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救他們！”
阿娜絲這樣說，滿臉的悲憫，沒有半點作假。
木筏上一共有三個獸人，除了阿娜絲口中那警覺性很高的狼人，還有兩個，一個是臉色蒼白瑟瑟發抖的長耳朵兔女，一個是躺在木筏上，奄奄一息的牛頭人。
兔女身上溼漉漉的長袍，小邪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些個題的時候，木筏上，牛頭人的左腳齊膝而斷，胸膛也胡亂地纏著幾圈麻布，早已被鮮血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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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
“我不會有事的！”
話音才落，阿娜絲就直直飛到波佐科羅拉多斯河中央，凌空站立。
“高調囂張”的出場方式，讓木筏上兩個清醒的獸人立即警覺起來！
兔女用顫抖的聲音吟唱一段蒼涼的咒文，青色光芒加持到狼人身上！
狼人握緊手中半截鋼刀，滿含敵意的目光死死盯住半空的阿娜絲！
躺在木筏上的牛頭人，也使勁掙扎起來，斷肢和纏在胸前的麻布上，立即浸出大量血液！
兔女趕緊蹲下，按住牛頭人，輕聲安撫！
“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
阿娜絲有點慌神，她沒有聽懂兔女的語言，所以決定用行動表達自己的善意，抬手就釋放一個治愈術。
金色的光芒落在牛頭人身上，幾乎瞬間就讓牛頭人致命的傷勢回覆如初，然而，這種舉動並沒有贏得三個獸人的好感！
“嗷！”
狼人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手中斷刀脫手飛出，直指阿娜絲眉心！
兔女也猛然回頭，抬手打出一道暗綠色光芒！
阿娜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綠色光芒落到身上，斷刀帶起的凌厲勁風刮疼了臉頰！
修長有力的五指合攏，輕輕把斷刀抓在手裡，捏成一蓬鐵屑！
“說出你們的來意，獸人！”
小邪把阿娜絲攬在懷裡，揮手驅除她身上的暗綠光芒，神色冰冷，居高臨下地質問破爛木筏上，三個滿臉悲憤絕望的獸人。
聽到小邪的問話，三個獸人明顯呆滯了一下，連木筏詭異地停在激流中央都沒有發現。
“呆子，算了，都是我不好……”
阿娜絲已經察覺到自己的錯誤，用光明力量給獸人療傷，等同於在狂熱黑暗信徒前面讚揚光明神。獸人和光明帝國的仇恨，經過千年的積澱，早已到了見面不死不休的程度！
“說！”
小邪沒有回答阿娜絲，只是攬住她纖腰的手使勁緊了緊！
“你會說古語，肯定有獸人血統，為什麼會跟光明力量修煉者在一起？！”
小邪的的喝問沒有讓三個獸人畏懼或者退縮，看起來最柔弱的兔女，反而義正辭嚴地質問起小邪來。
眉毛一豎，小邪就要發怒，可是被阿娜絲輕輕一扯，不得不強忍怒氣。
“我跟你們獸人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也不管你們跟光明的仇恨！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我的未婚妻好心救援你們，你們卻還要惡毒地出手襲擊她！”
一番話，讓狼人和虛弱的牛頭人怒火中燒，特別是牛頭人，兩隻碩大的牛眼瞬間變得通紅，鼻孔中咻咻地直冒白氣！
“撒謊並不是獸人的美德！”兔女的臉很白，聲音也非常柔弱，神色卻異常肅穆，“讓我來看一看，你究竟是那個種族！沒有任何獸人能在祭祀面前隱瞞他的身份！”
兔女說完，兩手放到胸前，做出個古怪的姿勢，滿臉虔誠地低聲念動咒文。
小邪知道這段咒文，在玄火壇的時候，他就經常聽到比格夏爾和沙巴斯提安吟誦，後來從元素女神殿的藏書中瞭解到，這是獸人祭祀每天必須做的功課，是個最低階的祝福術，還有鑑別獸人血統和資質的作用。
兔女是個合格的祭祀，她吟誦咒文的速度很快，但小邪不會讓這個東西落到自己身上！
袖袍輕輕一揮，就將迎面飛來的灰濛濛光團吹散！
“這不可能！”
兔女尖銳的嗓音在河面上迴盪！
狼人和牛頭人也一陣呆滯！
能輕易擊散灰光，正好說明小邪並沒有說謊，他跟獸人確實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血緣關係。
“沒什麼不可能！”小邪依舊沉著臉，“剛才的事情怎麼算！”
好半天，兔女才在狼人的提醒下回過神來。
“我替我的追隨者和朋友向您道歉！”兔女向小邪行了個俯身禮，然後倔強地抬起頭，“但是，我並不認為他們做錯了什麼！對獸人來說，被光明力量治癒，不是福祉，而是不可磨滅的恥辱！”
“大人！”
狼人和牛頭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牛頭人嘴唇蠕動，轉身走到木筏邊，“我知道該怎麼做！”
“皮特，沒有我的准許，你不能做任何傻事！”兔女急了，沒想到這番話居然讓牛頭人產生誤會，只好伸手抓住牛頭人背上破爛的衣甲。
“您還有什麼吩咐嗎，大人？”
牛頭人轉身看著身高只到自己腹部的腳下兔女，一臉的心灰意冷。
“皮特，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的，大人！”
憨厚的老牛，巨眼中竟然泛起絲絲溼氣。
“皮特……”
兔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承受了屈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沒有勇氣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
狼人在一邊幫腔。
“可是……真的要殺掉她嗎？”
皮特很猶豫，躲躲閃閃地瞥了阿娜絲一眼，壓低聲音對兔女和狼人說。
牛頭人的聲音雖小，卻怎麼瞞得過小邪兩人的耳朵。阿娜絲不高興地撅起嘴，小邪臉上的肌肉也微微抽搐一下——這個牛頭人，還真耿直得可愛！
不說小邪兩人，就連兔女和狼人，都一臉哭笑不得。
“不管怎麼說，那位小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麼能對她動手呢？”
狼人強忍住笑，正兒八經地說，眼睛還似乎不經意地朝腳下木筏一瞥。
“哈哈，這樣我就放心了！”
皮特摸著腦袋憨厚地笑起來，兔女卻臉色微微一變，在狼人的示意下，她也發現了木筏的異狀。
“怎麼了，大人……咦，木筏不動了！”
牛頭人並不傻，只是性子有點直，木筏的異狀讓他睜圓大了牛眼，不可思議地瞪著凌空站在河面上方的小邪和阿娜絲，那種崇拜敬佩的目光，同樣沒有半點作假。
“你們得救了！”小邪把視線移到兔女身上，“你也可以讓你的魔寵放棄警戒，美麗的祭祀小姐！”
兔女臉色一紅，低聲發出幾個奇怪的音節，小邪和阿娜絲身下的河水一陣翻騰，隱約有個龐然大物從水底離開。
牛頭人依舊在發呆，狼人也沒有阻止兔女的行動。小邪一口流暢的獸人古語，讓他們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
“呆子，我也要學！”
阿娜絲湊到小邪耳邊，甜膩膩地撒嬌。
“自己來拿！”
儘管渾身微微酥麻，但小邪知道現在不是“色授魂與”的時候，放開元神束縛，任由阿娜絲在裡面尋找需要的東西，同時憑空凝聚出一隻黑色大手，將河中心的破舊木筏一把抓起，穩穩送到之前兩人所處的小山頂部！
這一番舉動，看得三個獸人目瞪口呆！
兔女的魔寵也靜靜地從河中游出，不敢有半點放肆，它僅僅是一條水系八級深水蟒，儘管身體粗如水缸，身長超過三十碼，盤起來就像一座肉山！
深水蟒身上，到處都是恐怖的新舊傷痕，最老的已經開始長出細嫩的鱗片，最新的卻還在汩汩流著鮮血。
黑色大手將木筏放到山頂上，小邪也不收回，而是將它化作一團黑色霧氣，將深水蟒包裹。
感受到濃郁精純的水系力量，深水蟒興奮得嘶嘶吞吐藍色蛇信，盤起的身軀儘量收縮，好讓全部身體都處於黑霧的籠罩中！
“感謝您的幫助！”
兔女恭敬地朝小邪施禮。
“順手而已！”小邪不在意地揮揮手，不等兔女回答，就對阿娜絲說，“老婆，帶祭祀小姐去換套衣服！”
“好啊！”阿娜絲高興地答應，紅著臉脫出小邪的懷抱，拉起兔女就朝石柱後方走去，“不許偷看！”
滿含威脅的聲音從石柱後方傳來，讓小邪和狼人一陣尷尬。
“請問，您是神階嗎？”
牛頭人皮特可沒有這麼敏感，他正崇拜地看著小邪，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應該算是吧……”小邪摸摸鼻子，心裡卻在想，如果硬要將兩個不同的修煉體系進行對比，金丹期正好與神階互相對應，也不算說謊。
狼人和牛頭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小邪在想什麼，雖然小邪的語氣不太肯定，但他們都認為這是小邪在謙虛，所以兩人都認定小邪擁有神階的實力！儘管早有準備，兩個獸人還是被震撼得不輕，接著臉上就同時湧起不正常的紅暈！跟神階如此近距離地交談，那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僅僅是狼人和牛頭人，石柱後方也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響聲，然後就是阿娜絲的囑咐。阿娜絲說的是獸族古語，儘管很蹩腳，但作用似乎不小。
“咳咳！”被兩個獸人灼熱的目光注視，小邪有點不自在，只好把注意力放到斷腿的牛頭人身上，“皮特是吧？”
牛頭人傻傻地點頭。
“不介意身上再多點屈辱……呃，我是說，我可以為你施展斷肢重生，這是個大型光明魔法。”
牛頭人猶豫了，狼人眼珠直轉，明顯也在掙扎。
“你的腿好了，就能再次拿起武器，跟敵人戰鬥，洗刷身上的恥辱，但是只有一條腿……當然，我並不是說不行，但那樣無疑很不方便……”
“獸人從來都不懼怕苦難！”
牛頭人悶聲說，眼睛中的猶豫反而消失不見，眼神也變得堅定。
小邪拍拍額頭，暗道自己的勸說技巧果然不怎麼樣。
“你們說，元素有善惡嗎？”
狼人眼睛中光芒一閃，已經明白小邪的打算，牛頭人卻一時間轉不過彎來，他困惑地撓撓頭。
“除了光元素，應該都沒有吧！”
小邪無語，獸人對光明的成見，還真是深入骨髓！
“這麼說吧，風元素有善惡嗎？”
“我明白您的意思！”狼人直接把話挑明，“可是獸人跟光明帝國的仇恨已經延續了千年……或許您是對的，但幾乎所有獸人，都無比厭惡光明力量！”
“這就像你們怨恨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盔甲一樣可笑！”小邪無奈地搖搖頭，“不要讓仇恨矇蔽了雙眼，因為它會讓你在前進的路上迷失方向！”
後一句話用獸族古語說出來，再加上特殊的修辭，既朗朗上口，又極富哲理，像極了一句古老的諺語。
狼人和牛頭人聽不出來，但這瞞不過兔女祭祀。
她的身材和阿娜絲差不多，這時候已經換了一套跟祭祀袍非常相似的長袍。
小邪突然想起來，為什麼第一眼看到兔女，自己就覺得她身上的長袍眼熟。兔女現在穿的，不就是阿娜絲從赫爾墨提克獸神殿分殿搞來的祭祀袍嗎？
一瞬間，小邪就猜到這三個獸人來自什麼地方！並非剛開始所想的那樣，三人是從艾澤拉斯帝國到雪山人部落探險的冒險者，而是真正來自在東北龜縮了千年的獸人帝國！
這種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
獸人帝國的祭祀怎麼會出現這裡？
一時間，小邪心念急轉！
“尊敬的赫爾墨提克城主，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諺語？您是從什麼地方得知的？”
小邪勉強平復波動的心情，抬頭看著兔女祭祀，他並不奇怪兔女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肯定是阿娜絲告訴她的。
“這句話……是獸神殿的比格夏爾祭祀親口說的！”
兔女，狼人和牛頭人同時臉色大變！不是驚恐絕望，而是驚喜交加，如同孺慕的孩童，陡然聽到長輩的英雄事跡！
“比格夏爾祭祀，大人他，他還活著嗎？”
兔女顫抖著詢問，患得患失的表情，讓小邪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
狼人和牛頭人同樣滿臉小心翼翼，那種期待和忐忑，沒來由讓小邪一陣心酸。
抬手揉了揉鼻樑，小邪就要開口……
“阿加莎妹妹，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比格夏爾祭祀？”三個獸人的表現，讓阿娜絲覺得很奇怪，“你身上的這套祭祀袍，就是我纏著他要來的啊！”
寂靜，呆滯，狂喜，最後演變成一場歇斯底里的失聲痛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