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打之後，錢越來越難賺了。
林玲濃妝淡抹的臉上掛著甜美的微笑，對著麥克風聲音道了聲晚安，以一個飛吻結束了今晚的直播。
關了攝像頭，林玲臉上的微笑一瞬間斂去，只剩下一臉淡漠。
看著直播間關注不到五千的資料，啪嗒一聲，林玲點了一支柔和七星，藉著尼古丁麻痺自己。
曾幾何時，十萬關注度的大主播，因為嚴打，不得不收起浪蕩風格，人氣一減再減，直到變成今天人氣慘淡、入不敷出的樣子。
現在的她只能靠著當初在藝術院打下的音樂基礎，靠著唱歌苦苦支撐著。但是毫無特色的嗓音，加上沒有肉戲，這一行她怕是做不長久了。
“要是有一副好嗓子該多好。”
林玲自認模樣長得不錯，天生錐子臉，五官也很端正。但是天公不作美，嗓音一直是她的薄弱點，音色毫無特點，讓人記不住。音域也不廣，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只比五音不全好一點點。
“或許真的該改行了。”
煙霧縹緲中，林玲喃喃自語，語氣滿是不甘。
第二天，林玲難得起了個早床。
今天是她父親的忌日。
林玲迷迷糊糊洗漱著，手機叮咚一聲，推送了一條新聞——“本地著名戲曲藝術家梅長虹女士於今日凌晨去世，警方初步判斷，排除他殺……”
林玲皺了皺眉頭，將新聞關了。
梅長虹她是知道的，雖說她學的是通俗音樂，但是年剛四十的梅長虹藝術造詣很高，一直是她老師的偶像，所以還算瞭解。
但知道歸知道，林玲並沒有興趣去關注。
等她收拾好自己搭車去了公墓，已經將近正午。還沒下車，她便看見公墓外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圍在公墓外，情緒激動。
“發生了什麼？”林玲覺得奇怪，問了一聲。
“嗨……你不知道？今天凌晨，梅老師去世了，這些人都是來送行的。”司機也是個四十年紀上下的人，見此很是感傷，“真是可惜了，我們市就出了這麼一個大人才，但天妒英才啊！可惜，可惜……”
“凌晨剛死，這麼早就埋了？”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他們家可能是有自己的打算吧。不說了，你先下車吧，我也去那邊看看。”
林玲下了車，千辛萬苦才從高喊著“梅老師別走”的人群中擠了進去。
看著瘋狂的人群，林玲心裡不禁酸酸的。
“那個梅長玲模樣又不好看，只是有一副好嗓子而已，居然這麼多人喜歡她！”
林玲形單影隻地圈在公墓一角，心不在焉地給父親上著墳，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中間熱鬧的送別場景。
對於梅長玲這樣近乎國寶級的藝術家，葬禮相當隆重。
即使出殯顯得匆忙，但市裡的領導給足了面子，從市長到文化局局長，幾乎所有排的上號的領導都來了。這群只在電視上能看到的人，此時一臉沉痛，站在路邊，紅著眼睛看著梅長玲白髮蒼蒼的母親抱著骨灰像一座墓地走去。
再聽公墓外粉絲的呼嘯哭聲，林玲被攪得心情格外煩躁。
她盯著那骨灰盒，心裡憤憤想著：“活得風光就算了，死了還這麼鬧騰，不就是嗓子生得好嗎？如果這嗓子生在我身上，絕對比你強一百倍！”
林玲想到自己冷清的直播間，還有那些刷“唱的真難聽”“主播不是音樂生”的彈幕，心裡更加不平靜了。
“如果我有那麼好的嗓子……”
“如果我有那麼好的天賦……”
林玲想得出神，看得出神，不知不覺跪在父親墓碑旁看完了梅長玲整場出殯儀式。
直到下午兩點，那邊才下墓，人群也漸漸散去。林玲回過神來，心裡裝著滿肚子的羨慕嫉妒，也準備回家。
可是或許是跪得太久，剛一站起來，氣血上湧，後腦一痛，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看窗外，已經是入了夜。
“你醒了？”一道平淡的男人聲音從床邊響起。
林玲被燈光刺了眼，眯著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楚周圍事物。側頭看去，說話的那人正坐在床尾，手裡正削著梨子。這男人年齡不大，卻生了一頭白髮，看裝扮，也不像是男護士。
“你是……？”
林玲艱澀地開口，話剛說了一半，她便愣住了。
剛剛開口，只是兩個字，但林玲覺得好生奇怪。剛剛的聲音尖細甜膩，卻又不失韻味，帶著一絲歲月沉澱的慵懶意味。
難道是睡久了，嗓子太乾澀了？
林玲剛想著，便看到床尾的白髮男人已經削好了梨子，她咽了咽口水，伸過手剛想說一聲謝謝。誰知道那年輕人將小刀收好，直接將晶瑩的梨子喂了他自己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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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玲愣了一下，有點尷尬。
“你想要的已經有了，接下來你自己多保重。”白髮男人留下一句莫名的話，便離開了病房。
林玲呆愣了半天，這時有護士小姐走了進來。
“小姐醒了？感覺好點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
“沒，挺好的，就是有點渴。”
護士小姐倒了杯水過來，遞給林玲：“剛剛醫生給你檢查了一下，沒什麼大礙，可能是血糖低了，下次記得……”
林玲知道自己是蹲久了，猛然起身才出了問題，沒在這上面糾結，打斷道：“給我檢查的醫生是個白頭發的年輕人？”
“白頭發……年輕人？”護士奇怪地看了眼林玲，“給您做檢查的是林醫生林女士，沒有什麼什麼年輕人啊。”
“哦。”林玲皺了皺眉頭，端著水杯抿了幾口，覺得嗓子舒服多了。
“那小姐沒事可以回家了，醫藥費的話在一樓左邊繳納。”護士禮貌笑著，不忘提醒了一句。
“哦，對，醫藥費。”林玲掏出錢包，看了看裡面僅剩的一張紅票，不由一陣心酸。主播成績慘淡，她的老本也啃得差不多了。
“那祝您身體健康了。”護士笑著送了林玲出門，不忘誇獎了一句，“還有，小姐，您的聲音真好聽呢！”
林玲愕然了一下，禮貌笑了笑，心裡有點彆扭。
本來以為是嗓子太乾所以聲音變得奇怪，但現在嗓子好了許多，聲音卻依舊沒有轉回來。難道是因為昏倒，因禍得福？
不過，這聲音怎麼感覺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