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自己卷了漠合煙，要給我，我看他用自己的口水舔了半天煙紙，但又不好直接拒絕，就裝模作樣的要了煙紙和碎莫合煙，學著卷了，卷的不好，但可以用，點起來後味道不是一般的難聞。大叔笑著說：“我們嘛，對葉爾羌河有是恨又是愛。沒有這個河，就沒有我們，這個地方本來就是沙漠，你看看這個地，都是沙子因為有水才能長東西。但是它嘛，水量百分之八十是在六月到九月幾個月裡面。唉，你不知道，我們這個地方，每年都有洪水，還是我們地裡面最忙的時候。每次要跑到這個地方防洪，地裡的活都幹不成，短的時間嘛兩個星期，長的時間嘛一個半月。”玉山給我說著。
“那你家裡的活幹不了怎麼辦？”我問道。
“沒有辦法，老婆子幹一定，老人幹一點，我們抽空幹一點。就是這樣的，防洪一開始嘛，家裡的活就幹不了。”玉山大叔回答。
這個時候華雯已經找到了正在幹活的第一書記，他聽說有人給送防洪物資和工具的時候表現的還是很意外，也很驚喜的，他指揮兩個人把所有東西卸了下來。
因為我們‘捐獻’了物資，所以大家對我們都很客氣。第一書記給介紹情況說：“我們兩個小時前接到了第一波洪峰預報，是在最上面的崑崙山裡有個水文監測站給出的。他們可以提前十個小時預報洪峰。”第一書記邊幹活邊給我和華雯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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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從第一個水文站要流十個小時能到這裡？”我問道。
“對，我們主要工作就包括防洪，因此對這些很瞭解。葉爾羌河有四種形成洪峰的原因。冰雪消融後的水、冰川潰瀉、強降雨和混合型。”書記說道。
“每一種帶來的危害都很大，我們都怕。但要說最怕的還是冰川潰壩，應該其它幾種都能預測，冰川潰壩預測不了，當冰川融化一部分後，由於重力作用塌了，然後會像推土機一樣在山谷裡形成刨蝕地型。就是會推動石頭、碎冰和土形成一個壩體，水逐漸融化成為堰塞湖，隨著水越來越多，土石壩就含水很多，變的很不結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潰壩了，然後就會形成突然的很大的水頭。”書記接著給我們普及知識。
原來，為了監測水文，特別是防止洪峰突然到來，在上游的幾處關鍵位置設定了水文站，有自動的，也在關鍵的位置有自動加人工的。當觀測到水位上漲異常或下降異常時就可以給出預警，下游就能及時應對。
我和華雯堅持要和他們一起幹點活，我們看了一下主要是修補和加固一些堤壩。但書記和村民們都不讓我們幹任何活。因為預計洪峰要到天快黑的時候才會來，他們現在做的工作已經差不多了，加固薄弱堤壩的工作已經完成，他們在檢查和做一些準備。
這種防洪工作還是比較原始，可能因為河道很寬的原因，這一段洩洪能力不錯，薄弱的地方使用了木頭、樹枝這樣的材料擺好填砂石。少量的石頭和沙袋被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我們帶來的那編織袋起了作用，裝上砂石運輸和擺放都方便。
“葉爾羌河流域都沒有固定的堤壩，你看這個河道一年一年被沖刷的特別寬，最寬的地方兩三公裡寬，最窄的地方也有五六百米寬，所以如果不是特別大的洪峰，很難高過堤壩。但因為不能預測河道在洪水來的時候會發生怎麼變化。我們要安排人一直觀察，避免河道就在岸邊對堤壩形成威脅。因為地球自轉的原因，河的東岸受到的沖刷比西岸要嚴重，河水更容易侵蝕我們這一邊。你看我們這邊的岸就比較陡，對面的岸就很平緩。”書記接著給我們介紹說。
我遠遠的看到河裡的水現在很小，我們加固的堤壩往裡走出很遠都是砂石灘。農民們是幹活的能手，我和華雯在體力活上也確實幫不了什麼忙，開始我還在幫著看尋找比較薄弱的地方，華雯則在幫著用鐵絲捆綁裝著沙土的編織袋的袋口。
大家幹活的進度不是很快，完全沒有那種熱火朝天的緊張感覺，反而有些悠閒。也許是我沒有防洪經驗，反正幾個小時過去了我才發現我們並沒有擁有一個看起來很堅實的堤壩，這個時候，有人組織大家輪流休息，吃點饢喝點茶。
吃的饢是剛拉來的，小山一樣的饢堆在一輛毛驢車的布上，還有個大的水桶，裡面是熱茶。碗就那麼幾個，所有人都用別人用過的碗喝茶。華雯和我沒有用他們的碗喝茶，一個年輕人遞給我們一人一個一次性的塑料杯。
另外一個人憨厚的笑著說：“我嘛就是村裡開飯館的，所以家裡有一次性杯子，怕你們用不了碗喝茶，特意給我們拿來的。”
還有人到自家的瓜地裡摘來了幾個西瓜，分給大家吃，我和華雯雖然沒有費過體力，單走來走去幾個小時也都有些累了，吃喝的時候也是狼吞虎嚥的。
經過書記勸說，華雯也覺得我們兩個可以走了，該幫的忙已經幫了。
“你們嘛，是我們的好朋友，最好的客人，你們先去村委，我給你們安排個宿舍休息休息。你們過來幫助我們這麼多，今天就先別走了，住一晚上，等洪峰過去了，我和你們好好聊聊。”第一書記說。
第一書記來自自治區區屬單位，從烏魯木齊來這裡駐村工作已經快兩年了。因為華雯想問問有沒有地可以種，還想瞭解點這邊的農業發展方面的情況，所以她決定先留下來。
“二傻，說不定我們晚點還能幫點忙，先別走了，這兒的條件差點，你將就一下住一晚吧。”華雯給我說。
村委院子裡種了很多棵核桃樹，院子裡有差不多兩畝大的菜地，沒長什麼菜，半撂荒的地裡長了很多野菜，大部分是馬齒筧，還有不少的蒲公英。
這裡的人都不吃這兩種野菜，我就拔了很多馬齒筧和蒲公英的嫩芽，打算一會兒給華雯炒著吃個新鮮。
書記給安排的小屋子裡有兩張上下鋪，鋪蓋的被褥不是新的。華雯說先等等，等晚上需要的時候去車裡拿睡袋，她不用這兒的被褥，但又怕村裡的人知道後傷心，想讓我天黑後去偷偷摸摸的拿睡袋。
“那我怎麼辦？睡袋就一個。”我說道。
睡袋是我自己的，新買來後就華雯在薩媞妮媞家用過。我琢磨著平時也用不上就一直沒再添置一個。
“你一個大男人哪裡來的那麼多講究。就這個鋪蓋隨便湊合一下吧。”華雯毫不關心的說道。
我靠著被子休息了一會兒，透過窗戶看不見村民們從堤壩上回來，華雯也坐不住了。我們借用門衛的小電驢就再次來到了堤壩上。
本來按預計這個時候差不多洪峰應該到了，之前莎車傳來訊息說洪峰已經安全透過了莎車，所以大家就等在堤壩上，打算洪峰透過後再逐批撤離。
遠遠的，我突然就聽見了水轟隆隆的聲音，在夕陽下已經可以看見遠處的河裡泛起的金光，能看到大水漫了之前乾涸的河道，一條黑線裹挾這枯草和白色的泡沫往這邊緩緩的推進著。
“這個和錢塘潮有點像，不過這個浪頭比錢塘潮小很多。”我給華雯說。
“水文站說這次是上游源頭冰川堰塞湖潰壩，剛才從莎車反饋回來的過流情況看水不太猛，應該是安全的。麥蓋提幾乎每一年都有洪水泛濫，造成嚴重危害的次數不算多，這也是壞事裡的好事吧。”書記說。
“聽說尼羅河的氾濫能給兩岸帶來富含營養的淤泥，種糧食後產量特別高。”我給書記說道。
書記一面組織人員用手機拍攝過峰的情況，一面打電話給上級彙報洪峰已經到達。為了安全，我們和其他村民都被撤離到較遠處觀看，堤壩上只有少數人在觀察。
水漫過了之前乾涸的河床，遠遠看水面非常的寬闊，其實被淹沒的河灘上的水並不深，也不急。
天快黑了，華雯中午給送的應急燈和手電筒起到了作用，手電的光柱晃動，還有河邊的兩堆篝火，襯托出獨特的景色。就在轟隆隆的水聲中，遠遠的開來了一輛車，車的燈光照亮了河面，車上下來了扛著攝像機的人，還有一個女孩子手裡拿著麥克風下了車，她應該是記者。
記者跑河邊舉著燈拍了幾段河水和加固過的堤壩，轉回頭說要採訪華雯，估計是已經知道華雯捐贈物資的事，而且華雯很上鏡，比電視臺的女記者都要有氣質。不過採訪被華雯給拒絕了，她不想拋頭露面。
被採訪者拒絕，那個美女記者只好站在堤壩上以黑暗中的河流為背景自己在解說著。打燈的人在側面舉著燈把女記者的臉照的很白。
也許是燈太刺眼，也許是美女記者穿高跟鞋沒站穩的緣故，只聽她“啊”的叫了一聲就向後倒去，她的手在空中想抓住什麼但根本沒有可抓的東西，然後就看燈光照耀下濺起了一陣白色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