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六回到廚房，站在鍋臺邊上發呆，眼睛也有些溼潤。
唐雪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大廚，我來學學手藝。”
“哦，可以。”
他連忙用手擦了擦眼角，轉身牽強的露出一副笑臉。
“你眼睛怎麼紅了？”
“哦，剛才切辣椒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眼了，沒事兒。”
“嗯，那可得小心點兒。”
唐雪聽他這麼一解釋也沒多想，楊初六暗暗的松了口氣。
兩人忙活一會兒，剩下的兩道菜也大功告成了。
香辣蟹一出鍋，唐雪聞著香味兒口齒生津，忍不住拿了個蟹腿嘗了嘗。
“嗯，味道好好，楊初六，你以前是不是專業的廚師啊？”
“嗯，快洗手吃飯吧。”
楊初六把菜都斷上桌，碗筷拿好發現家裡沒有喝的。
這麼硬的菜，不配套哪行。
他趁著唐雪洗手時間，快步的跑到小賣部，拿了兩瓶飲料，一瓶椰奶一瓶果粒橙。
回到家，唐雪還站在門口。
“坐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楊初六氣喘吁吁的進屋，把飲料放桌上。
唐雪也跟著坐了下來，看著一桌子菜先來兩張照片，朋友圈先吃。
楊初六幫她把飲料給倒好，招呼道：“來，趕緊吃吧。”
“嗯。”
一桌子菜，兩人大快朵頤起來。
吃了兩口，楊初六把面前的杯子給端起來，“來，今天謝謝你。”
唐雪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個，“不客氣，再說這不是還有海鮮大餐呢嗎。”
“乾杯。”
“乾杯。”
兩人將杯中的飲料一飲而盡，接著又續上。
吃了一會兒，唐雪放下筷子，“你能跟我說說照片的事兒嗎，特好奇。”
楊初六輕輕點了點頭，“其實也沒什麼，照片上的人都是當年為村子建設犧牲的，所以村長就給他們集體合了張影，好讓後輩不要忘記他們。”
“哦，對了！我來也段時間了，怎麼沒看見叔叔阿姨？”
“他們……”
提起父母，楊初六的聲音有些梗咽，父母兩個字對於他來說好像已經很遙遠很遙遠了，記憶中的印象都變得有些模糊。
唐雪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兒，意識到自己可能問了什麼不該問的，輕聲道：“你……還好吧？”
楊初六調整了一下情緒，“嗯，照片上前兩個就是他們，三年前為了給島上通電，用船運輸材料時遇難了。”
她聽完事情來龍去脈，有些愧疚，又有些心疼，輕啟嘴唇想要安慰他，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時間，屋子裡變得寂靜無聲，氣氛也有些莫名的怪異。
不知過了多久，楊初六從悲傷的情緒中走了出來，端起杯子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你看咱們捕了這麼多東西回來，吃。”
唐雪看他露出了笑臉，暗自責怪自己多嘴的同時，也把杯子舉起來，“嗯，祝你以後的每一天都能滿載而歸。”
“謝謝。”
經過一個小插曲，屋子裡的又充滿了歡聲笑語，唐雪也比先前的話多了，時不時的說出以前遇上的奇聞趣事，好岔開話題。
一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吃完飯唐雪又幫著他把衛生給收拾了。
吃飽喝足，楊初六把唐雪給送回了學校宿舍。
回來的路上，恰好遇見村長一個人坐在路邊的磨盤上抽菸，眼睛盯著整個村子愣神。
楊初六放緩腳步走過去打了個招呼，“楊叔，這麼晚還沒睡啊？”
村長聽見聲回過頭看了看，“六子啊，沒呢，今天又出海了？”
“嗯。”
“坐下陪叔嘮嘮。”
“好嘞。”楊初六拍了拍磨盤上的灰塵，縱身一躍坐了上去。
這磨盤有些年頭了，小時候打記事起就有了，那時候還經常跟同齡的玩伴站在上面尿尿，比誰尿的遠。
現在想來，已經物是人非了。
村長見他坐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遞給他，“來一根。”
“叔，我不會。”
“你小子，這點真是隨你爸了。”
村長自顧自的續上一根，用力嘬了一口，吞雲吐霧滿臉的享受，“六子，三年前的事情想通了嗎？”
“想通了，叔，一個人一個命唄。”
楊初六低著頭，用手在磨盤上划著圈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村長抬手拍了拍他的頭，指著前面的村子道：“六子，你看看村子，你是我打小看著長大的，我知道你爸媽的事情在裡心裡一直有個疙瘩，但你還真想這輩子都這麼早出晚歸的捕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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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魚挺好的，我現在比上班強多了，累是累點，但不用受氣還自由。”
“屁話！”村長從磨盤上站起來，一副恨鐵不成鋼道：“你這麼說對得起你爸媽嗎，他們為了琴島不惜拼命，你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們這一代人努力是為了自己嗎？”
楊初六也來脾氣了，站起身聲嘶力竭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三年時間過去了，你看看！你看看外面變成什麼樣了，你再看看這裡，不還是破舊不堪，努力了又有什麼用。”
“我……”村長氣的渾身顫抖，巴掌舉在半空中，但遲遲沒有落下去。
“唉！”
所有的怒氣、不甘心、五味陳雜，最後都變成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這一刻的村長彷彿老了許多，再也不是人前一身中山裝，油亮的大背頭，每天都精神抖擻，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
“六子，我就快退休了，你爸是我最得意的門生，他跟我的願望就是能讓村子富起來，能讓琴島人走出去，至於你，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我們的思想包袱不能強加給你，活好自己吧。”
楊初六看著眼前年過半百還在操勞的村長，平靜如水的心也激盪起了漣漪，他何嘗不想把自己家鄉建設好，但談何容易。
“叔，我能做什麼？”
沉默半天，楊初六最終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村長把手裡的菸蒂丟了，用腳攆了攆，“帶領大家發家致富，建設好琴島。”
“我？！”
楊初六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要錢沒錢，要身份沒身份的，自己都沒整明白，更別提帶領整個村子的人發家致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