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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快看, 那個女玩家出海了!”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反最也是死的, 如留在這裡,把這輩子的海看個夠本。”
“你這種沒追求的人懂什麼?是我沒錢沒本事, 早去試試了, 遊戲的版圖這麼大,成天窩在這裡多沒出息啊, 是死也死在冒險的路上才有意義!”
“我沒追求?太好笑了吧, 你有追求也跟我一樣,在這裡混著日子嗎?有本事你現在出海, 我敬佩你是條漢子!”
“吵什麼吵, 這種話都吵了百八十遍了, 敢出海的早退遊了, 既敢老老實實待著,也沒什麼好的。有自知是個優點, 懂懂?”
“可是我覺他們會成功哎……”
這個弱弱的聲音被一眾玩家的爭吵聲壓了下去, 她羨慕地望著羅九與同伴離開的方向, 期待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夠找到合適的搭檔離開這裡。
冒險與征服才是這個遊戲的宗旨。
“沒想到你們這麼快走了。”劉弘宇舍地說。
兩人能幫上的忙多,充其量雜,能吃的食物也多, 有時候羅九煮的多了, 他們可以常的分食一些,但大多數時候,吃的是他們剩下來的殘羹冷炙,劉氏兄弟也沒什麼怨言。
如果是羅九好心送來的幾碗熱水,劉弘宇可能已經在遊戲內病死, 只剩下一個劉弘天,很容易成為其他玩家的搶劫目標。
更用說因為羅九粉絲的分流,他們也多了上千星幣的賞,買起防雨工具,才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昨天那場特大風暴,一次成功存活以,兩人的生存值跟著水漲船高,如今雙雙躍入10000名內,佛系的玩法下,擁有如此排名屬實算高的。
“平平安安,一路順風。”劉弘天逐一掃過所有的人,“除了這句祝福,我也知道該說什麼,但我們一定會在這裡為你們祈禱。如果是你的話,說定可以抵達孤島。”
“見。”四個人都穿著泳衣,披了件防水擋風的外套,站在海水沒到膝蓋的地方,衝著劉氏兄弟揮手。
他們一個一個跳上了木筏,飄出去十幾米,劉一峰忽眯著眼睛說:“是她。”
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身影單薄的陶芝芝站在小樹林外,跟幾十個看熱鬧的玩家混在一處,十分起眼。
她一直目送著他們離去,直到身影化作一個面目模糊的黑點。
“你們說,她會來嗎?”董先很好奇。
陶芝芝說加入他們是在風暴以前,接連經歷了兩次岸上風暴,說定悔了,消這個念頭了。
者說,算她真的來了,能活著到孤島的機率也很低。
羅九自己都說,哪怕做了這麼多準備,活下來的機率也過五六成。
但五六成,其實已經很高了啊。
“她會來。”羅九從陶芝芝的那段經歷推測出了她的性格,知道她現實中有著怎樣的經歷,使她一個戰力底下的女玩家居能以謊言遊走在各種隊伍裡,把別人玩的團團轉。
這種人太渴望真的信任了,羅九知道她一定會來,但活著見面的機率太低了,除非她運氣好到好避開颶風,或者能被海浪衝到岸上,但這種機率,能有1%嗎?
羅九想她。
“向北方前進。”她下達了命令。
“為什麼是北方啊?”董先問。
“因為兩次颶風的行進路線都在這個方向。”劉一峰回答。
他話假,但大多數時候都說廢話。
有那時間,都用在觀察上了。
當他發現羅九一直望著颶風的方向時,終猜到了她的意圖。
董先哇了一聲,“峰哥,這都給你發現了?”
劉一峰搖頭,“是老大先發現的,我過是發現了她的發現。”
“什麼亂七八糟的,反你也厲害,妄自菲薄了。”董先愧是誇誇達人,反誰都能被他誇的臉上開花,是這種性格,也能從小到大都是女性友,老被調戲了。
“雨一停,我們出發了,怎麼也能有兩三天的清靜吧。這兩次的颶風都在岸邊幾公裡的範圍,兩三天時間總夠我們飄出去一二百公里,怕避開颶風嗎?”他嘿嘿笑起來,一副傻相。
腦門被羅九狠狠彈了一指頭,讓他閉嘴。
“別意忘形了,你運氣是錯,但哪次是死裡逃生?知道死裡逃生的前提是什麼嗎?”羅九瞪他。
夏遲的臉色變難看了。
“好了,誰都別說了,我們只做好自己能做的,起碼問心無愧。”清晨的風浪小,好吹的是北風,羅九有時候都忍住懷疑,這些小小的細節,是是遊戲方有意為。
目前的風速有三四級,大小,估計每小時能前進二十五公里,兩三天足夠飄出去一兩百公裡,這麼遠的距離,真的能風平浪靜嗎?
風漸小了以,木筏飄很慢,徐徐吹來的西風,把他們直往其他方向飄,在養精蓄銳了幾個小時,四人划起了木槳,斷地修方向。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天漸漸黑了。
第一次在海上過夜,所有人都很緊張。
為了預防突襲擊的颶風,他們穿著潛水服隨時準備著,睡很安穩。
在這樣的安中,第一縷晨曦驅散了黑暗。
水天相接處,橘紅色的光芒漸漸擴大,鋪佔了藍黑色天空,緩緩爬升的金色光團猛一躍,紅霞便如碎金般灑滿了大海,放眼望去,波光粼粼,勝收。
四個人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深深為震撼。
黑夜那麼漫長,但日出卻無比的短暫。
一眨眼,整個天空亮起來了。
“好可惜啊,沒有攝影器材,我一準拍下來參加投稿,說定能拿頭獎。”董先搖頭晃腦地說,“我那便宜大哥上學的時候沉迷旅行攝影,拍了好照片,拿了兩次獎,但沒有一個景比上海上日出。是他知道,肯定氣死了。”
董先哪裡知道,他的工人兄長一夜未睡,好錄下了這一段短暫的日出,把它放到了星網的社交賬號上,幾十萬觀眾瘋狂轉發,成功為董先羅九引了一波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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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風浪的時候,海上的生活是很平靜的。
看過日出,他們在木筏上乘著風前行,喝著椰子水,吃著烤魚烤肉,到這陣北方吹盡,收了船帆在海面上靜立著,畢竟逆風划水,速度很慢,效率也高。
羅九人換了潛水服帶著壓縮氣瓶,留一個人守住木筏,在海中央潛入水底,繼續做著海下訓練。
帶了含有氦氣的深度潛水氣瓶,醉氮的問題迎刃而解。
長時間的停留在三十米下,顯已經是大問題。
這一回,他們需潛入更深的地方,以防海上颶風影響過大,淺層海水無法阻擋,到時候在海里的他們宛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前他們在大陸架範圍內潛水,能看到海下陸地,心裡是有底的,但現在從海中央潛入,從潛水面罩往外看,越往下越黑暗,除了時時遊過的魚群外,什麼都看到。
未知的恐懼,很考驗人的心理素質。
除掉羅九外,劉一峰應該是隊伍裡最強的,止是身體上,也包括心理上,但頭一次從木筏的位置潛入水底,他只待了到半個小時浮上了海面。
因為在海底無法辨認方向,他出現在木筏二三百米外的地方,緩緩地游回木筏,劉一峰推開面罩,聲音裡多出了一絲飄忽,“我們在海底待上兩個小時嗎?”
“嗯,身心都必須適應,萬一颶風肆虐的時間過長,也能保住一條命。”羅九有一絲擔憂,連劉一峰都如此,那換了夏遲董先,該如何適應?
沒多久,夏遲也浮上了水面。
他反而比劉一峰好一些。
當羅九問及他想時,他假思索地說:“好,是底下太黑了,我覺應該裝個什麼燈,有點心慌。也沒想什麼,滿腦子都是待久一點,待久一點,能辜負這套裝置……”
劉一峰沉默。
他在想,是是他的雜念過多了。
可是他根本控制住,無盡的黑色讓他浮想聯翩,包括沒有來臨的颶風。
羅九伸出手,把夏遲拉到了木筏上,遞給他一個椰子,“幹錯。”
她看向劉一峰,聲音溫了一些,“你用覺有負擔,其他事情都想,交給我,你只做你手頭的事情好。”
劉一峰這種人,羅九太瞭解了。
責任心強,能力高出身邊人,忍住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他處。
比如其他人,比如未來。
如果是碰到羅九,他在團隊裡的位置與羅九相似。
既是團隊大腦,是支柱。
他會本能地想更多,比如颶風所帶來的果,他們能能活下來。
在寂靜深沉的海底,恐懼與雜念會被無限放大。
所以劉一峰更加難以適應,被逼逃上海面。
“下次潛水,試著想點別的,比如上來以,你可以吃到什麼。”羅九笑著說。
劉一峰僵硬地點點頭,是沒說話。
羅九也勉強,加購了兩枚水下探照燈,裝置在面罩頂端,衝董先指了指海下,“走,輪到我們兩個了。”
如果是單獨下海有風險,兩兩一組,好總有個人落單,她也會浪費氣瓶,陪董先下去。
“老大,你別離開我太遠哦。”董先在推下面罩前,緊張地說。
“你跟緊我行。”羅九說完,一躍跳入海中,濺起一小捧浪花。
“我!”董先火急火燎地撲了下去。
海水砰的飛上了木筏,兜頭兜腦地濺了夏遲一腦袋。
“這真是……”
手裡的椰子混進了海水,喝起來甜鹹。
夏遲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
如羅九所說,董先下了水只顧著跟上羅九。
她是無時無刻在擺動雙腿,為什麼遊的比一直在奮力踢動雙蹼的自己快多?
董先滿腦子問號,因為佩戴了探照燈,能一直看到羅九的身影,甚至沒留注意到底潛了多久多深,直到羅九停下了,衝他比了個禁止繼續的手勢。
在這裡待半個小時。
羅九比劃。
他們此刻在大約45米的位置,一下子潛入這麼深,羅九擔心董先會受了。
舒服及時上游。
她繼續比劃。
董先比了個ok。
羅九在水裡停了一會,忽察覺到一種強烈的波動,從他們身下傳來。
沒過多久,一團龐大的漆黑影子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
似乎是某種龐大的海洋生物。
體長至10米以上,知其是否有強大攻擊性。
跑!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羅九立馬游到董先身邊,手勢他迅速上游。
一頭體長超過15米,頭部扁平較小,吻寬嘴大的巨大生物,以頭部向上的姿勢劃破沉重的海水直往海面衝,隨著它的動作帶來強勁的水流,裹挾著董先羅九先一步鑽出了海面,但這止住衝勢,居破開海面在飛上空中,隨著海水繼續下跌。
在這短暫的瞬間,羅九已經看見了升起船帆,瘋狂划動木槳遠遠逃開的木筏二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翻了個身抓住董先的手臂,次鑽進海里,一蹬一劃,竄出去幾米。
緊接著巨大的彷彿怪物一般的鯨魚,衝出了海面,躍入空中數米,劃出一道優的軌跡,連濃密而短寬的鬚毛都在隨風舞動,透的海水從弓起的龐大身體上紛紛滑落,經過陽光折射出五彩的色澤。
哪怕羅九逃快,也是被餘波震的衝出去二三十米,才穩住了身體。
面罩被海水沖刷的視野一片清晰,在確定董先沒有問題,羅九將目光放在了二十七年人生裡,頭一次見到的龐大生物上。
它很大,是羅九見過的最大生物。
有著優流暢的背部線條,黑色的胸鰭狹窄而薄,足有五六米,佔據了身體近半的體長,尾鰭寬大,是規則的鋸齒狀,白色的腹部有著大片貫穿全身的波浪狀線條,它在半空中翻了一個身體以腹部朝上的姿勢砸進海里,濺起的水花足有十數米的高度,一次波及到了羅九。
過這次好一些,她沒有被衝向更遠的地方。
這頭鯨魚的背部冒出海面悠悠地向著某個方向前進,在吸到了足夠的空氣,度沒進了海底,緊接著一陣前所未有的空靈縹緲聲,透過海水傳到了羅九與董先的耳中。
光只是聽著像是身心受到了滌盪,一聲一聲在海里傳出去的很遠,連綿成曲,婉轉起伏,隨著那頭鯨魚快樂地翻轉嬉戲衍生出無窮的變化,最終它向著深海迅速潛去。
只有在那裡,它才能享受到無邊的寧靜。
沒有了急迫,兩人在海面上緩緩地遊動著,受著輕柔海風地吹拂,摸到木筏的時候,羅九輕輕一躍爬了上去,而董先已經爬到趴下,驚恐過的放鬆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氣,只能抓著木筏周邊,被劉一峰夏遲用力地拖了上去。
“死了,怎麼會這樣……”董先面朝上,四肢攤開,望著如洗的碧藍天空,喃喃自語。
知道該說倒黴是幸運,這種驚險萬分的情況碰到好幾次了。
雖都險險的逃過一劫,但嚇是很嚇人的啊!
剛才那個龐大物是鯨魚吧?是鯨魚吧!
他在講述生物多樣性的書上看到過,說是已知的海洋生物裡最大的,過性情溫,沒有攻擊性。
那可真是太好了,是有攻擊性完蛋了?
這麼大,衝擊性這麼強,人毫無反抗力,直接被頂出去幾十米。
真攻擊他,他焉有逃出生天理?
董先顧上欣賞,說真的他當時是被嚇傻了,是老大抓著他遊出去一段,他大概忘了自己穿著潛水服,一次能遊出去好幾米,當場被鯨給撅飛到天上去。
“造物真是奇妙啊。”羅九慨。
“老大你沒事好,我們剛才嚇死了。”夏遲一臉怕,“幸好峰哥發現了對勁,讓我把帆放下來,顧忌方向順著風拼命劃,好容易才在它上來前,逃出去幾十上百米,木筏非散架……”
羅九一開始也擔心,來發現他們機靈地逃出去了,才放下提著的心。
木筏可是唯一的工具,算他們能游泳,也可能在茫茫大海上游數百公裡。
人是機器,需停下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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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座頭鯨,在鯨類動物裡,已經算是體型較小的了。”劉一峰的粉絲已經查過資料,傳給他看了。
“較小的?”董先誇張地叫起來。
“那叫小?!”
足足有十五米長啊!
劉一峰嗯了聲,乾澀地說:“最大的鯨類屬藍鯨,能有三四十米長,造成的波動遠止剛才的景象,如果今天碰到的是它,根本來及逃出去,木筏是一定會散架的。”
董先錘了一下木筏,木筏跟著晃了一下。
“人類太渺小了。”他情自禁地說。
在進遊戲以前,董先生活在科技發達的文社會,除掉時時有外星異形潛入地球——當也跟他這個宅男的生活相去甚遠,他一直覺人類是最強大的生物,否則怎麼能繁衍至數百億,填海造陸,改變山川地形,甚至登入其他星球?
但現在,這個觀念動搖了。
他的三觀在巨大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羅九伸手狠彈他額頭,“個體的人類確實渺小,歷史上有那麼多的生物遠超人類的強大,為什麼只有人類繁衍至今?因為人類的創造力,凝聚力,繁衍能力,才有了現代的文社會。你看鯨多大,但人類是想,可以憑藉科技的力量捕捉它們,直至瀕危。你大可必妄自菲薄——”
董先迫及待地斷她,“那我們是最強的?”
羅九彈了他一指頭,“,人同樣是脆弱的。”
她想到曾經由輻射造成的末日,宛如人間煉獄,人口數從近百億銳減至數億。
人類創造了核武,卻被它親手毀滅。
為什麼?因為濫用,因為失控,歸根結底是源自大。
“為什麼啊……那這是矛盾了嗎?”董先迷茫地看著她。
羅九摸了下董先亂翹的頭髮,動作幾乎稱上溫柔。
她眯著眼睛看向遠方,那裡一片清朗。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本是矛盾的,人也一樣。你覺我強大嗎?”
“強大。”
“可在那頭鯨的面前,我也無力抵抗,碰到颶風,也只能祈求命運眷顧,這麼看來,我很弱小。”羅九笑吟吟地看向董先,“但你卻覺這樣的我,很強大。”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遵照某種規律,你看人類大量繁衍,強行改變這種規律,或者說秩序,你會覺威風,但你想想,資源是有限的,生命卻可以是無限的,當這些資源被耗盡,人靠什麼生存?在這樣的規則面前,眾生皆平。你現在無法理解,但以會慢慢白的。”
羅九疾徐的聲音伴隨著海風鳥鳴緩緩散開,沒有人說話。
夏遲若有所思,“所以老大才毀掉獵鷹嗎?”
羅九哼了聲,“我確實看獵鷹順眼。”
夏遲長長地哦了一聲,歸平靜。
羅九知道的是,她這番言論好契合了部分環境學家的理念。
該理念被上了危言聳聽的標籤,被主流所排斥。
連羅九的直播間,都為此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