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看著擋風玻璃上的汙跡, 紀詢突然說。
“哦?”
“因為所恐懼,所以心懷惡。”紀詢, “換言,裡肯定藏著點我們想找到的秘密。”
“一藏在村子裡的賭場,值得弄這麼大動靜?”霍染因開雨刷,糊在擋風玻璃上的泥沙洗掉。
“誰說賭場只一?”紀詢說。
霍染因發動車子。
“你的思是——”
“能動員全村一起排外,單純的人情肯定不行,還是利益, 既然是利益,就要計算利潤分配,一賭場養不活這麼多人, 一堆賭場呢?”
馬達轟鳴,車子啟動,堂皇駛過露天菜市場, 再往村中去。
兩人頂住自村中無端的惡,局勢便在無形中發生翻轉, 他們不怕,怕的便變村民, 村民們投向車子的眼神,也由原的光正大,變閃閃爍爍,恰似剛才小孩投的那枚泥沙彈, 被水洗雨刮後, 不再顯, 但依然在玻璃上留下似乎昆蟲爬過的黏液痕跡……
村子小,再許信燃剛才的介紹,車子開過幾十米, 盯著村子道路兩邊屋子的紀詢便說:“喏。”
不用紀詢提醒,霍染因也看見關鍵地。
他們正停在一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正前方,一塊路牌,路牌上刻“棗子巷”三字,路牌後就是巷道,巷道寬大約兩輛車排,再往兩旁看,左右都是房屋,最靠近路口的,是一層平房,平房背後能看見一株高高大大的棗樹,至於對著他們的窗戶,則被藍色碎花窗簾遮嚴實。
這間房子,會是許信燃所說的賭博場所嗎?
兩人在心裡留記號,但不著急。
他們繼續開車,在村子前後左右打著轉,一塊一塊地排查過去,看其餘地方是否存在同樣的符合條件的屋子。
一圈轉下,結果些人料。
除前看見的棗子巷屋子外,沒第二符合條件的屋子。
這樣基本可以判斷前棗子巷的屋子就是賭場,但是——
“奇怪。怎麼除我們最先看見的,其他都不像是賭場?”紀詢腦袋上冒小問號,小問號又生多小小問號,“如果只一賭場,那這裡就不是賭博村,也沒什麼賭博利益輸送,所以這些人對我們這麼大敵幹什麼?總不可能還藏著什麼別的秘密吧?”
“這後再想。”霍染因似乎漫不經心地瞥眼後視鏡,“先處理此行目的。”
他說著,看向窗外,兜轉一圈,他們再回到棗子巷前,那扇深藍碎花窗簾,就在前面不遠,伸手可觸。這時候,兩人再看著前方房子中間的巷道,以及房子後邊被花樹夾著的小路,對接下去的行動,已經心中數。
一輛改裝過的三輪快遞車,嘟嘟嘟駛過路面。
除前邊一開車的人外,載貨的小小後車廂裡,也擠三人。
一老齊,單獨坐在左邊,四十歲。
一黑炭,人如其名,黑得跟煤炭一樣,比老齊小多,應該才二十;黑炭的隔壁坐著更為健壯,但也年輕的男人,他叫虎,這外號大約是從紋在他肩膀脖頸處的一咧嘴咆哮大虎上的。
三大男人擠在小車廂內,透過開在車廂的窗戶朝路面看。
路面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從生到長這麼大,看二十多年,路兩邊的哪棵樹哪塊石沒被他們玩耍過?
值得看的是行駛在前邊的越野車,以及裝在車裡的兩同村子格格不入外人。
突如其到達這裡的兩人,就像是一團漆黑的屋子落入兩大功率的燈泡,閃得人心裡發憷。
這一點點的心慌,和三輪車轟隆轟隆的馬達聲和顛簸感湊在一起,讓黑炭忍不住聲:“這兩傢伙,到底這裡幹嘛,都茫無目的地村子繞兩三圈,什麼思?吃飽撐的沒事幹?”
“也許我們想多。”虎甕聲甕氣說,“轉一圈沒往那,不見得是為‘那’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老齊說,“再看看。”
“那”,是他們村裡人志一同的秘密,他,是最先接觸這秘密的人,這麼些年下,靠的,就是“小心”和“謹慎”。
“又回棗子巷,我看就是為豁耳朵和外人合辦的賭場的。”
第四聲音傳到車廂裡,這回說話的是開車的女人,女人也四十歲,是老齊的老婆,叫大燕。自一對夫妻,要過得好,性格要麼統一,要麼互補。
老齊和大燕這對夫妻,就是性格互補的典範。
老齊小心謹慎,大燕風風火火,這群村人,平日裡倒是服氣大燕更甚過老齊。
“原是豁耳朵惹的麻煩。”虎摸兩把自己剃得只剩青皮的腦袋,“賭場跟我們無關啊,要不別管?一年下豁耳朵金山銀山都摟懷裡,給我們過年送禮就是……看看都是些什麼狗東西……一串葡萄,兩根香蕉……他好思提過,我都替他燥得慌。”
“別管屁。”老齊沒說話,大燕在外啐他一口,“‘那’豁耳朵不知道嗎?要是把豁耳朵逼上絕路,豁耳朵把我們的事情都說去,大家都給豁耳朵陪葬?”
“不要看見兩外人就說絕路不絕路。”虎嘟囔,“他們就不能是找賭場試試手氣嗎?”
“看開車那人的精氣神,不像是會沾賭的啊。另外一雖然點神態萎靡,但也還好。”黑炭客觀說句話,“倒是跟時常這邊巡邏巡邏的條子像,便衣條子啊?”
“他們下車。”一直從車廂小窗往外盯的老齊突然開口,打斷幾人的交流。
“開車的那大背往賭場去——果然是找賭場的!”大燕也快速說話,“另外一戴耳機聽歌的……咦,他們沒一起,另外一往對面去!”
“分跟著!”時間不多,老齊沒多想,立刻做決定,“大燕你和老虎看著那大背,我和黑炭跟上戴耳機的。事就給其他人打電話。”
其他人應上一聲,分別下車,兩兩分開,老齊和黑炭先朝紀詢跟去,留下大燕和虎在原地。
虎點無聊,轉著脖子說:“盯著盯著,也盯不花,我們就這樣幹看著?”
“看錘子。我男人見天的想這想那,一片樹葉掉腦袋上都要擔心腦震盪,膽子比貓小!”她盯著前面進入巷子的霍染因,說,“村子是我們的地盤,外人這裡,撒不野,我們給他找點事,光正大把他攆去。豁耳朵隔壁是桂阿婆,這老婆不好搞,給她點好處,她會幫忙。”
說著,已經拿手機開始打電話。
虎還在那邊嘀咕:“這事該豁耳朵做,都是他惹的麻煩,怎麼我們還倒貼好處,替他辦這辦那,不如打電話給豁耳朵,通知他大事不好,他的金窩要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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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不耐煩,講電話的間隙呵斥他:“我老公膽子比貓小,你心眼比針小,真是紋老虎在脖子上,一大男人,怎麼就盯著面前的芝麻粒不轉眼睛!”
老齊和黑炭跟上紀詢。
三人在窄窄的一條路上,無處可避,按說前的人再戴耳機再聽歌,也應該能感覺到背後人跟著,回看上一眼吧?
可前方的人兩手插兜,姿勢鬆垮,信步悠然到還能停下,看看花,看看樹,看看人家後院圍牆上插著的玻璃,這他媽什麼好看的?
別說,那戴在腦袋上的紅彤彤耳機真醒目……
黑炭忍不住說:“這傢伙,真的是找我們的麻煩的嗎?”
是啊,真的是找麻煩的嗎?怎麼跟旅遊似的!老齊也想。
“看著像是傻子……”黑炭小聲說,“要不然,我們……”
他抬起手,照著脖子,回比劃一下。
“都說不能動刀子!”老齊嚇一大跳,聲音都大聲點,他趕緊看向前方,前方那好像真是傻子,他都這麼大聲,那家夥還腳都不打停,沒半點警覺心的繼續往前。
“不是殺人。”黑炭說,“就打暈,搬到村子外,鵑山那裡去。”
這是好主啊。
老齊一時想,但快,一縷陰霾襲上他的心,他繼續想:
好是好,但是萬一……
萬一敲暈的時候手,把人給敲事,對方家屬隨後報警……
萬一丟到鵑山的時候,人醒,詫異,自己報警……
萬一丟到鵑山的時候,人沒醒,被沒在那裡的蟲蛇咬,人死,對方家屬隨後報警……
“老叔你想啥呢。”黑炭在旁邊低呼,“前方再過拐角,人都要巷子,到大路上就不好動手……誒,他轉進死衚衕裡的。好機會!”
黑炭快步向前,一轉身,也跟著進拐角的死衚衕。
老齊因為想事情慢兩步,只聽見裡傳拳打擊沙袋的一聲悶響,“砰——”
他心一緊,趕緊快兩步:“動作輕點,聽叔的,和氣生財,大事化小,小事化……”
話音才落,只見眼前一抹鮮豔靚麗的紅色越越近,越越近,後,也是一聲“砰——”
感官在這時候似乎被按下中止鍵,一種懸浮式的遲滯感。
擠在腦海中的紛擾散去多,只剩下最後兩,挨浮:
黑炭想的是好主,就是沒想到,對方也想用……
以及。
紅色耳機,真醒目。
第一人暈,第二人也暈。
紀詢於人道主義精神,暈倒的兩人排排放在死衚衕垃圾箱旁邊的木箱子上,這樣人路過看見,不注也只會以為這兩人是坐在這裡交談……雖然交談的地點些奇怪。
“好久沒碰到這麼傻的盯梢,以為開快遞車,就能瞞天過海?”
紀詢直起腰,左右看看,喟嘆一聲:
“不管怎麼說,沒監控就是方便,打人不用負責任……”
說完紀詢頓覺這話不符合自己前刑警的思想覺悟,悄悄吐下舌,拉下根本沒放歌只是做偽裝的耳機,快步朝前,趕往霍染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