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內燭光搖曳,一片喧鬧。看起來就與蒼鷺鎮的酒館一樣,看起來。
這裡就是蒼鷺鎮酒館的翻版,無論是座位的擺放,吧檯的位置,甚至是燭臺的位置都和雷恩記憶中一模一樣。就連裡頭的人們,看起來也有些眼熟。
但是雷恩還是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在這間酒館內飲酒的人們,並不全像蒼鷺鎮的那些人們一樣快活,而是有著各種各樣,不同的情緒。男男女女,各懷鬼胎。
角落抱著魯特琴的那個吟遊詩人,一樣抱著琴彈奏,但他嘴裡並沒有唱著歡快的歌謠,而是不斷地譏笑著:
“哈。這些庸俗的鄉下人,要是我不唱那些淺顯易懂的下流歌曲的話,恐怕他們是一句也聽不懂吧?”
他怎麼敢?就在這些人面前這麼講話?雷恩心裡驚訝,將目光投向吟遊詩人面前的那些酒客。
靠窗的桌邊有幾位鎮民。他們應該是剛下了工,在這裡飲酒談天,放鬆身心。原先應該開心飲酒談天的他們,卻是各有各的苦惱:
“幹了一天活累死我了,下工還不能好好休息,得來這裡陪工頭喝酒……”
“多灌工頭幾杯,把他灌醉了,去找他女人幽會……”
“哼,要不是我平常領導有方,這幾個傢伙既沒用又好吃懶做,哪裡找得到活幹!”
“吹,使勁兒吹……”
雷恩又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個角落,那兒是幾對男女,原先應該在低聲調笑的他們,卻有著不同的表情:
“這都徐娘半老了,還要這麼貴……”
“哼,看起來也沒幾個錢的樣子,又愛動手動腳,真不是好客人……”
“隔壁桌的妞兒看起來比較正點,他們要是聊不來的話,我是不是該去搭個訕……”
“這傢伙講話真無聊,趕緊把生意做了,老孃想早點回家……”
這些人……說的話都有點真實啊……雷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走向了吧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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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還是那個酒保,但他口中說的話,卻一點也不親切:
“看起來挺窮的這個人,怕是點不起昂貴的酒吧。”
隨著雷恩的走進,酒保開口“問候”道:
“喂,你要一杯麥芽酒是吧?我看你也只點得起這個。”
雷恩聳聳肩,說道:
“好,就來一杯麥芽酒。”
酒保學著雷恩的語調,陰陽怪氣的說道:
“就來一杯麥芽酒,因為我喝不起葡萄酒。”
然後他轉過身,到吧檯裡倒酒,一邊還喃喃自語:
“下次再看到這種窮鬼,我就要在他的杯子裡吐口水。”
雷恩也不生氣,只是無語的看著酒保。畢竟眼前的景象是在太過怪異,比起生氣,現在他心裡只感到毛骨悚然。所有人都在講著內心話,而且是屬於內心陰暗的那一面。這早已超出常理,雷恩在進入迷鎖世界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但這裡的詭異卻超過了他原先的預想。
酒保帶著一杯麥芽酒回來,“砰”的一聲放在吧臺上,一邊說道:
“麥芽酒,喝完快滾,少問些有沒有的。”
這沒加口水吧?
雷恩看著眼前黑白的酒杯,心裡直嘀咕。但他還是面不改色的掏錢,放在吧臺上。只是雷恩也不想碰那杯麥芽酒了,倒不是擔心酒保在杯子裡頭“加料”,而是在迷鎖世界這種特殊環境,把未知的東西送進嘴裡,可不是什麼聰明的舉動。
雷恩輕輕摩挲著酒杯,木頭表面因為常年使用的關係,質感光滑圓潤。杯中的液體表面冒著氣泡,但在黑白的視野中,雷恩也沒法確認這杯麥芽酒究竟有沒有問題,索性就不喝了。
他想了想,開口問道:
“有什麼有趣的訊息嗎?”
“有趣的訊息?有啊。”酒保說道。
“哦?是什麼?”雷恩問道。
酒保指著酒館的大門,陰陽怪氣地說道:
“剛剛有個窮鬼從那裡走進來,才點了一杯最便宜的麥芽酒,開口就跟我打聽‘有什麼有趣的訊息’。”
雷恩搖了搖頭,繼續問道:
“除此之外呢?”
酒保看也不看雷恩,低頭自顧自地擦著吧檯,一邊說道:
“沒了,這小小的鎮子能有什麼有趣的訊息。你們這種人,一進門就想打聽訊息,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等你拯救似的……這才是鎮上最有趣的事情。”
雷恩雖然覺得,很難從酒保那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訊息,但畢竟對方有溝通的意願,已經很不錯了。雷恩便也不放棄希望,繼續問道:
“那科恩男爵呢?他搬到鎮子上來,難道不算新鮮事?”
聽到“科恩男爵”四個字,酒保卻露出了畏懼的神情:
“男爵大人……他一點都不有趣,他很恐怖……”
雷恩心中一動,問道:
“你不是對男爵蓋城堡的事情很感興趣嗎?”
“誰有興趣了,我只想離他的事情越遠越好。還不是他那個私生子要我放出的訊息。”
“道格拉斯?”雷恩驚訝道。
酒保點了點頭,說道:
“對,他讓我這麼做的:如果有外地人來的話,主動把話題帶到男爵大人,尤其是砍樹蓋城堡的事情上。”
“哦?”雷恩挑了挑眉。
酒保有些害怕的說道:
“如果外地人有興趣,進一步打聽的話,道格拉斯就會自己過來處理了。至於處理的結果是怎麼樣……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我們講了這麼多,他人怎麼還沒出現?”雷恩問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酒保喃喃地說道。
雷恩又問了幾句,但再也沒能從酒保口中問出什麼有用的訊息了。這個內心瞧不起人,說話又尖酸刻薄的酒保,變得非常消極,只是一直重複著沒什麼意義的話語。
雷恩在酒館內走來走去,繞了一圈,觀察酒館裡面形形色色的人們。
他們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面,而且毫無顧忌的把內心的想法宣之於口。如果雷恩不和他們互動的話,就自顧自地說著內心話。要是雷恩試著和他們搭話,他們則是毫無顧忌的講出他們對雷恩的第一印象,就像酒保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