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越靠近水源，地上的泥土就越鬆軟泥濘。
低矮的灌木雜草生長的又多又濃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泥土絆住，倒在地上。
羅九大概明白董先是怎麼裹上一身溼泥巴的了。
她撥開灌木叢剛鑽過去，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羅九下意識取箭搭弓，卻發現只是喝水的動物被她的動靜嚇走。
雖然天色暗淡，但依舊能看得出來，動作靈動迅速地鑽過兩叢灌木間隙逃走的分明是一隻灰毛兔子。
慢了一步，羅九有些惋惜。
“老大！這個能吃不？”董先大大咧咧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很快就高舉著雙手鑽過灌木叢，朝著羅九所在的位置小跑過來，但水塘邊上的泥土太過溼潤，他又再一次地被絆倒在地上，摔的滿臉都是泥。
董先呸呸了兩口，麻溜地爬起來，獻寶一樣把東西捧到羅九跟前，“這東西能吃嗎？有沒毒？我剛在樹根底下發現的，有好多好多！長得跟花兒一樣，可好看了。”
東西沾了泥巴，有些看不清。
羅九放在水裡衝了衝，露出了它本來的面貌。
一圈細緻潔白的漁網狀裙從白色圓根柄處鋪開，深色菌帽蓋在頂上。
居然是被譽為真菌之花的野竹蓀！
末世以後稀少的不得了，幹竹蓀煲湯一絕，她也只是在完成了一項a級委託後，被慷慨的委託人留下飽餐了一頓，當時桌上就有一道竹蓀瑤柱雞湯，鮮濃味醇，唇齒留香，好多次死裡逃生都想再吃一次，如今居然在這裡見到了！
“在哪在哪？”羅九不淡定地抓住董先的肩膀，用力地晃了一下。
董先傻傻指了個方向，羅九就丟下他火急火燎地走了。
這東西長得花裡胡哨的居然真的能吃啊？看老大的樣子，好像很好吃？董先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不管了，還是趁著天黑趕緊洗個澡，都要醃出味兒了。
羅九在一棵樹的樹根處找到了野竹蓀，除去白色的，還有黃色的，大大小小顏色不同的竹蓀交錯開在一塊，漂亮的跟花一樣，粗略一瞥，少說也有二三十朵，藏在灌木叢後面的低矮小樹林，又不跟竹林在一個方向，要不是董先發現，她很難會注意到。
她這邊忙著採摘新鮮竹蓀，那邊董先又叫喚起來。
“老大老大！水裡有魚啊！”
羅九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把摘完的竹蓀丟進儲物格，急匆匆趕往水塘，光線已經暗淡水塘看起來黑乎乎一片，她剛鑽出灌木叢，董先又叫了一聲，“我、我還沒穿上衣服！我褲頭呢，等我穿個褲頭！馬上就好！”
“閉嘴！你想把其他人引過來嗎？”忍無可忍的羅九低聲斥道。
“我穿好了。”董先只穿了一條褲頭，手裡還抓著髒兮兮的衣服，欲哭無淚地發現他剛才忘記關遊戲的直播功能，因此他為數不多的路人觀眾有幸欣賞到他的入浴圖，正在直播評論區對他的身材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地好不歡快。
[可惜太暗了點，看不清楚，嘖嘖。]
[指不定是太小了才看不清。]
[其實還行，比我男朋友身材好點，起碼沒贅肉不是？]
“喂喂喂你們這群流……”董先餘光瞥見羅九警告地回頭，強忍著把“氓”字嚥下肚，有苦說不出，就算說了也只會被老大嘲笑一頓活該，算了看就看了吧，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的個人介面上突然多了幾個可憐兮兮的地雷打賞。
[瞧你可憐的，姐贊助你買條袖子穿哈哈哈哈哈！]
[我贊助一條新褲頭哈哈哈哈！]
[弟弟別怕，我可正經了，這錢夠買一條正經褲子吧？]
為了這種事情收到野生深水一點也不值得高興好吧！
董先內心流淚，嘴上還得感謝這幾個女流.氓贊助他衣服穿。
為什麼他在家裡被堂姐堂妹調戲，在遊戲裡還要被女觀眾調戲啊？
不帶這麼玩他的！
要是大哥知道他因為這種理由被打賞，恐怕夠笑話他一整年……不三年！
“接著！”
董先聽到聲音下意識伸出手，就看到一樣黑乎乎的東西落在他手心裡，滑溜溜的幾乎要握不住。
肚子上被穿了個洞的活魚還沒死透，在他手裡瘋狂地蹦躂。
魚鱗上沾滿了水，滑地從他手指縫裡溜了出去砸在地上，還蹦起半米高。
最後因為重傷又缺水，跳了一會漸漸失去了活力。
沒多久，又一條魚朝董先拋過來。
這回他有了經驗，張開髒衣服裹住那條還活著的魚。
很快，他就有了三條魚。
羅九把穿魚的尖樹枝丟上岸，衝董先道：“你先回去吧。”
“沒事，我在這裡等老大。”
他抱著三條魚剛說完，腦門就被小石子砸中，痛的齜牙咧嘴，鬱悶道：“好吧，那我走了，老大小心。”
走到半路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老大可能要洗澡……
密林樹多，哪怕天上還有點光，底下也已經很黑了，看向遠處都有些黑黢黢的，從來沒碰到過這樣情形的董先有點心慌地小心分辨著方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回到竹林，剛坐下來還沒幾分鐘，披散著溼發的羅九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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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著眉，“你剛回來？”
董先點了點頭，聲音發虛，“這晚上簡直適合拍恐怖片，膽子小點的嚇都能嚇死了。”
“那你膽子還挺大的。”羅九調侃。
“不不不我都不敢看恐怖片的。”這年頭的恐怖片都是4d沉浸式體驗，心臟差點的都能被嚇死了，董先很有自知之明，慶幸地拍著胸口說：“還好碰到老大，不然我就算不被人幹掉，也被這地方嚇死！昨晚要不是我拽著大哥死不讓他下線，陪我聊天說話，根本就熬不過去啊！”
今天又度過了這麼驚險刺激的一天，差點要忘了昨晚沒合過眼。
羅九笑了，“那你運氣不錯。”
董先死命點頭，“誰說不是呢，我從小到大別的沒有，就是運氣好。”
“你之前吃的是什麼？”
“看到有果子就摘了吃了。”
董先老實回答完，羅九挑眉道：“你運氣真的不錯。”
果然這種遊戲，運氣與實力同樣不可或缺。
“吃吧。”羅九丟了兩根還沒熟透的芭蕉過去。
“咱們不吃魚嗎？”董先眼巴巴地看著三條死魚，遲疑道。
“夜晚生火，找死嗎？”羅九把三條魚收進儲物格。
剛被殺死的活魚在裡頭能保持著最佳鮮度。
她提前捕魚不過是正好洗澡，不想明天再弄溼衣服。
就算她將美食當做神賜之物，也不會拿命開玩笑。
畢竟命沒了，就再也吃不到美食了。
羅九心痛地吃完略帶酸澀的半熟芭蕉，背往竹牆上一靠，很快就睡著了。
董先原本就還有些害怕，但一看到老大在身邊坐在，就像吃了定心丸，兩眼一閉，也打起了小呼嚕。
夜越來越深，林子裡也越來越冷。
遠方突然響起幾聲慘叫，羅九猛地睜開眼睛，看向幾百米外。
那裡火光閃爍，在漆黑的林間亮如燈塔。
她搖了搖頭，裹緊了防風驅寒的迷彩外套，又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