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巴不解地伸出手,老虎低頭將半含在口中的東西放在他手上,卻是一堆綠葉。良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認出那是清火的良藥。他立刻明白這是老虎採來給他治口腔的,於是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虎頭,嘆息道:“沒想到你會對我這麼好。”
老虎眸子裡透出溫順,低頭蹭了蹭他身子,示意他趕緊把藥服了。良巴在溪邊撿起一塊還算乾淨的鵝卵石洗了洗,將草藥搗爛,含在口中。草藥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口腔頓時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了。
他輕舒一口氣,閉著眼睛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夜晚,老虎獵了幾隻野兔來,勉強恢復行動能力的良巴採了些軟果子,彈出身上隨身攜帶的打火石點燃一堆火,將兔子剝了烤熟。他嘴裡還血肉模糊,不能吃太多,只勉強吃了一些兔肉和野果。
這一晚上,良巴看著天上的星星,夜空很美,卻分外淒涼。
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早,老虎送他到了山下集市,自己轉身走入了山林中。良巴常常下山採購化緣,不少人認識他,親切地給他糧食物品,還有藥店老闆免費贈藥,晚上良巴住在山洞裡,老虎獵來獵物,這幾天日子波瀾不驚,並沒有良巴想象得那麼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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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每當夜晚,良巴都會做噩夢,夢裡一群人要追殺他,他抱著承遠的腿哭喊,承遠卻只是無奈地看著。噩夢的結果就是他被嚇醒或者自己哭醒。
和山下人接觸了幾天,良巴內心的柔軟又被激發了。
這一夜,良巴又是輾轉難眠,看著夜空格外出神。他想回去,回鹿鳴寺。
……雖然在鹿鳴寺他受盡嘲諷和白眼,但那好歹是個家啊。
他想到了承遠師叔,師叔還是在意他的,或許……他回去之後,可以拜託承遠師叔,暫時把他藏起來,等到慧能主持他們來了,自己的清白就可以洗清了……
對,就是這樣。良巴為自己的想法興奮了一把。老虎一般是下午來找他,自己悄悄走應該沒問題。
不知不覺天色已亮,他感受到身旁的老虎有了動靜,趕忙閉上眼睛裝睡。朦朧中只感覺到略有些硬的鬍子蹭蹭他的臉,接著溫熱的氣息漸漸遠去。
心下閃過一絲愧疚,良巴睜開眼睛,看著老虎遠去的背影,默默說了聲對不起。然後他爬起來,跑出了山洞。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後不久,本來消失在叢林中的老虎又現出身來,眸子哀傷地看著良巴消失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
良巴奔跑在路上,只覺得愜意無比,他很快就會回到鹿鳴寺,見到承遠師叔,到時候一切都好說了。良巴默默算了一下腳程,如果日夜不停地趕路,大概四天左右就能到達,時間不短,不過比躲藏的日子要好過得多。
只是,事情的發展註定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會想到,自從老虎把他背下山去的那一刻,鹿鳴寺也就離他……越來越遠了。
暑氣還是很重,良巴趕路的第二日,路邊有免費的涼茶棚子。良巴口腔基本癒合,又被太陽烤得汗流浹背,看到那大碗涼茶也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走過去雙手合十,輕聲念了句佛號。
“阿彌陀佛,施主,天氣炎熱,可否施捨在下一碗茶水?”
發放茶水的中年人很是爽朗地笑道:“當然可以,來來來,喝碗茶解解渴,小和尚趕路辛苦了啊。”
良巴接過茶碗,一飲而盡,抹了抹嘴道了聲謝,便轉身想離開。
“等等,”
突然棚子裡幾個坐著談話的和尚叫了一聲,良巴隱約覺得這聲音熟悉,身子一抖,轉過身來。確實,那幾個人居然是鹿鳴寺的師兄弟,平日裡沒少讓他端茶倒水。
糟了。
“果然是你!”為首一和尚立刻站起來,臉色驚慌地大喊一聲,“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難不成你想去禍害鹿鳴寺!”
良巴皺了皺眉頭:“我並無此意,只是想回去看看承遠師叔……”
“哼!承遠師叔教徒無方,已經被撤了職務,在靜思室裡思過。”另一人冷冷介面,“自己犯下的禍不知道承擔,反而還想回去繼續作孽,災星就是災星!”
良巴後退幾步,臉色發白。承遠師叔……被撤職了?
腦袋混亂之時,第三個人忽然使了個眼色,走到他面前,和顏悅色地道:“不過嘛,小師弟,不要怕,我們好歹也是同門,你只要答應我們一個要求,我們就把你藏起來,等風頭過去了就好了,怎麼樣?”
“啊?真的?”良巴一陣激動,“好,我答應你們,什麼要求?”
只要自己能回去,不論要求多苛刻,哪怕讓他一輩子為奴,他也心甘情願。
那人笑了一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說著,他率先走出棚子,良巴加快了腳步跟在後面。漸漸地走到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良巴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師……師兄,有什麼要求在那邊說不行嗎?”
“別急,”那人轉過身,陰森森地笑道,“小師弟,你知道嗎?崑崙山發出了追殺令,要所有人全力尋找你的下落,能找到你的,賞靈石三十塊,能抓住你的,除了靈石之外,還能獲得一把自己的武器——”
靈石!那可是修仙界心心念念的修仙輔助物啊!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就算表現再好,一年也只能得到一塊靈石,這一下三十塊……良巴咽了口口水,忽然懂了什麼,轉身要跑,卻被兩個師兄堵住了。
“小師弟,別急著跑嘛。”
另外兩人陰笑著,看他的表情就像是野獸看到了一塊鮮美的肉。
良巴聲音哆嗦:“你們……你們真要把我押去崑崙山?我們、我們好歹可是同門啊!”
之前和顏悅色的師兄臉色猛地就變了:“哼,同門?呸!誰跟你這妖孽是同門!我告訴你吧,新任主持已經把你逐出師門了!懂嗎?你現在是修仙妖孽,人人得而誅之!我們正是看在昔日你沒害我們的份上,才沒有當場把你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