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卻說錦山侯跟著老師好好學了幾, 著實痛不欲生。
老師張嘴,他打了瞌睡,時不察重重磕了桌案上。
第二, 頭頂了個包。
遠昌王再如嫌棄他蠢, 也到底是自己的兒子, 忙按住他的頭, 道:“你皇叔父已經封了你侯爺當了,倒也不必這樣急著讀書了, 反正也讀不出個堂……”
錦山侯聞言備受挫傷,過了幾,才終於又鼓足勇氣往國子監去了。
錦山侯紀比鍾念月些, 笨是笨, 卻也地字班讀。
他滿心惦念著要同鍾念月玩,與身邊的小廝道:“咱們裡頭坐會兒,去水字班吧。”
小廝向聽他的,也不勸什麼侯爺好好讀書啊,只會跟著點頭。
錦山侯推門進去。
聽得裡頭有人嗤笑了聲,似是低低說了句什麼:“他不是家請了老師麼?怎麼還是來了?”
錦山侯卻顧不上同他們生氣了。
他望著不遠處, 端坐著正百無聊賴翻動著手書冊的少女。那正是鍾念月。
錦山侯有幾分沾沾自喜, 低聲道:“她興許是來找我的。”
這下倒也不怕和秦誦他們擺對比了。
這廂書容也低聲問呢:“姑娘, 咱們今怎麼來這裡了?”
鍾念月懶洋洋道:“換個地方, 不好玩麼?”
她原先與國子監的人說, 她每個地方的課都要去上上,自然不是玩笑話。
書容苦著臉,只能應了。
這到國子監裡是來讀書的,哪裡是來玩的呢?
錦山侯近處落了座,眼巴巴地看了鍾念月好會兒, 眼見著鍾念月都拿了本書讀,他這才有模有樣地學著,也拿了本書出來。
鍾念月看了半天的小人書,因著精力不濟,打著呵欠要回去了。
地字班的老師對她還要縱容,當即讓人送著她往外走。
錦山侯聽了滿耳朵的乎者也,頭回覺得自己整個人充盈了許多,想必明再開口都能有文化不少。
他這樣想著,決心獎勵自己半的假。
於是錦山侯屁股挪,凳子上來,連忙追了過去:“念念!”
他這樣喊。
那他聽陛下是這樣喊的。
“念念!念……”錦山侯體胖,跑出去沒多遠喘了來。
鍾念月這才駐足,轉過身來。
錦山侯睛,這才更近地看清了鍾念月今的打扮。她穿著胭脂色的齊胸裙,裙襬撒開好似朵兒似的,連眉眼都被映得紅了幾分。
“事?”鍾念月問他。
錦山侯都想好了,如今見了鍾念月,更是有了底氣。他深吸口氣,道:“我、我帶念念去見幾個我的朋友。”
她生得這樣好看,又這樣溫柔,這樣好,他們也都會喜歡的。
錦山侯心底惡狠狠道。
既然與秦誦他們玩不到處去,那我帶念念和我的朋友認識好了!
鍾念月搖搖頭道:“我要回馬車裡去了。”
錦山侯忙道:“我叫他們來馬車前見你。”說完,溜煙兒跑了。
書容也是聽過錦山侯的,那入宮跟著的是香桃,因而書容並不曉這錦山侯乃是陛下地分給鍾念月玩的。
書容皺眉道:“與錦山侯處玩的,只怕……”只怕也是幫紈絝,姑娘著實沒什麼可見的。
但書容道自己做不了姑娘的主,因而話只說了半住嘴了。
鍾念月沒出聲。
這兩雪下得更加厲害了,她點寒氣都受不得,受涼覺得睏倦非常。
鍾念月揣著手爐,徑直往前行去。
等他們上了馬車,錦山侯也帶著人來了。
錦山侯氣十足地道:“她比我還要厲害,你們見了她,該要……”
有人問:“該要拜他做老,是不是?”
又有人問:“他如厲害了?”
“她不怕皇叔父。”
只這六個字,立時換來了“哇”聲片。
鍾家的車伕無奈地看向錦山侯。
車伕也不錦山侯是陪著鍾念月玩的角色,還心忌憚著這位的身份來頭,於是只有苦著臉道:“侯爺,咱們該要回府去了……”
錦山侯趴車門邊敲窗戶:“念念,念念,念念。”
這小胖子執著得很。
跟了似的,滋兒哇滋兒哇沒停。
鍾念月卷了簾子,探出頭。
又換來“哇”聲片。
卻見對面足有四五六個小孩兒,都同錦山侯差不離的紀,個個身著錦衣華服,只是這個頭髮散亂,那個袖口髒汙,還有的連臉都是黑的。只是望著鍾念月的目光,個個都透亮。
他們道:“哇!是個女孩兒!”
錦山侯聽了,頭個不服,道:“女孩兒家怎麼了?她比我還厲害!那是比你們更厲害!”
幾個小孩兒跟著點了點頭。
似是服了氣。
錦山侯這才滿意了,挺著圓圓的肚皮,指著他們同鍾念月道:“你瞧,這個是凌家的小兒子凌若青,這個是高家行七的兒子,這個是繕國公的庶子……”
鍾家的車伕聽得嘴巴都張了老,像是要撐不住跌地上了。
這麼些個如同泥堆裡滾過的,卻都是王公臣後?
鍾念月聞聲歪了歪頭。
倒並沒有意他們各自是什麼來頭……只是接連聽了幾個字後,她發覺到,嗬,若說她是穿進來的這本甜寵古言裡的頭號炮灰女配,是女主感情路上的最敵手。
那麼跟前這幫小紈絝,是將來排著隊,要被女主和太子塊兒給打臉的物件。
倒也真是絕了。
怎麼個個都是錦山侯認識的?
這是反派扎了堆兒?
鍾念月正要和原著的劇情反著來呢,偏不如太子的意。她微微笑:“改玩罷。”
這還是頭回有女孩子要同他們玩呢。
那個凌若青最先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打仗麼?”
鍾念月:“打仗?”
凌若青抬手,上麵糊得黑乎乎的,道:“用泥巴打仗啊。”
鍾念月:?
她才不玩泥巴。
這紈絝子弟怎麼紈絝得點檔次也無?
旁邊個小少插聲道:“凌若青打,我們旁邊下注。賭誰贏!”
又賭又打的。
這確實是紈絝子弟了。
鍾家車伕聽得臉都綠了,恨不能攔住這些混小子,管他們是什麼出身呢,總歸是莫要想接觸他們家姑娘。
他家姑娘端坐裡頭,挑了挑眉,道:“這樣?沒了?沒意思。改教你們些別的。”
車伕驚愕回頭。
他家姑娘面容慵懶,絲毫不像是說笑。
再看對面幫紈絝子弟,已經個個笑開花了,雙眼都放著光:“必改,今,今好了……”
錦山侯叉腰,怒喝道:“你們沒瞧見她累了麼?說改是改了。”
秦誦行人都曉得體貼鍾念月病弱疲累。
他們又怎麼能輸?
小紈絝們囁喏片刻,這才住了嘴。
鍾念月的馬車這才得意挪動,緩緩朝鍾家回去。
只是這邊前腳才到鍾家,後腳有宮人攔住了鍾念月。那宮人福了福身,看著鍾念月的目光充滿了熱切,道:“奴婢得了娘娘的命令,此地等候姑娘回府。娘娘這兩惦念姑娘惦念得緊,命奴婢等接姑娘進宮去說說話。若是天色晚了,姑娘不必回府了。”
鍾念月本來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聽了這話又下清醒了。
那惠妃的臉色那樣難看,今又發的什麼瘋?
不怕又被她氣個心梗?
見鍾念月不為所動,那宮人有些急了。
自那陛下到了惠妃宮後,宮人們都隱約曉,鍾家姑娘不再是那個討好著娘娘,心盼著嫁給太子的人了。
鍾家姑娘不故陛下跟前掛上臉了,今非昔比了,他們都要敬著怕著了。
今若是請不了姑娘過去,他們又該如向娘娘交差?
娘娘這幾,心情正不好呢。
宮人咬咬牙,只好將惠妃的目的抖落了半出來:“姑娘還不道吧,沒幾是陛下的壽誕了,……姑娘還不曾想過備什麼壽禮罷?娘娘為姑娘出主意啊。”
惠妃連著被內心的嫉妒侵蝕煎熬了好幾,最後朝清醒過來,覺得這未必不是樁好事。
鍾念月是她的外甥女,她不方些,容得鍾念月受如此榮寵,再借鍾念月來固自己的寵呢?
惠妃自恃長,手腕多。
鍾念月若是想要長久得到陛下的愛護,必然要受她指點二的罷?
此時惠妃宮也正低聲交談著。
蘭姑姑心下還記恨鍾念月,此時忍不住道:“娘娘不是疑惑,陛下待表姑娘是個什麼心思麼?表姑娘的紀,換做有些人家都已經開始親了,不算是小姑娘了。”
她頓道:“娘娘不如乾脆將表姑娘作禮,送到陛下跟前,自然可曉是怎麼回事……”
惠妃腦滑過這個念頭,卻到底還是按住了。
她道:“目光莫要如此短淺,只揣測錯了聖意,將咱們都打發到浣衣局去。”
蘭姑姑這才閉了嘴。
惠妃宮重新歸於了片安靜。
惠妃哪裡曉得,她派人去請鍾念月入宮的事,這會兒已經傳入晉朔帝耳朵了。
“惠妃想要留她宮歇息晚?”晉朔帝淡淡出聲。
孟公公應聲:“是。”
晉朔帝沉默半晌,道:“將乾清宮的暖閣收拾出來罷。”
……
晉朔帝的生辰的確快要到了。
因而太子處置完清水縣的事宜,也匆匆啟了程。
祁瀚清水縣還發過回高熱,那真真是叫人生不如。可越是這般,反倒越是叫他忍不住去想,鍾念月遭受那毒藥噬心的苦時,豈不是更要難受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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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瀚沉著臉,眼見馬車緩緩朝前行去,他突地出聲:“且慢。”
自高熱後,祁瀚似是進入了變聲的時期,聲音愈發嘶啞難聽,猶如面破鑼。於是此後他極少說話了,使得他削瘦的面頰看上去,無端更多了幾分陰沉味道。
乍然聽他出聲,錢昌都驚訝了下。
錢昌疑惑道:“太子可是想了還有什麼事未曾處置?”
晉朔帝前腳走了,失了這頂頭上的高壓。又有錢昌的協助,祁瀚處置事務,其實也有幾分像模像樣了。
清水縣的事並不複雜,況早先晉朔帝處置了不少人。
還能是遺漏了事?
祁瀚馬車裡往外望去,瞧見了個莊子。
他並不曉他父皇已經帶著鍾念月此地滑過雪了。
他深深地瞧了那莊子眼,沉聲道:“來幾個人去莊子裡,若是瞧見那莊子的地面上還留有個雪人,並帶回京城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