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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莫使金樽空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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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狼是狗的祖先。

圓月之夜,便是狼群祭拜月之圖騰的時刻。

這一刻,狼群能從自己的月神那裡,汲取生命中最原始的力量,釋放心底最深沉的壓抑。

這一刻,狼人會變身為狼,人狼會變身成人。

沒有人考證過這個傳說。

但是,賽普洛斯燃燒生命之火發出的那聲嚎叫,一瞬間,讓所有在場的人都相信了這個傳說。

對著自己祖先崇拜的圖騰,迸發出心底最原始、最赤裸的感情,毫無遮掩,毫無瑕疵,純潔,純正,博大,寬廣。

所有在場的人,心中都響起了強烈的共鳴。身在千米地下的韓揚,心頭也感到一陣激盪。就連機械身體的沃克,都沒有例外。

沃克凝立在賽普洛斯身旁,靜靜地望著賽普洛斯的眼睛,那雙眸,猶如高原上的雲一樣純淨。

雲,忽然紊亂了起來。

賽普洛斯的雙眸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明亮的月光照在那人臉上,勾勒出刀削一般的五官輪廓和一撇撇油彩一樣的奇異花紋。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天凱武第一反應是回頭看自己那個裝扮成老匡形象的手下還在不在身後;月夜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小六驚訝地張開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林娜感到自己的心臟怦怦跳動,似乎要從胸腔中躍出;伊莎貝拉一言不發,搖晃了一下暈倒在地……

反應最快的依舊是沃克,一百多名好漢異口同聲地大叫道:“老匡!快救救賽普洛斯!”

老匡一個箭步竄到巨石上,伸手抱住了賽普洛斯,而此時的賽普洛斯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對自己主人的出現毫無反應。

“沃克!怎麼回事?”老匡知道一般人的心理很難接受自己的突然出現,選擇的問話物件自然是處變不驚的沃克。

“你走後賽普洛斯不吃飯要活活餓死了!”沃克也沒有辜負老匡的期望,用最簡單的話概括了事情經過。

沃克的話驚醒了眾人,他們齊刷刷地看著老匡,心情忽然從驚喜的巔峰跌落谷底。老匡能把賽普洛斯救活嗎?現在的賽普洛斯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它不能喝生命藥水,也沒有力量咀嚼吞嚥食物,老匡的出現,到底是將悲劇的結尾改成喜劇,還是只不過為這出悲劇添上濃墨重彩的一場離別?

老匡的眉頭蹙成一個疙瘩,眾人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四周一片死寂,每一秒鐘都變得如同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好在僅僅過了一個世紀,老匡的眉頭就舒展開來,他一揚手,沃克立刻跳上巨石,幫助老匡撐開了賽普洛斯的嘴巴。下一刻,老匡的身軀開始縮小變形,一顆漆黑的珠子落在沃克的掌心。

沃克和老匡配合無間,還沒等老匡完全變成肥貓的形狀,沃克已經將緘口虐狼的詛咒源泉塞到了賽普洛斯的舌根下。賽普洛斯的軀體顫抖起來,關節開始反轉,四肢變得粗壯,尾巴縮入體內,黑色的皮毛褪去,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類出現在眾人面前。沒等賽普洛斯的變形完成,安道全早已抬著一個大箱子衝上前來,箱蓋開啟,一瓶瓶大小不一的藥水猶如甘霖一般流入了賽普洛斯的喉嚨。

老匡的這個辦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仔細一想卻是目前有可能拯救賽普洛斯的唯一辦法。但問題是,這個辦法真的能奏效嗎?這個答案,連老匡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的這一串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在風險與機會共存的時候,老匡永遠不會去選擇坐以待斃。

時間再次開始凝固,所有人屏住呼吸,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化作人形的賽普洛斯。只有一個人例外——人群中的天凱武並沒有將目光的焦點落在賽普洛斯身上。他的雙眼緊盯著那只姜黃色的肥貓,伸出兩根短粗的手指不斷地搓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彷彿又過了幾個世紀,沃克懷中的賽普洛斯輕輕顫抖一下,發出了一聲低微的呻吟:“主人……是您嗎……還是賽普洛斯又眼花了……”

“譁~~!!”巨石下瞬間變成了歡騰的海洋,一百多人一起歡笑著、哭泣著、熱烈地鼓著掌、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擁抱在一起。

歡呼、雀躍、流淚、委頓、緊緊擁抱、縱聲長嘯,所有人都在盡情地用各自的方式發洩著心中的狂喜,多日來淤積的陰鬱轉瞬間一掃而光!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知道自己在嚷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不知道擁抱的是誰、不知道擊掌相慶的是誰、甚至不知道自己腳底下踩踏的是誰!歇斯底里已經不足以宣洩,縱情的歡笑和滂沱的淚水一同飛揚迸發!這個夜晚,註定要成為一個狂歡的夜晚。這個日子,註定要在伊甸牧場的歷史上成為一個被紀念的日子!

巨石上,老匡縱身一躍跳到賽普洛斯身前:“傻狗!不是你英明神武蓋世無雙的主人還能是誰?”

“主人!我終於等到你了!”賽普洛斯的聲音已經聽不出是哭是笑,它立刻要伸出舌頭給老匡一個傳統的歡迎儀式,但愕然發現自己的舌頭短了一大截!怎麼回事?我還有手?賽普洛斯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雙臂一張,將老匡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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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老匡的骨節被勒得嘎巴巴直響,“快放手!你這死狗!要謀殺主人嗎!”

“主人!您真是上天入地無可匹敵的偉大!我就知道您不是凡夫俗子,您居然賜予了我人類的身體!”

“胡說!那珠子是我的!一會兒喝完藥水趕快還給我……”

“啊?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世音主人,您大一點聲兒?我聽不見?”

“死狗!快去啃你的火腿吧,別在這兒嚼舌頭!”

“是!主人!您讓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

“皇甫端!盯著它!別讓它吃太多!沃克!沃克!拿酒,快拿酒來!”

“好嘞!”

“老匡,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林娜幾步跑了上來,眼睛裡也都是汪汪的淚水,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心裡真是太高興了,只是韓揚……韓揚的父母……”

“放心吧大小姐,韓揚沒事,他的父母也應該沒事。給我一段時間,我保證讓韓揚醒過來!”

“真的?老匡?這是真的嗎?!”

“哈哈,不是真的我還能放下心喝酒嗎?來吧,今晚先拋開一切煩惱,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哥哥兄弟們,老少爺們兒們,諸位小姐大姐女士們!今天晚上,誰喝得少誰就是王八犢子!大家不醉不休!”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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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歡夜過去,太陽在地平線上悄悄露出了頭,伸長脖子想看看峽谷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峽谷谷底到處都是酒瓶碗筷,杯盤狼藉。幾縷青煙從篝火的餘燼上縹緲升起,又隨著微風飄散。橫七豎八的眾人你枕著我的腰,我抱著你的腿,一個個都在酣然大睡。

死而復生的人,最懂得珍惜現在的生活。算起來死了兩次的人,更是如此。

因此,某人喝了不少。

遊戲中的酒也是會醉人的,因為那種微醺的感覺,本身就是美酒帶給人類的享受。

但是喝得多並不一定醒得晚。

老匡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他睜開眼睛,發現身上蓋著一件小巧精緻的皮衣,仰臉一看,自己居然躺在伊莎貝拉的懷裡。

“主人,您醒了?睡得還好吧?”看到老匡睜開眼睛,伊莎貝拉嫣然一笑。她背靠山岩,顯然已經醒來多時。淡金色的朝陽照在如畫的容顏上,凝脂肌膚散發出白玉般透明的光澤,緋紅的朝霞映襯著雙腮的酡紅,明豔不可方物。

“啊,起這麼早!”老匡跳起來將皮衣還給蜂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臉這麼紅,喝了不少吧!”

伊莎貝拉垂首輕笑了起來,再抬頭的時候,老匡已經不見蹤影。

“起來起來!天都亮了,雞都叫了,一個個快給我起來幹活!”老匡恢復了地主本色,在峽谷中跑來跑去將沉睡的眾人一個個拍醒。“我靠!這是誰?把珍藏的陳釀都拿出來了!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哇!我破產了啊!酒錢從工資裡面扣!這星期伙食標準改成一菜一湯!”

眾人訕笑著爬起來,三三兩兩地散去。天凱武猶豫了一下,也起身告辭。峽谷又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幾個獸人骷髏拿著大笤帚在任勞任怨地打掃衛生。

嶄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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