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表演,有一句話被很多人推崇,即:【演員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的臉變成面具】。
也就是斯坦尼拉夫斯基所說的:【當角色沒有了,而有的只是劇本規定情境中的“我”時,便有了藝術】。
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但是知易行難。
能達到這個境界的演員又為人所熟知的基本上屈指可數,代表人物:陳保國、李雪建、梁嘉輝。
當然,並不是說其他演員的演技就比不上他們。
比如陳道名、姜聞、葛尤等等……
這些跟他們同層次的老戲骨一數一大把,論起演技不相上下。
但是一對比你會發現,前者和後者最大的區別就是後者所塑造的角色往往有著特定的風格和特質,而前者卻幾乎沒有了演員自身的特點,他們在表演時把自身存在的痕跡抹去了。
要說陳道名姜聞他們做不到嗎?
不一定。
時代在變化,無論是哪個行業都在內卷,作為一個演員,如果一旦失去了自身鮮明的特色,很可能就像投石擊水,泛起一點兒漣漪之後,就被遺忘在了水底。
就像當年李翰祥罵梁嘉輝:“你個撲街仔,我要捧你做明星,你卻跑去當演員,有出息啊!”
…………
當然,剛剛上路的李清離那個層次還差得遠。
不過他其實很開心,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嘗試著把之前看過的理論內容和實踐結合起來。
他現在有點兒明白周訊為什麼會說【玩兒著玩兒著就喜歡了】。
因為他是在創造,創造角色,創造生命。
創造,【方文】。
方文。
高中學歷。
最喜歡做的事是看武俠小說和跟李米談戀愛。
高考落榜,輟學做了計程車司機。
李米的父母看不上他。
李米說如果父母不同意,她就絕食。
李米有個不算夢想的夢想,跟方文一起開一家小超市。
沒錢。
方文消失。
販毒。
暴露。
跳橋自殺。
生命終結於此。
劇本所給到的資訊只有這些。
從導演的視野來看,已經足夠了。
因為這部電影的主角有且只有一個。
就是【李米】。
而方文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工具人,更接近於一個符號,或者是一種意象。
也就是【李米一直在尋找等待的男朋友】,或者說他就是【愛情】本身。
但是李清不是導演,而是一個演員。
作為一個演員,如果規規矩矩地只按照劇本所給到的東西去執行,那就掉進了劇本所賦予的【使命感】,就好像這個人物活著就是為了去死一樣,那就徹底成了傀儡,是空洞的,沒有靈魂的,站不住腳,落不到實處。
所以李清在糾結的就是怎麼讓【方文】這個角色活過來,去做他想做,該做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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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一個演員的最高任務,需要貫穿始終。
李清沒有表演經驗,只能磕磕絆絆地摸索。
“方文愛李米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談過戀愛。”
“應該是愛的,因為如果方文不愛李米,這個故事的核心就崩了。那他為什麼要去販毒?”
“他不是需要錢嗎?給李米開一家小超市。”
“那他有沒有想過,那是一條不歸路。他上過學的!他如果死了,李米怎麼辦?他不是愛李米嗎?”
“我怎麼知道,劇本是這樣寫的,你應該去問編劇。”
“他為什麼要自殺?是暴露之後害怕毒販滅口,還是因為一旦經過審判,他的底子會暴露在陽光下,落在李米眼裡?”
“我怎麼知道……”
“他自殺之前說如果沒有李米,他會愛上那個【菲菲】。為什麼?”
“我怎麼知……等等,劇本裡有這段嗎?”景恬一臉疑惑,“這個【菲菲】是誰?”
“啊?”李清回了神,解釋道,“菲菲也是個毒販,明面上是開服裝店的,其實是毒販為了盯著方文埋在他身邊的釘子,他們透過這條線來給販毒打掩護。從劇本上看,這個女人應該也愛著方文,他們倆人肯定有故事,只不過劇本上沒寫,只能算是一條埋在冰山底下的暗線。”
“是嗎?”景恬都了都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李清,“哎!”
“怎麼了?”
“你幫我問問訊姐,這個角色定了沒有。”
“啊?什麼意思?你不會想演這個【菲菲】吧?”
“怎麼,不行嗎?”
“廢話,這個角色離過婚生過孩子,你看看你那張臉嫩的,水靈靈跟顆小白菜一樣,你怎麼演?”
“哼!”景恬聞言美滋滋地挑了挑眉,“怎麼就演不了,劇本改一下不就好了,反正就是個小配角。”
“……”李清有點兒無語,“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是我都已經是走後門兒的了,這要再搭個你,還要改劇本,我怎麼跟訊姐開這個口啊?”
“你為難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你能想什麼辦法啊?”李清有點兒腦殼疼,捏了捏眉心,問道,“你為什麼想演這個角色?她戲份又沒多少。”
景恬笑道:“好玩兒啊!”
“哎,你認真點兒好不好!”
“就是好玩兒嘛!”景恬都了都嘴。
“唉!”李清嘆了口氣,抓了抓頭髮,“啊!這怎麼跟訊姐說啊?”
“我就隨口一說,你這麼認真幹嘛?”景恬揮了揮小爪子,笑道,“哎,不說這個,我問你啊,你之前不是說想報名奧運火炬手嗎?這馬上就到截止日期了,你選上了沒有?”
“啊?”李清愣了下,無奈道,“你這話題跳躍性也太大了。”
他說著聳聳肩:“沒選上。”
“啊?”景恬聞言臉垮了一下,“為什麼沒選上?”
“不是,你怎麼好像比我還失望啊?”李清有點兒好笑,“沒選上很正常,你也不想想,火炬手總共才多少名額?”
景恬拿快子戳著餐盤,都囔道:“好吧。”
“不過雖然我沒選上火炬手,但是我得了護跑手提名。”李清揚了揚眉,笑道,“護跑手可是比火炬手名額還少哦!”
“啊?護跑手?”景恬愣了下。
“嗯。”李清點點頭,略帶些遺憾道,“護跑手也挺好,就是沒機會舉火炬了。”
“安了安了!”景恬變得高興起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想想,火炬手只能跑一棒,而護跑手卻能跑八棒,這麼一比護跑手不是比火炬手還幸福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