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這是詹妮弗意識到的一件事。
寒冷, 僵硬,以及又脹又痛的背部。
這是詹妮弗意識到的二、三和四件事。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光圈在視野裡集結,眨眨, 又眨眨。
木質天花板上年頭,又知道被什麼液體侵蝕過, 在毛糙處掛著些許白色鹽晶, 和幾個孤零零方正正的黑漆漢字相映成趣。有人在二樓或者三樓, 管呢,總之是比這一層更高的樓層行走, 每一步都會引起吱嘎聲響,細小的灰塵從漢字印痕左手邊的小洞裡簌簌下落。
詹妮弗睜著眼睛看會兒天花板,試著調動能力去感知, 又試著透過天色判斷時間。這兩個嘗試都被證明徒勞無用,短距離內感覺到任何生物存在, 她的脖子也完全僵在硬質的臺面上,左右動彈得, 彷彿骨頭肌肉裡都灌滿水泥,要是背部還在疼痛,簡直跟摔斷沒什麼兩樣。
有那麼一瞬間詹妮弗差點以為自是真摔斷脖子:腦海中的最後畫面是從寒風呼嘯的雪山上滾落, 還能活著就算福大命大, 毫髮無損敢想。但她快發現導致這一情況的罪魁禍首——有幾道仿若皮革質地的項圈正牢牢鎖在脖子上。
為什麼?
詹妮弗低低喘幾口氣, 試著思考。
她從山上摔下來時是被人救?救她的人是誰?是住在山區的夏爾巴人還是節目組相關人員?,能是節目組, 假她傷得重,節目組會直接把她轉移下山到醫療條件最好的地方去診治。那麼是夏爾巴人?或許是生活在山區的人把僥倖生還的她救下來......
這麼想著,詹妮弗忍住又開始觀察視線範圍內的裝潢物。
因為上能動,看到的區域有限, 她便觀察得十分入神,又加上能力“失效”,一時半會兒竟是無知無覺,直到聲音響起才悚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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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有人說道。
那語氣十分輕柔,淡得像一陣風,卻半點顯得弱質。
詹妮弗拼盡全力把頭朝下扭,從眼角處堪堪看到一片黃色衣角。這衣服也知道是什麼布料製成,說沒有半點褶皺,還帶著點濛濛的光暈。似乎察覺到她的適,來人走近幾步,一張雌雄難辨的臉龐就映入眼簾。“你是誰?”她問道。
聽到問,對方微微一,並回答,反而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好奇發生什麼事。”
“我記得。”詹妮弗坦白,“我記得從珠穆朗瑪峰頂附近跌落。”至於下滑時是什麼地形,摔多遠,摔得有多慘,都沒有印象。她端詳著對方波瀾驚的面孔,衷心希望自會像科幻電影一樣甦醒在幾十幾百年之後。
疑問快得到解答。
“距離山頂遭到暴風雪襲擊已經過去三天,戴維斯小姐。”有一個渾厚的男性聲音說道,“兩天前一苦修者在進修時感應到異常的能量波動,把你從山坳帶回卡瑪泰姬。從那種地方掉下來,用多說你也能想象到後果,幸運的是我們有足夠好的‘治療師’。”
詹妮弗心下吃驚。
這個說的人是誰?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自之心的力量正在復甦,她甚至能隱隱察覺到著黃袍者體內蘊含的驚人能量,卻對這三人無知無覺,就好像在生靈的星河裡出現的一枚黑洞。
而當她切切實實看到男人的相貌時,驚訝之情甚至減反增。
她認得。
史蒂芬·斯特蘭奇。
年輕有為的神經外科醫生,諸多學界難題的攻克者,醫療私有化下費城富人們討好的物件。斯特蘭奇在特定群體中有到什麼地步呢?這麼說吧:荒野挑戰項目組組建醫療專家團時,當下就有人給送去邀請函;沃辛頓工業繼承人突發“怪病”,立刻就有人目擊到斯特蘭奇坐上開往紐約的包機;就連阿爾弗雷德都曾把列入過“十萬火急時刻”的備選冊。
都說科學的盡頭是神學,詹妮弗在接觸自之心以後也或多或轉變對世界的看法,但在一個畫風神神叨叨的山村裡看見費城紅人......
“斯特蘭奇醫生是我的學徒。”
彷彿意識到詹妮弗的疑惑,黃袍者微微一。
“相信我,斯特蘭奇在治療上給出許多好建議,但並是你現在心裡所想的那位治療師。戴維斯小姐,你有一種極為罕見的天賦,或者說,能力。”
詹妮弗心中一凜。
“無需緊張。”黃袍者接著說道,“早在數年前我就留意到地球上的異常能量波動,也曾數次在時空長河中探尋答案。時間沒有解答任何謎題,直到某日一顆從天而降的石頭掉進河裡。這顆石頭初時並起眼,但多時她就深深扎入地基,使得所有流經此地的水流轉變方向。地球意志該覺醒,至在這個世界本來該覺醒,但偏偏這麼做,甚至使得自之心標記你。”
對方描述的太過詳細確信,以至於詹妮弗根本無法反駁,能動聲色地往下聽——
接下來的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隨著時間推移,這位能力者也好,隱居士也罷,斷對自之心進行著觀察和分析,漸漸發現自之心利用時空穿梭者平衡秩序就像電腦利用特殊程式殺滅病毒。為保障防毒程式的有效執行,自之心甚至分出一部分權柄來強化和保護著時空穿梭者。
珠穆朗瑪峰上的暴風雪每年都會造成數人遇難,苦修者在一處冰面下方找到瀕臨亡的詹妮弗,並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將她送達這座為卡瑪泰姬的小鎮。
說實詹妮弗拒絕相信這種發現是源於幸運,總而言之,她半活地到達這個年齡或許比美利堅歷史還長的地段,接受據說極為特別、鮮有人能研究明白的靈魂療法,並在自之心的庇護下使之事半功倍,跌跌撞撞地“活”下來。
這個“活”還得打個問號。
卡瑪泰姬的人們並未說出全部真相。
所謂山上起暴雪,殃及諸多登山客,救援隊向社會各界發出求助資訊,鑑於鋼鐵俠的望和她份的特殊性,吸引到特殊人員施救,所謂靈魂,所謂異界石子,所謂說服細胞治癒自,她統統都是信的,唯獨有一點——
在詹妮弗過去的人生裡從來沒有體驗過此怪異的感受,彷彿有人字面意義上的把她的體拆成碎片,將每一個碎片置換成截同的物質,後再簡單粗暴地重組。某幾個瞬間她幾乎感覺這具體和意識並相合。
但怎麼說呢?真相與否,活下來,她得承情。
詹妮弗把視線轉向二人,真誠道:“言語無法表達我的謝意。”她頓頓。“果你們介意的,我想問問那些被困在山上的人......是否有其倖存者?”
“據我所知,當天有一超級英雄降臨那裡。”黃袍者答道。
“超人。”斯特蘭奇對此報以一種古怪的語調。
“超人。”黃袍者半是感嘆的點點頭,“現在你已對發生的事有所解,是時候休息,詹妮弗·戴維斯。至於剩下的部分,我相信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一一進行解答。”
這說的古怪。
過去現在未來,詹妮弗從未有過足夠的時間。
她滿腹疑問,體和意識卻隨著黃袍者落下的語音而陷入沉眠,恍惚間聽得到三兩個聲音在激烈爭辯。
“古一法師!”有人叫道;“我從來曾忘記法師神殿設立的意義是什麼”又有人說道,旋即是諸“正路”和“歧途”云云。有什麼人在冷靜地說著高深莫測的醫學術語,還有什麼人在數家珍地道著凡人根本曾聽說過的種種咒術與符文。但到最後,這些嘈雜紛紛隱去,剩下一個聲音在朦朦朧朧又容置喙地迴響——
“我已經等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