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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擔當(營養液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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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北京的路上,老舅一直黑著臉,宋城往他懷裡丟了一包陽光海苔。

“你那什麼表情?張珏是體制裡的運動員,平時免費訓練還有津貼領,受傷的時候孫指揮還上趕著去醫院給他報銷醫藥費,關鍵時刻大家需要他去比賽,那他去一去也沒什麼嘛,再說還沒定到底是讓他上,還是讓小龍上呢。”

正所謂養兵千日,只用你這一時,張珏滑冰時一分錢不花,訓練、場地、醫療費、編舞、考斯騰等全部由上頭報銷,而且他之前可一直拿著國內冰雪專案的最好資源,出道三年不到,青年組兩年,成年組半年,賺的錢夠他在首都的好地段買房,而且首付時一口氣付了百分之五十,給的津貼夠他交完房租後還夠他在發育開始後連換兩茬衣服。

現在是你說不上就能不上的嗎?

張俊寶當然知道宋城說的是實話,他也曾是國家隊的一員,也曾經打著封閉去比賽,甚至於他自己去這麼做的時候,心裡一點怨言都沒有,反而躍躍欲試,覺得自己的機會終於到了。

可等輪到了張珏,張俊寶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他別過頭:“張珏已經出現半月板磨損的問題了,我甚至在考慮讓他再休息一陣,他現在落冰全靠那種拗膝蓋的招數,使用的越多,對膝蓋傷害也越大,這種狀態一點也不適合去比賽。”www.

自己吃苦和讓孩子吃苦,對張俊寶來說是完全不同的。

金子瑄不是四大洲比的挺不錯的嗎?不是都說好讓張珏好好養傷好好過發育關了嗎?他都準備讓張珏改技術了,結果現在又給他來這麼一下。

對於花滑來說,有些技術一旦形成習慣了就特別難改,比如在俄羅斯近兩年就有個15歲的小女單跳3lz和3F時都是平刃,以至於她的3lz和3F壓根分不清。

但因為女單的職業壽命短,又臨近冬奧,她的教練就壓根沒給她改刃,反而讓這個小女單一刃兩用,在國內賽的短節目、自由滑中一共上了3個3lz混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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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除去分值8.5的3A,分值6分的3lz已經是目前女單專案最高難度和最高分的單跳,能跳3A的白葉冢妝子消失了,其他人目前都是在3lz這個跳躍上下功夫,更厲害的就琢磨一下如何在連跳裡連3lo。

可以這麼說,改技術是一種風險很高的事情,要是沒改好,反而越改越崩的話,還不如維持原狀,但凡改技術的人,都要先做好撲街一個賽季的準備,奧運前改技術更是相當於走鋼絲。

張俊寶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趁著張珏在因發育導致的技術全面崩盤期給他把技術改好,像滑行時用刃不清楚、旋轉軸心老是偏移、跳躍時軸心歪斜要靠拗膝蓋才能落穩等等毛病,都要趕在下個賽季開始前改完。

然後領導們一聲呼喚,現在技術也不用改了,先去北京和董小龍、樊照瑛等其他男單比一場吧。

誰叫金子瑄在四周跳的訓練中摔得左臂脫臼、韌帶拉傷了呢?

沈流眼中帶著無奈和不解:“話說今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國際賽場上跳過四周跳的男單都因為各種原因傷病纏身。”

麥昆和瓦西里都是膝傷的老朋友了,謝爾蓋的腳踝在俄錦賽前夕扭了,馬丁的腰傷嚴重的連國內賽都沒參加,這也讓他的師弟亞裡克斯頭一次在法錦賽拿了冠軍。

年輕一輩裡,伊利亞因傷連總決賽的參賽機會都不得不放棄,寺岡隼人傷到全日錦開始前才恢復狀態,張珏則是在本賽季坐了差不多兩個月的輪椅。

大衛.卡酥萊是最倒黴的那個,他並沒有因為花滑受傷,但前陣子泰國有一群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迷失在洞穴裡,而那個洞穴是溶洞,且好幾段路都被地下水覆蓋,想要救援就需要專業的洞穴潛水人士。

英勇的大衛去了,接著他就在救人的時候差點因為缺氧而選擇急速上浮。

在潛水時快速上浮會導致體內壓力發生變化,最嚴重時會導致爆肺,要不是大衛出發前多帶了一個氧氣瓶,而他的隊友又及時把氧氣瓶丟給他,讓他可以在原有的深度冷靜的吸氧,慢慢上浮的話,這人恐怕都沒了。

當然,雖然他保住了一條小命,但在救出那些孩子後,還是躺上了救護車,直到現在都沒能出院,估計是趕不上世錦賽了。

他這麼一通總結下來,張珏居然還不是最慘的那個,他的韌帶拉傷已經好了,滑囊炎只要好好保養,未必會復發,筋膜炎、半月板磨損還有外傷對運動員來說十分常見,透過理療也可以康復。

而且張珏除了四大洲錦標賽,好歹把其他該比的比賽都比了,成績也挺好。

“這都什麼事啊。”張俊寶捂臉呻|吟。

他看向張珏,發現這人蓋著毯子睡得噴噴香。

嘖,這小子賊能睡,不知不覺就長得比他還高了,臉上的嬰兒肥褪去,看起來越發像個大人了。

想到這裡,老舅心裡還有點酸酸的,他伸手給張珏掖毯子,張珏睜開眼,對他軟乎乎笑了一下。

他側頭看著窗外,呢喃著:“今天天氣真好,在城市裡的話,星星可不會這麼亮。”

交錯的星軌之下是層疊的雲海,星光映在少年黝黑的眼中,哪怕隔著千萬年,星辰的光輝依然如此恢弘燦爛。

“舅舅,我還是覺得改技術沒什麼意義,畢竟我還在長,而且最近體重越來越壓不住了,就算你花了大量的時間改好我的技術,我到時候也跳不動了。”

氣氛沉寂下來,過了一陣,張俊寶摸摸他的頭,聲音帶著慈愛。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如果你改了技術以後還是跳不動,再考慮別的也不遲吧?”

張珏抬眼,看到舅舅眼中的鼓勵。

“現在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舅舅大概還以為他是被兩個月的輪椅折了心氣吧,但看著這雙眼睛,張珏也說不出別的話了。

他勉強勾起嘴角:“嗯。”

張珏的生長依然沒有停止,在他的記憶裡,身高衝過一米七五大關後,他還有一段體重增長期,屆時不管再怎麼節食,他的體重都會漲到65公斤以上,這甚至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而是身體就要這麼長,一個接近一米八的大男人不可能一直保持45到50公斤的體重。

那個時候,他大概連4T都保不住了吧。

他們是連夜去的北京,第二天下午去首鋼體育館那裡。

孫千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坐在冰場旁邊,神色憔悴:“原本是不打算喊你們過來的,但現在情況特殊,世錦賽關乎冬奧名額的事,你們男單如果不想明年為了1個名額在全錦賽爭得頭破血流,今年就必須有人在世錦賽滑出好成績。”

四年一屆的奧運是全世界最受矚目的競技賽場,奧運金牌是花滑專案含金量最高的獎牌,甚至對於人才凋零的兔村單人滑來說,哪怕只是拿到一塊奧運銅牌,都夠他們吃一輩子了。

比如已經退役的女單前輩陳竹,她就是世錦賽金牌、冬奧銅牌,現在是國內收費最高的教練之一。

樊照瑛不著痕跡的看張珏一眼,心裡複雜。

要不是這位發育加傷病,其實現在沒人會為了世錦賽無人能打的問題發愁,但如果張珏的狀態不足以出場的話,像他、石莫生、董小龍,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也會在世錦賽拼盡全力。

因為花樣滑冰,尤其是單人滑本就是吃青春飯的,如果錯過這一屆,他們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屆。

孫千看著少年們在場邊熱身的姿勢,沉聲說道:“每個人滑一次自由滑,我們會視你們的表現決定接下來的世錦賽名額歸誰,但無論是誰去,我都只有一個請求。”

“為中國男子單人滑死守至少兩個名額!”

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張珏起身,露出一個皮皮鱷的笑。

“孫指揮,出場順序怎麼算?是走程式抽一遍籤,還是我直接第一個上啊?”

孫千黑線:“先來抽籤吧!”

張珏第一個上了。

.

3月1日上午,金子瑄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感嘆了一句。

“北京的冬天總是霧濛濛的。”

“好多城市的天空都是霧濛濛的,對霧霾的治理還要再等幾年才能看到成效。”

他驚愕的回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短款羽絨服的少年靠著門框,他雙手都戴著露指手套,提著一個水果籃。

張珏意思意思敲了敲門板:“腳好點了沒?”

金子瑄苦笑:“我現在也有起碼一個月不能走動了,坐吧。”

張珏提過一個凳子坐好,修長的腿向兩邊伸直,兩隻手靠在椅背上。

“你小子可以啊,原本以為我可以休賽專心學習考水木了,你摔這麼一下,孫指揮又把我叫到北京來。”

金子瑄聞言立刻羞愧的低頭:“對不起。”

這話說的好像他真有什麼地方對不住張珏似的,張珏死魚眼:“和我說對不起幹嘛?你受傷了沒法比賽,辜負的是你自己啊,你說是在世錦賽前不好好保養身體,加訓加出個傷病來是為了什麼啊?”

“只要我可以衝進前十,我國的男單就能有兩個冬奧名額了,這樣到了明年,說不定我們能一起上冬奧。”

張珏歪頭,就看到金子瑄摸過一個橘子剝著皮,頭低著,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如果名額只有一個的話,那肯定只有你上了,可我不想等四年,我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下一個四年,其他人也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個四年。”

“包括你,張珏,你也未必有下一個四年,因為賽場就是這樣風雲叵測,誰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就傷了呢?所以當有人站在那個爭取機會的位置上的時候,就必須要拼盡全力,幫其他人也鋪設去更高處的路。”

運動員的巔峰期是有限的,如果錯過這一屆索契冬奧,等到四年後,誰也不能保證自己還保有可以去參加冬奧的狀態。

多一個名額,就是給其他人更多的機會。

張珏沒想到金子瑄居然還有這份責任感,然後金子瑄又把橘子遞他跟前。

“吃吧。”

張珏下意識地回道:“爸爸不吃別人給的橘子。”

金子瑄:“啊?”

張珏在來首鋼體育館前,特意去北京三院探望了金子瑄,在去那裡之前他以為自己大概要再安慰這位玻璃心一哥一次,結果沒想到的是,曾經給金子瑄上過兩課,讓他好好比賽別抽風的張珏,卻反過來被金子瑄上了一課。

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會不會認為只要自己滑好,其他人滑得怎麼樣,有沒有機會參加冬奧與自己無關,但事實就是只要站在一哥的位置上,便必須擔負起一哥的責任。

他們的成績,將決定本國能否在其餘人看來冷門的花滑專案中獲得新一塊獎牌,決定了本國是否能有更多運動員站上奧運的賽場,決定了中國去冬奧的代表團裡能不能再多兩個人。

當人數龐大的奧運參賽代表團跟著開幕式的禮儀小姐走入會場時,其實就代表著無數個運動員的努力。

張珏書桌底下有個電子秤,每天他都要在早上站上去,將自己今天的體重記錄下來交給教練。

最近看著上面飛漲的數字,他意識到頂級賽場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在大獎賽總決賽的那枚銀牌,對他來說竟成了他在花樣滑冰最後的輝煌。

他很可能沒有下個賽季了,奧運賽場什麼的,他也很大機率是去不了了,沒想到他最後不是倒在身高的增長上,反而是因為體重增長過度,而不得不和花滑道別。

所以張珏自己也在猶豫,要不要偷偷把更多精力轉移到學習上,爭取一下考上top1。

他是對花滑上頭,可他上輩子闖蕩社會時就吃過沒有文憑的苦,當他無法繼續做一名頂級花滑選手時,考一所好大學,拿到好文憑才是通俗意義上更穩妥的道路,張珏要考慮現實,因為他需要生活。

哪怕再不甘心,也還是要繼續生活。

但這個賽季的世錦賽對張珏來說依然有意義。

他還沒有從一哥的位置上徹底退下,他還有能力透過這一屆世錦賽送另外兩個人去索契。

那就讓他再履行一次一哥的責任吧。

張珏暗暗打定主意,等比完這一屆,再和舅舅提退役的事。

比賽結束,張俊寶、宋城和孫千一起去開會,張珏找了個窗戶靠著,打通電話。

“喂,去加拿大的人是我。”

世錦賽是在3月10日開幕,在那之前,張珏準備不顧一切的進行四周跳的高強度訓練,然後去世錦賽再燃燒自己最後一次!

幾天後,3月8日,機場,尹美晶揹著揹包,坐在行李箱上用衣領扇風。

機場裡的暖氣開得太猛了,她的衣服也穿多了。

尹美晶準備脫一件毛衣,然後就有一道富有磁性的男聲提醒她。

“安大略省臉衝五大湖,等到了外面會很冷哦,你還是不要脫衣服比較好。”

尹美晶回頭,愣了一下,眼中帶著不敢置信:“你是……”

旁邊的阿雅拉女士轉頭,也愣了一下,用驚疑不定的語氣問道:“請問您是?”

接著她們身邊的哈薩克女單艾米娜羞澀的詢問:“您是有什麼事嗎?”

張珏:“……是我,張珏!”

見她們還是愣愣的表情,張珏不得不雙手叉腰挺肚嘰,滿臉悲傷。

“你們認不出我了嗎?”

尹美晶、阿雅拉、艾米娜倒吸一口涼氣。

“你是小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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