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口氣倒是大得很，”文清眉梢一挑：“你們做得了主嗎，據我的可靠消息，北安城第一把交椅明明白白的歸了燕齋全，還有一個江玉為，那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論資排輩也輪不到我啊？該不會是個空頭願吧？”
山本無奈，他轉身拿過一個小錦盒，把錦盒推在衛文清面前，伸手示意她開啟來看看。裡面裝著文清想要的微型相機，和幾盒膠捲。
抬起頭，山本面上帶著懇切的微笑：“衛小姐，我當然可以做主，你說的燕齋全，江玉為等人，都不過是大日本帝國為了實現大東亞共榮而選擇的治安官人選，但如果你的能力明顯超過這兩個人，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扶持您呢？”
文清收了相機，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這話倒是有道理，既然山本君這麼真誠……好吧，我會盡力而為，你等著。”她皺起眉頭，似思量了半晌：“只要事後你們能夠講信用，我試試幫你們拿軍部的存檔。”轉而問道：“不過，如果我拿到了，怎麼交給你？”
他指了指這家餐飲店，悄聲道：“ボスに渡す（交給老闆。）”
文清想起剛才進門時老闆凝視自己的複雜眼神，點點頭同意了。山本補充道：“君の敵を殺してあげよう（我把你的仇人殺死吧？）”
文清臉色疏忽一變，指著日本人冷冷的警告：“我的仇人我自己處理，方家少了一個人，我就把密碼毀掉，到時候大家誰都別想進墓，成約かな（成交麼？）？”
山本很不理解，但還是點點頭：“是。”
日本飛機又在不斷的投放*，一顆*炸燬了軍部附近的供熱部門，搶修了幾天，但還不能完全修好。辦公室裡的人只能靠多穿衣服和抱著水杯喝熱水來取暖，否則就凍得渾身哆嗦。言則鴆一直等在這兒，捧著一隻冒著白煙的陶瓷杯。
見文清推門進來，他才放下杯子迎了上來。他把鏡花緣密碼有關的一切檔案都準備好了，文清一進門他就一份份的鋪陳開來。
文清扯過一張紙，把方才山本說過的數字飛快的默寫在紙上，寫寫算算了許久，她才把筆扔在一邊，自信的笑容已經應洋溢在臉上，她白了一眼，嘟囔道：“幸虧小爺兒我記性好。”
她指著紙上的數字對言則鴆道：“按照山本的演算法，他應該是把四位數為一組，前兩個數字相加再平方，後兩位數字相乘後平方，再做一個減法得出的結果。你把你的真密碼拿出來算一遍。”
言則鴆不禁白了一眼，這麼簡單又矯情的演算法，任誰也難想到。先這樣算了一圈，言則鴆寫好以後，在書上對照一遍，還是沒能有一句通順的話，看起來就像小學生臨摹寫的千字文。
“這不對，肯定還有什麼步驟，你沒落下什麼環節吧？”言則鴆在他面前的“千字文”中算算點點，也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山本八郎說出來的就是這些，如果所有版本的鏡花緣都對不上號，就說明，這只是一個密碼的起筆。那…我再詐他就是了。”文清把所有版本的書翻出來比對，都沒有任何結果。
“日本…”頭腦中一個念頭，電光火石似的一閃：“日本！”文清叫到：“是日本！”
桌面上所有的鏡花緣都是中國出版社的書籍，日本人出版的鏡花緣，排版上或許會和中國版本大相徑庭，一字錯位，整個密碼都是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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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那幾位代表的是頁數，那幾位代表的是行數，那幾位代表的是字數。”言則鴆把自己算得的一張密碼起筆收進文件袋：“肖凌！”
他一聲吩咐，肖凌應聲從隔壁推門走了進來。
“嚴密排查山本八郎的住所和社交人群。”言則鴆擱下筆命令道。
肖凌應聲便要走。
“慢！”文清叫住他。
肖凌回過頭來，質疑問難：“怎麼了，有什麼不妥？”
文清笑笑：“先不著急調查，別打草驚蛇，你先回去待命。”
言則鴆發覺異樣，但不點破，肖凌走後，他才問道：“怎麼回事兒？”
“肖凌忠誠，但脾氣大本事小，靠不住的。此事沒有第二個機會，不能失手。這事兒得讓楊建時去，他算得上的老成持重，這件事非他不可。”
言則鴆知道衛文清的意思，但心中也很愧疚。做他們這一行的，背上一個汙點，就是一輩子都洗不清，失手一次，就沒人敢用，沒人給你改正的機會。脾氣秉性，都決定一個人的前途，肖凌這個人註定沒什麼前途。
“新兵營的一輪檢測是明天上午八點，局座不去，叫我和建時去，建時看樣子鐵定沒有時間了，那你跟我去。”言則鴆從抽屜裡取出一本名冊，文清接過來隨便翻了翻，發現教官的評價和女兵年齡成正比。
暗自覺得奇怪：“為什麼……”文清小聲嘟囔一聲，沒有問下去。
下班尋了一家大藥房，悄聲找了老闆來。老闆五十多歲的男人，相貌憨厚，皮膚白皙。“這位小姐，您想要點兒什麼？”
“我要買…硃砂餵養的壁虎，搗碎了來上三兩。”文清覺得尷尬，不知道怎麼來開這個口。
小夥計一旁聽得雲山霧罩，老闆一拍腦袋心說不就是女人用的守宮砂麼：“我知道了，這位小姐，您說的那麼麻煩幹嘛？”
衛文清白了一眼，心說廢話，我這不是尷尬麼。拿了陶瓷罐子包的壁虎，兩根手指捏著麻繩拎著，不敢碰著，這東西粘上就洗不掉，除非有一天你從女孩兒變成女人。
教官還是衛文清小時候的教官，衛文清楊建時沈雲帆，肖凌，這幾個王雲羽的心腹都出自他的新兵營，因此他逢人很有面子，日子過的舒心，人也富態了許多。
衛文清跟著言則鴆在方陣前巡視，心裡感喟，幾年前衛文清就站在方陣後面，根本看不見長官的臉。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衛文清甩開眾人，往隊伍後面走，這些新人比自己的那一期精神的多了，都是白白淨淨的，身材也勻稱。
“周教官，你推薦幾個好的出來瞧瞧。”衛文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吳教官哪裡曉得她的詭譎，便從中挑了幾個女兵出來，都是十八九歲的女孩子，長得也標誌。
“她叫王佳美，最擅長資訊傳遞。”吳教官指著一個高個子的女兵說道。
“怎麼傳遞？”
“報告，繩結密電，繪畫藏字，醋酸雞蛋，或者是人體傳送等…”
“醋酸雞蛋？你們還敢用這種方式？”言則鴆問訓斥道。
衛文清哼了一聲，把教官準備好的成品剝開皮：“我就想問一個常識，誰知道夏天裡熟雞蛋能儲存多久？”方陣裡開始竊竊私語，衛文清不等人回答，直接說道：“不超過兩天，熟雞蛋會發臭，變質，流出腐臭的無色液體。你們提著一籃子臭雞蛋滿大街走，是怕敵人發現不了麼？就算沒有變質，物資短缺的中華民國，成筐成籃雞蛋的拿在手裡，真的不會引人懷疑麼？”
一席話說的周遭面面相覷，衛文清繼續說道：“我再假設一個情況，你的敵人準備拿走你的幾個雞蛋怎麼辦？不知情的偽軍佔便宜，吃你的雞蛋，又該怎麼辦？有沒有假設過？”
言則鴆扯扯白手套的邊緣：“我要告訴你們一個道理：你們以為失敗是成功之母，但我告訴你們，做這一行，一輩子只能失敗一次——就是你死亡前的那一次！千萬不要失誤，你的失誤或許不會害死你自己，但你會害死你的朋友，這時候，你就是不折不扣的殺人犯。”
周教官臉上掛不住，眨眨眼，指著第二個身量豐滿的女兵：“這個是劉潔冰，槍法最好…”言則鴆微微一點頭。
“這個是鄧心…”
“得了…”衛文清熟悉教官的嘴臉，他推薦的未必是新兵營中最好的。
“男兵兵原地休息，坐！”文清指著站著的女兵：“向右轉，目標醫務室，跑步…走！”
衛文清經常這樣，發一些出其不意的命令，言則鴆早已見怪不怪，兩人眼神一對，就知道當中貓膩兒。
女兵的排著隊一個一個的進入醫務室，衛文清用棉籤粘著蜥蜴汁液，在每一個女兵手肘裡面圖一個圓點，問她們一個同樣的問題：“入伍之前結過婚沒有。”
十八歲以上的女兵手肘上圖的紅色圓點剛一塗上就消失了。叫了身邊的傳令兵來：“讓周教官去會議室待命，請言長官也過去。”
望著這些本不應該消失的紅色痕跡，衛文清心裡恨的慌，她覺得隱隱後怕。
會議室裡言則鴆坐在主位上悠閒地喝茶，周教官歪在一邊的沙發椅子上，言則鴆自然不在意，兒全然不知道衛文清在做什麼。
“周教官，你好自在啊。”衛文清踢門進來，把軍帽摘下放在桌面上。周教官一見衛文清殺氣騰騰的樣子，忙站起來：“衛長官，是要開會麼？”
言則鴆沒有說話仍舊慢悠悠的喝著自己杯中的茶，衛文清點點頭：“是要開會，說說新兵營的事兒。”
衛文清拉開椅子，她的態度變得極為傲慢，椅子腿在地上摩擦，發出嚓啦的一聲巨響。見文清傲然坐下，周教官便松了氣，也要坐下。
啪的一聲，一把槍拍在桌子上：“給我站起來！”言則鴆給嚇了一跳，瞧瞧衛文清，知道出了事兒，因不知道是什麼事兒，便雙手抱懷，陰沉著臉，靠著椅子背兒不說話。
周教官笑道：“呦，衛長官，出了什麼事兒？”
“周教官，你給我們看的是新兵營麼？”衛文清斜睨著吳，譏諷道。
“是，怎麼不是？”周教官裝傻的計策一點兒都不高明，倒像是一種預設。
“不對吧？我怎麼瞧著不像啊，這是新兵營？這是您老人家的後宮吧？！”衛文清拉開保險，槍口指在周教官臉上：“你好大的膽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