身的馮子材自然不會對這個當年參劾過的書生買賬,徐大人一介書生難免吃虧。

不過,還沒等張之洞等人的行動有結果,遠在廣西的馮子材就聽到了風聲,一想,與其被很沒面子的弄走,倒不如自己先託病告老,遂於光緒九年六月上摺子請辭廣西提督一職,而空缺暫時由北寧守將黃桂蘭接任。

相比於馮子材的政治嗅覺,倪文蔚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了。硬是賴在位置上不走,後來張佩綸在慈禧面前道,:“倪文蔚長於吏事,而戰陣非所習、洋務非所習、邊情非所習、殆吏非將才也。若量移內地,而別簡知兵大員巡撫廣西,庶中原得一賢撫,沿疆得一邊材,亦兩全之道也。”

當所謂的邊材,當然非徐延旭莫屬,後來倪文蔚果然調任成了廣州巡撫,而接替他的就是徐延旭。

接到任命的徐延旭倒是沒有怠慢,即刻到任並很快進駐當時東線清軍的後方基地諒山,但是卻死活再也不肯往前走了。北寧離敵人太近,徐延旭別看歲數不小,這越老還越怕起死來,之後把打仗的事情統統扔給了駐紮在北寧的廣西提督黃桂蘭和頗得老徐信任的廣西道員趙沃。

於是駐守北寧的東路軍中,兩朵奇葩出現了。黃桂蘭是右路軍,而趙沃是左路軍,他們之間卻勢同水火。兩人之間的不和,原因倒是非常簡單。黃桂蘭是沙場宿將,死人堆中爬出來的。而趙沃一個道員,沒有絲毫的帶兵經歷,之所以能領兵出征,只是因為徐延旭的信任。因此黃桂蘭看不上趙沃。而趙沃同樣瞧不上黃桂蘭,這可是大清朝,雖然以武定國,但是因為先天的原因,所以滿族始終處在漢族的包圍之中。因此如何能夠讓漢人不造反,他們能想出來的招數,無非就是重文輕武,文尊武卑。而道員出身的趙沃自認根紅苗正,而黃桂蘭不過是一匹夫,再加上徐延旭的信任,那家夥氣勢沖天,完全不把黃桂蘭放在眼裡。

兩位前線指揮之間是你瞧不起我,我看不上你。剛開始左右路軍分別駐紮北寧和太原的時候尚能平安無事,但是自從188年1月趙沃率軍移駐北寧和黃桂蘭合兵後,兩人的矛盾逐漸公開化。大衝突沒有,小摩擦不斷。而徐延旭的胳膊老往趙沃那裡拐,竟在那拉偏架,後來想想,似乎又有些良心發現,也為了不得罪老黃,就乾脆不聞不問。可憐了黃桂蘭一個人獨木難支,眼不見為淨。有矛盾不說,心裡藏著。趙沃也相當“配合”。兩人的矛盾就地積壓,不再捅到徐大人那裡去了。

這回輪到徐延旭抓了瞎,見手下兩人沒了動靜,還以為自己調教有方,掌握有度,自以為太平無事的徐延旭根本不知道北寧的指揮階層已經分崩離析了。

安南的訊息逐漸傳到王一手中,對於東路此二人的矛盾,心裡也算了有數。

吳曉此時道:“隊長,現在根據安南北部的情況,眼下看法軍很可能選擇先攻擊劉永福和唐景崧的山西城。因為據前方的回報說,經過對紅河河道的仔細勘探,法國人找到了一條在1月份可以供炮艦航行的航線。這就意味著火力強大的可以在這個區間內隨意出入紅河,為進攻的法軍提供重型火力支援。而更重要的是先行進攻山西,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兩線作戰、腹背受敵的尷尬境地。”

吳曉停了停,在地圖上指點道:“由於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如果法軍先進攻北寧,需要越過寬達一千二百米的紅河和水流湍急的新河,更要命的是萬一北寧久攻不下,而山西的黑旗軍又趁機進攻守備空虛的河內。那法軍就會被‘包餃子’,有全軍覆沒的危險。而若先進攻山西則上述兩條大河就成了北寧守軍救援山西的巨大障礙。以法軍的進攻能力在北寧清軍到達山西之前拿下山西,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其他參謀仔細看著,大部分都同意他的看法。

王一此時道:“現在山西的駐防情況如何?”

總參謀長王曉小,拿著資料道:“劉永福嫡系黑旗軍的八營約有三千餘人,是主力部隊。北圻統制黃佐焱手中還剩下兩千越軍,此外,鎮守北寧的黃桂蘭派出了賈文貴、田福志兩營,而雲貴總督岑毓英雖然人還過來,但亦派出莫東成等三營滇軍增援山西。這五營加起來約一千六百人左右。他們全穿著黑旗軍的軍裝,打著黑旗軍的旗號。這樣一來,山西城的守軍人數達到了將近七千人。考慮到山西城的實地補給能力,這點守備兵力並不算少。另外,清廷還暗中接濟了黑旗軍數批軍火和糧餉,甚至包括二十多門雲南自產的,字跡已經被鏟掉的開花小炮,考慮到北圻清軍惡劣的後勤補給實際情況,這樣的接濟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吳曉補充道:“劉永福現在的重點防禦工程是河堤要塞,要是丟了此地,山西城本身就失去了守衛的意義。因為控制了河堤的法軍可以將他們的內河艦隊調上來肆無忌憚的轟擊整個山西城。其充沛而密集的火力足可以讓山西守軍苦心經營的防禦工事化為片片焦土。因此,在河堤要塞守備的部隊達到七個營。黑旗軍前營、左營、正營、副營守衛山西東門。黑旗軍李唐營和桂軍賈文貴兩者相加一個半營守北門。南門交由三營滇軍守衛。黃佐焱的兩千越軍則分散佈置在山西城南門外的鄉村裡。劉永福自己坐鎮外城指揮作戰,而唐景崧則帶著八十名親兵坐鎮內城。”

王一點點頭,道:“法國人的情況呢?”

王曉小道:“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法軍若是進攻山西,多半會採用水陸並進的策略。其中陸路為佯攻,而水路迂迴包抄,先取下河堤要塞。”

孤拔的行動印證了大商保險隊參謀們的猜測。

188年1月11日,在部隊、後勤都準備妥帖後,孤拔率領六千法軍開出河內,一路殺氣騰騰地朝山西開來。三千人為水路,乘坐大型炮艦三艘、小型炮艦和民船數十艘一路浩浩蕩蕩沿著紅何而上,陸路的二千六百多人經丹鳳渡喝江直逼山西。

山西攻防戰於188年1月14日上午九時打響。

法軍在猛烈的內河艦炮和哈乞開斯手搖旋轉機槍的火力掩護下先行進攻河堤要塞東部的浮沙村要塞。在懸殊的火力打擊下,守衛浮沙要塞的黑旗軍不敵,三個小時後的中午十二時,浮沙村要塞失守。劉永福得反應不慢,調來原防守東門的四營黑旗軍發起反擊,選擇的反擊點亦相當精明,約兩千黑旗軍直直地插入了陸上法軍與水路炮艦之間進行側擊。猛烈的法國內河艦隊的炮火頓時沒了目標,紛紛停火,因為怕誤傷自己人。

但是孤拔的反應也不慢,停止進攻,就地轉入防禦,最大限度發揮法軍的火力優勢。野戰炮發了瘋地猛打,哈乞開斯機槍手如同上了發條一般賣力地搖動著驅動槍管旋轉的手柄,密集的火力向衝來的黑旗軍潑去。

黑旗軍兇猛的反衝擊被遏制了,此後發動的兩次大規模反擊也無功而返。戰到下午四時,法國人開始重新進攻,元氣大傷的黑旗軍無法抵抗。下午五時,對於山西城至關重要的河堤要塞失守。

劉永福大驚失色,立刻就組織人手,要把河堤要塞奪回來。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劉永福“先登河堤者,準保守備花翎”,和砍一法人首級賞金翻倍的許諾下。一支敢死隊被迅速組織起來,在黑旗軍官兵眼中,官位和銀元才是他們拼命的動力源泉。

188年1月15日凌晨一時許,法軍河堤臨時營地突然遭到了“黑爾”火箭的火力急襲!隨後大批黑旗軍士兵在破壞外圍障礙物後蜂擁衝入法軍陣地。但隨即被同樣勇猛的法軍非洲外籍軍團擋了出去。

黑旗軍隨即再鼓作氣第二次衝入,又被第二次擋出。

不甘心就此放棄的黑旗軍再次發起第三次攻擊,但是仍然在法軍密集的防禦火力下功虧一簣。

劉永福沒有發動第四攻擊,事實上他已經明白,即便奪回河堤要塞,憑現在黑旗軍的實力,也無法阻擋法國人的進攻。

整個1月15日法國人一直在休整,可是艦炮火力卻一刻都不停的在向山西城內轟擊。

到了1月16日,法國人的攻擊重點轉向了三營滇軍守衛的山西城西門,由於西門城牆正面還有一個三十米寬的缺口,激戰一日。雖然西門的清軍拼死抵抗,但是還是沒能夠阻止法軍於當天黃昏衝進山西城。短促的巷戰後,劉永福見大勢已去,於是在1月16日深夜由南門和東門撤出,往興化撤退。

當攻下山西之後,法軍隨即開始在城內發動搶劫屠殺。被俘者被拉到紅河邊上,槍響之後,屍體隨河水而去。

188年1月0日,得知訊息的東北自治區,隨即發表譴責宣告。之後大商海軍出動,攻擊所有法籍商船。法國人無論年齡大小,一律不留活口,展開報復行動。

攻克山西的捷報似乎一下子抹平了自從色當慘敗以來,法國所受到的所有屈辱。法國的政客們和小市民們都在歡呼法蘭西榮耀的迴歸,彷彿一個山西真的這麼大的魔力,足夠添補色當的創傷!而孤拔也一下子成了法國人的民族英雄。他們開始歡呼,北進!打進大清去!至於大商展開的報復行動,他們根本就沒有聽說。知道的也自動進行了忽略,最多就是罵上幾句而已!

山西陷落之後,黑旗軍受到重創,而法國人接下來的目標,完全不用動腦想也知道——北寧!

當山西傳過國內的時候,舉國震驚。一方面是因為山西失守,另一方面也是在於無敵劉永福神話的破滅!先前高呼主戰的清流精英們統統偃旗息鼓,此時,這些冥頑不化的大人們也逐漸認識到戰前他們的樂觀估計是多麼得愚蠢。於是乎,他們提出撤離北寧等關外據點,把部隊撤回境內佈防,向法人示好,爭取外交解決問題。

今日慈禧召集群臣商議北越戰事,在進宮前,李鴻章手裡拿著《申報》和《東北日報》看得津津有味。大臣都在房間裡休息,李鴻藻等一幫清流正在小聲商議著朝堂上該如何應對。此時張佩綸忽然一聲大吼,道:“王一小兒,安敢如此!”說著把手中報紙扔到了地上。

“幼樵,何故如此?”陳寶琛此時一皺眉道。

張之洞隨手撿起了地上的報紙,原來是一份《申報》,上第一版有一篇王一署名的文章——《清流》。不用問,雖然沒指名道姓的,但所有人也知道,王一說的就是他們。張之洞隨即讀了下去,不過旋即臉色就變得鐵青。王一文章裡面的話十分惡毒,把清流說成了政治婊子,連太監都不如。除了取悅太后之外,別無他用。眨眼前一個樣,眨眼後另一個樣,變臉跟脫褲子一樣,習慣了……

說來王一跟清流之間的關係就沒好過,當然,他這樣的草民出身,後來幹的又是保險隊行當,根基之淺薄,也無怪乎沒人瞧得上眼。可如今他勢力已成,彪悍無雙,所以幾年前清流集體圍攻之勢已去,沒人再敢多言半句。

張之洞看完之後,也不說話,直接將報紙撕成了碎片。

李鴻藻身份擺在那裡,資歷擺在那裡,因此並不關心報紙上的所言。不過陳寶琛倒是十分好奇,可惜也沒了機會。至於清流之外,諸如李鴻章等人,更多的是在看熱鬧。老李帶來的報紙此時正在其他大臣手中傳閱,各有各的表情,自不必細說。

沒多久,李蓮英過來宣旨,十多名大臣跟著去見駕。

光緒如今十三歲,學習算得上刻苦,不過智商有限,跟著翁同龢學習傳統的那套東西,在現今這個時節,也沒多大的用處。況且從小在老佛爺的五指山壓下,孫猴子你是別想了,連八戒的本事都不可能,估計最得老佛爺心意的,就是光緒變沙僧。

當群臣見禮之後,光緒道:“眾卿平身!”

“謝萬歲!”

現在和光緒就沒什麼關係了,慈禧開始道:“北越戰事糜爛,劉永福不堪大任,不知眾位愛卿對此有何看法?”

陳寶琛最先發言,道:“如今局勢崩毀,法人已經劍指北寧,其火器甚為兇猛,非北寧之軍可擋。因此以微臣之見,撤北寧之兵,退守雲南廣西,以防法人借勢入侵。”

張之洞也道:“法人有地利船舶河運之便,後勤充足,補給省力。而我軍糧道遠隔重山,輜重運輸十分困難。若是退回國內,便可扭轉此等劣勢。”

李鴻藻道:“退兵之後,法人便少了入侵我大清之藉口。他們所討者,無非是安南一地而已。我們派使前去商談,答應他們佔據安南的要求,想來他們也不會欺人太甚。”

其他不是清流的一幫大臣心中冷笑,還真像王一說的,一幫在太后面前搔首弄姿的婊子。

慈禧一皺眉,沒有表態,看著面前群臣,鬼子六她已經不指望了,其他人也同樣說不出個子午卯酉,最後目光終於落在了李鴻章的身上。

見慈禧看自己,李鴻章主動出班,道:“臣另有看法!”

在場所有人都驚了,李鴻章是戰前最堅決的反戰派,現在主戰派變成了談判派,他這個主和派,莫非也要立場反轉不成?

只聽李合肥道:“如今山西失陷,黑旗軍新敗,此時若是求和,法國人必然坐地起價,而我大清必將損失慘重。況且北寧已經成為我大清長期經營之重鎮,防禦堅固,絕非等閒。而黃桂蘭乃沙場宿將,經驗豐富,足堪一戰。更重要的是,北圻即將入冬,那時水道水位下降,法軍優勢的內河艦隊行動範圍將受到極大限制,而沒有艦炮火力支援的法國陸軍,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所向披靡。只要法國人的艦炮火力發不了威力,憑藉堅固之防禦,加之我軍人數多於法軍,雙方武器裝備相當,所以抗住法軍之攻擊,也並非完全不可能之事。因此微臣以為,只要能挺到冬天,北越局面將陷入僵局,到那時,談判才大有可為!”

慈禧此時才點點頭。

李鴻章繼續道:“第一、倪(文蔚)、徐(延旭)二君,實不知兵,不知洋務大局,其言實不可信。第二、法之陸軍新舊合計一萬數千人,滇、桂兩軍及劉團合計則將三萬人。若在陸路交戰,似足以相敵。惟其相形見拙者,法所據之海防、南定、河內、海陽、山西各處,河套環繞,利用舟師。法人長於水戰,又多淺水輪船,水陸相依,最為穩固。華兵僅賴營壘炮臺,無得力兵船,無善用水雷。此不可恃者一。法兵人持一後膛槍,操練熟悉,彈藥備齊,兼有輕炮隊相輔而行。離水近處,兵輪大炮又可夾擊。此西洋用兵定法也。滇桂各營後膛槍既少,或有槍而缺子彈,操練又素未講求,輕重炮位則更少,徒以肉搏鋌擊取勝,不僅曉山(徐延旭)於此事隔膜。即彥卿(岑毓英)久統滇軍剿回匪,亦只慣用內地槍炮,於洋器究少閱歷。此不可恃者二也。第三、基於法國人的優勢在水上,微臣建議在北寧進行塞河工程,限制法人水上優勢的發揮!”

慈禧終於開始有了笑模樣,道:“李愛卿不愧是大清之股肱!所言甚是!”

“太后英明!”

老李帶頭喊,其他朝臣也只得跟著喊。

王一拿到訊息的時候,樂了,現在這個朝廷還真好。原本還有主戰和主和兩派,結果一場仗打完之後,主戰派變成了積極投降派,而主和派變成了條件投降派。換句話說,他們都成了投降派!

不過相比之下,還是李鴻章眼光更好一些,張之洞對此也承認,香帥嘗嘆曰:“無怪乎合肥之得志也!遍觀中外大小臣工,學問非不好,品行非不好,即心術亦未必都不好,然問以大小數百種,後膛精槍亦數百種,形式若何,運用若何,某宜水,某宜陸,某利攻,某利守,某利山林,某利平地,其左右前後之炮界何在,昂度低度若何……以及水雷旱雷炮臺地營一切攻守之具,無一人能知,且並其名亦不能辨,又況西人政事法度之美備,有十倍精於此者。某國當與,某國當拒,某國善良,某國兇狡,吾之聯之而備之者,其道何在,宜更無一人知之矣。稍知之者,惟一合肥。國家不用之而誰用乎?”

“還是李中堂看事情更準些。”幫王一整理檔案的沈雅芝對著王一道:“以後你也別在報紙上寫那些東西了,沒事得罪他們幹什麼?我們在東北過我們的安生日子不好麼?”

千佳對此也有些埋怨,道:“就像你說的,李中堂是一百度的近視眼,而清流是二百五十度的近視眼,可是你說了又能如何?”

王一一想,兩個丫頭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口舌之爭在現今這個局面下,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一念至此,這貨雙手一伸,把兩個丫頭攬在懷裡,一邊一口,香了一下,道:“有理!”

李鴻章雖然看事未必全然準確,諸如他對他的淮軍老將黃桂蘭太過有信心,不過真論起來。王一要是沒有後世的一番見識,恐怕眼光上也趕不上人家李鴻章。雖然清廷最後答應了不從北寧撤軍,但是李鴻章提的三點意見,也被清流把持的北寧指揮官所忽視。

“你對北越的戰局怎麼看?”靠著王一懷裡,換了一個舒服姿勢的兩個丫頭問道。

“怎麼看?”王一冷笑道:“還能怎麼看,北寧總指揮徐延旭空有保家衛國之志,卻無保家衛國之才。老李給他畫好了道路他都不走,矇頭閉眼地準備往坑裡跳。當然也不能全怪他,朝廷說得好,但是卻不給錢!要我說,他徐延旭就老實地在家當他的好人,就別去戰場上坑人了。至於另外兩位奇葩,黃桂玉和趙沃,文不理武,武不理文。大清現在連文武都不能同時容下,你們對他還能有什麼指望。”

兩個丫頭不說話,,最後雙雙把頭靠在了王一的肩膀上,無奈道:“我們就不能幫幫他們麼?”

此時楚原前來敲門道:“隊長,朝鮮方面訊息!”

“拿進來!”

兩個丫頭自動脫離了他的懷抱,王一結果了朝鮮方面的電報。看完之後,眉頭一挑,笑道:“開化黨看來這是想要當烈士啊!給總理發消息,同時讓商毅和趙子光過來開會。同時給第三步兵師,第三騎兵師,第三炮兵師發消息,讓他們團級以上幹部全員到齊,部署作戰任務!”

“是!”

楚原出去後,王一站在窗臺前,目光下望,看著大商附屬學院內四處奔跑玩耍的孩子們,臉上終於帶出了一絲笑容,不過旋即又變得冰冷起來。

“金玉均,這是你們比我的!別以為我大商,不會對你朝鮮開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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