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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1|第六十四片龍鱗(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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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片龍鱗(九)

吃絕戶這種事, 玲瓏並不是第一次碰見,這世道沒良心的人多了去了, 他們做出什麼來都不奇怪。家裡的頂樑柱沒了, 剩下孤兒寡母,便會引來那些個貪婪成性的人, 之前玲瓏便辦過一樁這樣的案子, 是京兆府治下的一戶商家, 商人意外死亡, 留下妻兒無依無靠, 他的兄弟便登堂入室, 不僅佔了他的家產, 還逼迫著他的遺孀改嫁, 那女子便一根繩子吊死在了家裡,倒是才七歲的孩童,流著眼淚從叔父家中逃到京兆府告狀。

皇帝對這樣的事簡直深惡痛絕, 他推己及人, 如今他膝下無子,若是有朝一日駕崩,有人覬覦他的江山, 他怕是能恨得從地底下爬出來把人給弄死!

因此對於甘小姐家的親戚, 玲瓏直接帶了一隊捕快過去,該抓的抓該打的打,全給料理的乾乾淨淨,他們帶來的女眷也被玲瓏盡數趕出甘府, 幾個男人倒是還敢破口大罵,挨了一頓板子後也就老實了。

隨後玲瓏讓甘小姐將家中被破壞及被搶走的財物一一羅列,又把人丟進大牢蹲上個幾年,甘小姐送他出府時感謝再三,看著玲瓏的眼睛都在發光。

她從前只聽說過柳大人的威名,今日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殺伐決斷的模樣,著實是風度出眾,令人心儀。

對她雖然不算是關懷備至,卻也是溫聲細語,似乎怕說話聲大一點都嚇到自己。甘小姐玉頰生粉,她覺得柳大人根本不像傳聞中那樣可怕,反倒很是可親。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照顧好祖母,爹爹已經去世,她不能再做那個天真的大小姐了,祖母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能失去她的。

至於少女心事,也只能藏在心中,夜深人靜再悄悄回味。

玲瓏處理完了甘府的事後直奔刑部找洪大人,想要調閱有關穆明滔一案的卷宗。他當時在刑部做書令史時,負責打理的都是陳年舊案,像是穆明滔叛國這樣的大案,刑部一般另有案宗室。因此穆明滔這個名字,還是崔大人提起,玲瓏才第一次得知。

皇上吩咐過由玲瓏做主審,刑部大理寺御史臺做協助,洪大人二話沒說就給了他許可權,還陪玲瓏一起重讀穆明滔一案的卷宗。

看著卷宗,玲瓏稀奇道:“原來告發穆明滔的,竟是朱溫朱大人?”

洪大人點頭:“正是如此,朱溫本身才華不顯,正因此案才被皇上擢為刑部尚書。”

當年的卷宗保持的非常完好,從卷宗來看,穆明滔通敵叛國窩藏欽犯一事是人證物證俱全,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因此皇帝才勃然大怒,只看卷宗跟物證,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可是這告發人乃是朱溫,就讓這樁舊案變得撲朔迷離了。

朱溫是什麼人?

穆明滔可是德高望重的大學士,無數人敬仰欽佩,這樣一個光明磊落的人物,從來沒有漏出過馬腳的人,被朱溫給發現了通敵賣國的證據,你說奇怪不奇怪?朱溫要是有這本事,能在刑部一待就快二十年?他在之前不過是一個小小員外郎,多年不升官,靠著穆明滔這樁大案才一朝翻身!

這個案子裡,朱溫毫無疑問立了頭功,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紕漏,彷彿穆明滔確確實實就是個通敵賣國窩藏欽犯有不臣之心的大奸臣。

“柳大人可是覺得有哪裡不妥?”洪大人問道。

“穆明滔通敵,圖什麼呢?”玲瓏搞不懂這個,“世人總有割捨不下的東西,有人好名利,有人好富貴,穆明滔名譽地位都達到了巔峰,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的,還有這個窩藏欽犯……說得囫圇,欽犯是誰?怎麼窩藏的?案子結了之後,這所謂的欽犯又在哪裡?如果說通敵的書信可以作為物證,那麼關於窩藏欽犯這個罪名呢?”

洪大人沉默片刻才道:“……這個,皇上沒有同你說過嗎?”

玲瓏搖頭:“跟我說什麼?”

兩人在案宗室,四下無人,又是忘年交,一些宮廷秘辛洪大人還是敢告訴玲瓏的:“你可知今上這一身龍袍從何而來?”

玲瓏頷首:“知道。”

“雖說先帝的子女都已死絕,可是今上登基前宮中曾有一次失火,就是在那次,先帝留下來的最小的兒子,年僅七歲的十一皇子葬身火場,由於屍身難辨,僅能找到他身上的玉佩作為佐證,今上便把他當作十一皇子葬入皇陵。”

跟聰明人說話無需說得清楚明白,玲瓏秒懂:“……皇上懷疑十一皇子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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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就能理解先前為何皇帝總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了,不管怎麼說,今上的位子是從先帝那搶來的,若是那十一皇子真的活著,振臂一呼,哪怕不能成事,也定能大傷朝廷元氣。且十一皇子若活到現在,也是三十左右的人了,穆明滔一案發生在十五年前,如果按照時間來算,當時穆明滔窩藏的“欽犯”,便是逃出皇宮後又返回京城的十一皇子。

他已逐漸成人,想要報仇,也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皇位,而曾為先帝啟蒙的穆明滔,無疑是非常適合拉攏的人選。

穆明滔一案造成轟動極大,“欽犯”卻並沒有捉拿到,應是趁著混亂逃出了京城,他萬萬沒想到,今上戒備心那麼強,於是穆明滔死後,他便韜光養晦多年不再有訊息,今上便也不能確定,這個十一皇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活著,他只是抱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想法,才要了穆明滔的腦袋。

而如今京城命案再起,說不得便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朱溫看似脫陽而死,可他的死狀其實多有羞辱,堂堂朝廷命官,二品大員,卻不|著|寸|縷|裸|身死在自己家門口,兇手要麼是挑釁,要麼是侮辱,無論哪一種,前提都得是找到那個跟朱溫春風一度的女人。

玲瓏有種預感,找到這個女人,就有很多謎團迎刃而解。

洪大人合上卷宗,“朱大人甘大人二人,都與穆明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我不明白,甘大人又做錯了什麼呢?他因著是穆明滔學生,多年來不得重用,亦不曾行錯踏錯,兇手又為何要殺他?兩個案子的幕後真兇會是同一人麼?”

“甘大人死前被人捆綁住四肢,按理說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下窒息而死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可仵作驗屍過後卻發現,甘大人身上除了窒息的生理反應外,並沒有發現反抗性傷痕,難道說兇手事先給他灌了迷|藥?可若是灌了藥,大可一刀了事,何必使用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段?”

玲瓏道:“除非,他是不想反抗。”

去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因素,剩下的那個可能性即便再離奇再荒誕,也是真相。

正在兩人商討時,京兆府的佟捕頭來了,說是已經查到穆明滔後人的下落。

玲瓏站起身與洪大人拜別,卷宗還沒看完,穆明滔的案子是否還有疑點,這些都得交給洪大人。雖然皇帝說由玲瓏主辦,可三法司的人也別想閒著,必須任他差遣。

一邊走一邊聽佟捕頭說,穆明滔的兩個孫女只活下來一個,今年正好十八歲,當年穆明滔身死,穆家女眷被充入教坊淪為官妓,她僅有三歲,懵懵懂懂,對當年的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佟捕頭派人查過,她根本不知自己曾是何人,且性格溫柔體貼,乖順聽話,因此吃得苦頭也不多,又因容貌極美,頗得媽媽偏愛。

玲瓏看了下自己身上的官袍,停下腳步。

佟捕頭愣住:“大人?您去哪兒?”

“回去換個衣服。”

佟捕頭撓撓頭:“您穿這個就挺好看啊!”

玲瓏懶得搭理這個二貨,本朝律例官員不得狎妓,便是官妓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去,被人看見了參一本就夠喝一壺的了。

他沒讓佟捕頭同行,帶了四斤一起去了教坊司。

本朝教坊司的官妓大多派遣到各州服侍官員們,容貌才華格外出眾的才能留在京城教坊司,這裡可沒什麼好日子過,比之外面的妓院更加嚴苛,官妓們經受過嚴格教導,她們大多是官家女子出身,入了賤籍後,便不得再用以往的名字。

一聽說玲瓏是來找人,教坊司的媽媽連忙派人去叫,玲瓏卻抬手:“不必,我親自去即可。”

他生得俊美綺麗,姑娘們瞧著都忍不住臉紅心跳,玲瓏邊走邊問這位濃妝豔抹的媽媽:“聽聞霜織姑娘色藝雙絕,今日倒是想見識一下。”

媽媽甩著手帕笑起來,“柳大人這話說得,可是折煞了我這女兒!旁的不敢說,霜織是真有學問的人!一天到晚文縐縐的,那些個文人墨客呀,最是追捧她!前些個還有位大人奉上千金想見霜織一面而不得呢!”

她簡直要把霜織誇到了天上去,玲瓏也來了興致:“真有這麼好?”

“那當然!老身還敢騙明察秋毫的柳大人不成!”

兩人說笑間已來到霜織的房間,開門的是個梳著雙髻的丫鬟,一進去,玲瓏便聞到了淡淡的書墨香。

坐在桌邊的女子起身行禮:“霜織見過柳大人。”

“大人啊,你就在這跟我這女兒好好聊聊,老身先去忙啦?”

玲瓏輕笑,丟了個銀元寶過去,媽媽喜不自勝地接過來放在嘴邊一咬,愈發笑逐顏開,恨不得立時把玲瓏跟霜織送作堆,面上帶著意味深長地笑,反手就把小丫鬟拽了出去還帶上門。

玲瓏刷的一聲甩開摺扇,真是俊俏風流,公子無雙,他毫無其他官員的急色,也無對霜織美貌的痴迷,反而是圍繞著房間轉了兩圈。

如今這教坊司,有四位官妓美名最廣,各擅一絕,霜織擅“書”,與這樣的美人親近,似乎都顯得文雅許多,官妓們沒有賣藝不賣身的說法,但這四位官妓憑藉自己的美貌與才華,愣是擁有無數裙下之臣,可能成為她們入幕之賓的,卻是少之又少。那群男人捧著銀子捧著心,也不一定能換來美人回眸。

如霜織這個等級的美人,已是能兩人住一層樓,房間極大,擺設清爽雅緻,聞不到薰香。她的衣衫也並不華貴,只用眼睛瞧,便是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人兒。

她的談吐很優雅,也很溫柔,一字一句都能說到人的心裡,絕對是位談話高手,每句話都說得人熨帖不已,恨不得引為知己,哪裡還會想什麼巫山雲雨?

“霜織姑娘還記得自己的身世麼?”

哪怕是被玲瓏這樣問,霜織也是柔和而平靜的:“奴家已入賤籍,過往種種如過眼雲煙,且奴家進教坊司時僅有三歲,從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

“穆明滔。”玲瓏緊緊盯著她如玉的容顏,“這個名字,你有印象麼?”

霜織先是茫然,而後思索,片刻後抱歉地搖搖頭:“大人恕罪,奴家不曾聽聞此人。”

她努力想跟玲瓏對視,可眼前這位玉樹臨風的柳大人,明明生就一張綺麗面容,眼神卻犀利的令人害怕。

“這位穆明滔,曾官拜保和殿大學士,乃是先帝與今上的啟蒙恩師,德高望重,令人敬仰。”

霜織呀了一聲:“恕奴家孤陋寡聞,確實是不曾聽過這位大人的名號。”

“可是此人老來失節,竟通敵叛國意圖謀反,今上仁慈,沒有判他滿門抄斬,而是只砍了他的頭,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霜織姑娘,你說此人是不是太過愚蠢?世上竟有這般貪婪無恥之人,須知有國方有家,他卻為了一己私利置江山社稷黎民蒼生不顧……今上殺得好,霜織姑娘,你說是不是?”

霜織仍舊是那副溫柔的模樣,只是面上多出了些許害怕:“柳大人,這也太嚇人了,奴家膽子小,您就別說這樣的事來嚇唬奴家了。且奴家不過是個弱女子,這江山之事,哪裡輪得到奴家來置喙?”

她身段窈窕,明眸皓齒,西子捧心,令人無比憐惜,饒是鐵石心腸之人見了怕是也要化作一灘水,玲瓏卻言笑晏晏,絲毫不為所動:“穆家女眷不堪受辱,盡皆自盡,惟獨剩下穆明滔的兩個孫女,因年紀不大,充入教坊司後便被教養長大,大孫女因故死去後,只餘下那個小孫女……霜織姑娘想不想知道那小孫女現在身在何處?”

“大人說笑了。”霜織略有些無奈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那穆明滔與奴家有何關係,他的孫女是死是活,又與奴家有何關係?奴家是娼門中人,媽媽教導的第一句話,便是要把過往給忘得乾淨,否則心高氣傲,如何伺候好大人們?”

是了,打從入了教坊司那天起,她就再沒什麼自尊與驕傲可言了,過去曾是什麼人不重要,現在的她不過是個人人輕賤的官妓,如此而已。

玲瓏仔細觀察著她,她說這話時很平靜,平靜地令人覺得她好像完全不在意,也已經徹底接受了如今的生活,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對殘酷的命運沒有怨懟嗎?要知道她可不是小農小戶女,而是穆明滔的孫女,若是穆明滔未曾晚年失節,她如今便是錦衣玉食人人追捧的貴女,又何至於淪落娼門?

玲瓏見過無數苦命的人,能夠認命的屈指可數,人的心中有一團烈火,這團烈火可能因為不公的命運而冰凍,但永遠不會消失,只要點燃,便會從火苗蔓延成驚人的烈焰。

“那霜織姑娘要如何伺候我呢?”

霜織萬萬沒想到玲瓏會說出這麼一句話,她美麗的面容上出現了縷縷驚訝的痕跡,顯然她是知道玲瓏今日來,並非為了與她纏綿,而是問話,可他突然話題一轉,氣氛便完全不同了,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霜織也沒能反應過來,只覺眼前這位芝蘭玉樹的柳大人,是瞬間褪去了銳利危險的外衣,露出風流倜儻的內裡來。

前後變化太快,她甚至不敢確定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在教坊司,官員見得多了,不曾有哪個如他這般相貌出眾,也不曾有人像他這樣令霜織下意識覺得危險。

眼見那小扇子般的睫毛顫了顫,玲瓏用隨身的摺扇托起霜織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小臉,明眸皓齒顧盼生輝,不愧是教坊司的頭牌,雖然身在娼門,卻無絲毫庸俗之氣,反倒書卷氣濃厚,像個大家閨秀。

但玲瓏也知道,她僅僅是外表如此,教坊司裡的女子,哪個不是深諳男女之道,與尋常貴女不同。正是床上床下不同的姿態,才更是引人著迷。

“大人……”

玲瓏握住她一隻手腕,輕而易舉地令她站不穩,跌落到他懷中,霜織身體只僵硬了一下下,便迅速柔軟下來,柔媚地依附在他懷中,媚眼如絲面含春情,活脫脫一副欲拒還迎的嬌態,換作一般人還真頂不住。

頂級的美人兒,頂級的身段,頂級的引誘,能視而不見的恐怕只有宮中的閹人。

偏偏哪怕是這樣的姿態,霜織也不顯放浪,宛如一朵嬌豔怒放的牡丹,欲語還休,多情嫵媚,叫人想一頭扎進這溫柔鄉,再也不醒過來。

“霜織姑娘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玲瓏在她白玉般的小耳朵邊說話,吐出的熱氣迅速將她粉頰耳朵染紅,“若我說,霜織姑娘就是那小孫女呢?”

“是或不是。”霜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打顫,“奴家都不記得了,又有什麼重要?”

玲瓏繼續湊在她耳邊說話,聲音極輕宛如耳語,“穆明滔一案疑點重重,當年告發之人暴斃,與他有關的人也死了,這不得不讓我好奇,其中是否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亦或是我沒有查到的?霜織姑娘冰雪聰明,當為我解惑。”

霜織身子微顫,“奴家哪有那樣的本事,大人太高看奴家了……”

“霜織姑娘是穆明滔孫女,有心人只要查就查得出來,霜織姑娘不怕到時候惹來殺身之禍麼?”玲瓏把玩著她柔軟的小手,將她的拳頭拆開,與她十指緊扣,親暱又霸道,但這明明是他們頭一回見面。

不過是因為她是官妓,位卑身賤,才如此罷了。

來教坊司的官員,哪個不是在心裡看輕她們呢?

饒是表面上談笑風生,不覺間流露的也都是輕賤。

霜織明白這一點,她也能極快地反應,因此這身體的輕顫,言語的退縮,神態的嬌羞……也不過是她理應表現出的模樣。

教坊司十五年,她早已被調|教的柔順乖巧,對什麼樣的人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已成為刻在她靈魂裡的烙印。在這裡,你可以嬌嗔,可以嬉鬧,可以矯情,但這一切,都建立在聽話的基礎上。她們的容貌、才華、體態,都是為了服侍男人才訓練出來的,可以各有千秋,本質卻永遠不變。

“奴家自然是怕的,可這裡是教坊司,尋常人等也進不來,若是當真惹了殺身之禍,也恐是命。”

這便是官妓與普通妓子的不同,普通妓子尚有贖身的希望,官妓乃是罪臣之家女眷,只能老死教坊司。

這是玲瓏在這個世界,從出生以來,所見到的最滴水不漏、也最冰雪聰明的女子,雖然外表柔情似水,可玲瓏感覺得到,她的靈魂決不是她表現出來的柔弱溫順。

她有一個不屈的靈魂。

眼下,霜織自然是不會輕信他的,玲瓏也沒有辦法在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下就告知對方一切,兩人互相試探虛以委蛇,其實誰都不信任誰。

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

霜織險些以為那雙扣住自己,溫熱而修長的手,是要挑開衣襟的,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他卻沒有動,只是貼近了她的領口,輕輕嗅了嗅。

霜織的臉瞬間染上紅霞,這般舉動……她忍不住想要離他遠一些,又思及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忍不住了,主動放軟了身子任他予取予求。

玲瓏卻沒有再動她,將她從腿上放下去,又取出一張銀票塞進霜織手中,衝她微微一笑,竟是沒有言語,瀟灑而去。

霜織看著手上那張銀票,面上笑意漸漸消失,浮現出一種懾人的冰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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