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聖哲有點慌。
跑出去幾步, 人數漸少, 肩膀上扛著個人反倒顯眼，康聖哲頂著滿頭冷汗把尤良行放下來, 黑暗中, 尤良行的神情看不分明。
康聖哲身上警鈴大作，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費了好大力氣擠出一個我字，尤良行頭一甩, 頭也不回的走了。
背影又冷又嚇人，康聖哲心裡發虛，大步跟上，坐車回公寓一路，尤良行神態冷硬一言未發，前所未有的嚴肅。
康聖哲心裡忐忑, 竟一路也沒敢搭上一句話。
說真的, 他虛啊。
開門進了房間，尤良行手上一甩便要關門，康聖哲眼疾手快長腿一伸，剛好用腳踝住門口，疼痛感襲來，康聖哲高喊道：“良良我錯了！”
打破寧靜的哀嚎迴盪在走廊之中回應無比清晰，尤良行眉頭緊蹙，終於在康聖哲逐漸難看的臉色中讓出路，康聖哲順勢一滾, 直接抱腳坐在玄關地上。“好痛好痛好痛！”
尤良行沒理他，康聖哲便止住叫聲，在尤良行走遠之前，抱住尤良行的大腿叫道：“良良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別的話康聖哲不多說，只重複的喊他錯了，這聲音開始時又急又快，說到後面則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可憐。
“我真的錯了，良良你別生氣啊……”
尤良行深呼出一口氣，終於在他身邊蹲下來，這一靠近，康聖哲方看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見尤良行並沒有怒容，也沒用不耐煩，深究他的眼底，竟是一股濃濃的無奈和失落。
這樣的神情遠比氣急更叫人害怕，康聖哲失了神，聲音驟變。
“良良……”
尤良行問他道：“你錯哪兒了？”
康聖哲一愣，這種情境，這話的分量一時重到讓他不知如何作答，他垂下眼，聲音亦失落下來。“我錯在……不應該一時興起把你扛出來。”
尤良行道：“還有呢？”
康聖哲道：“不應該上臺去送花。”
尤良行道：“還有呢。”
康聖哲道：“不應該在臺上起鬨。”
尤良行冷笑道：“你就是這麼想的？”
康聖哲沉默，過一會兒才道：“難道不是嗎？”
尤良行意味不明哼笑一聲，片刻後，他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道：“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把我扛出去，明天開始全校會怎麼看你，康聖哲， gay的名號要是真坐實了，你還有退路嗎？”
話說到這裡，還有什麼聽不明白，康聖哲眨了眨眼睛，應道：“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不需要退路，良良……你需要嗎？”
尤良行望著他，無話，康聖哲不等他的回應，低下來繼續道：“我剛剛上臺的時候什麼都沒多想，腦子一熱就上去了，可我既然無意識上了臺，就說明我想上臺，想做的事情就是再來一遍，我也要做。”
“良良……我喜歡你！比梁楚涵和今天晚上所有給你送花的人都喜歡你！”
尤良行打斷道：“你說夠了沒？”
康聖哲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急道：“沒有！我沒說夠，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嘴上說著霸道總裁的話，臉上卻是一副慫逼的表情，康聖哲低著腦袋，恨不得把頭扎到地裡面。
“你的意思說白了，還是覺得自己沒錯對不對？”
康聖哲一咬牙：“對！”
他看不到尤良行的反應，只聽到尤良行嗤笑一聲。下一秒，尤良行的聲音道：“把臉給我抬起來！”
一聲呵斥，康聖哲整個肩膀都抖了抖，這個時候抬臉百分之兩百要挨上一拳，但小巨人顫了顫，還是抬頭高高揚起臉。
“反正我不怕捱打……”
話音說到一半忽然止住，康聖哲嗓音一頓，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因為橫在眼前的並不是他想的拳頭，而是一枝豔紅嬌美的玫瑰花。
尤良行的那枝玫瑰花。
尤良行道：“怎麼，你不要？”
康聖哲忙道：“我要要要！！”
心裡想接得不得了，手卻因為過度喜悅而抬不起來，尤良行無奈，只能在花枝上輕輕一折，玫瑰花留下細細小半枝，隨後，尤良行抬手將花插進康聖哲髮間。
美人帶花自有韻味，康聖哲雖然是個男人，卻也剛好是個美人。
尤良行打量片刻，道：“我果然喜歡這張臉。”
康聖哲忍不住抽了兩下鼻子。
尤良行瞪他：“抽什麼？憋回去。”
康聖哲努力收了收，帶著鼻腔問道：“良良，你不生氣了？”
尤良行道：“我本來就沒生氣。”
康聖哲小心道：“這枝花……”
尤良行：“送給你了。”
按照晚會的規則，互換花朵意味著什麼康聖哲再清楚不過，他緊緊望著尤良行的眼睛，問道：“良良，你確定嗎？這花送給我，可不能反悔的。”
尤良行道：“我這輩子，從來沒反悔過。”
尤良行說的是實話，哪怕康聖哲沒有上臺鬧出這事，這枝花他也打算要留給康聖哲，只是沒想到康聖哲一出手就這麼不同凡響，竟然在全校人面前來了那麼一出。
不過現在講這些毫無意義，尤良行問道：“康聖哲，你瞭解我嗎？”
康聖哲猶豫道：“應該……是瞭解的……吧。”
尤良行頓了頓，心裡默唸兩遍不要生氣，這才道：“我這個人很執著，比你以前見過的任何人都執著，無論做什麼事情，只要開始了，不做好我絕對不會放棄，如果你今天把這花收下，我會對你絕不放手。”
康聖哲道：“永遠都不放手？”
尤良行道：“不放手。”
康聖哲忽然燦爛一笑，回道：“那豈不是正中我下懷？”
尤良行望著他，跟著笑出來，康聖哲湊近他道：“別說話，接吻吧。”
尤良行沒有躲閃，那一雙美人唇瓣湊上來時他甚至沒有閉眼睛，他把手插進康聖哲的髮間，在親吻閒餘最後警告道：“你想好了，我說話算話。”
康聖哲氣喘得厲害，低沉沉道：“良良，我把這句話還給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手的，絕不放手。”
這一吻又深又纏綿，結束以後，從對視之中，康聖哲和尤良行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只是薄薄的一層紙，捅破了，他們的關係就變了。
尤良行的心從來沒有這樣滾燙，沒什麼要笑的點，他卻抑制不住唇角上揚，康聖哲笑嘻嘻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康聖哲微商喜提良良。”
尤良行又笑出來。
在地上蹲著雙腿乏累，尤良行準備站起身，可康聖哲不給他機會，向前一撲猛然將尤良行扣在地上。兩具身體交疊，熱量飆升，尤良行一急，脫口道：“康聖哲，這是門口。”
康聖哲道：“門口怎麼了？”
尤良行眉頭一簇，康聖哲馬上壓到他唇上，“那我們到床上去。”
……床上。
這兩個字不想歪實在很難，尤良行瞬間領略其中的種種深意，一時有些無措，說起來他和康聖哲之前曾有過親近的時候，但每次都止於接吻，而看眼下這個情況，明顯不是耳鬢廝磨便能了事。
康聖哲又纏上來，活像個翻滾的糯米團，渾身沒長骨頭一般趴在尤良行身上，尤良行向上推他，康聖哲便順勢抬起身來，問道：“良良~~~家裡有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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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良行腦袋一懵，道：“什麼？”
康聖哲道：“沒有？”
肯定沒有。
尤良行像是會在家裡放套的人嗎？
而且問題不在這裡，尤良行醞釀一下，某種意義上十分服氣道：“你怎麼能光明正大問出這種問題？”
康聖哲微笑：“這還不簡單，不要臉唄~”
尤良行不得不服氣。
不過沒有套正好，尤良行本來也沒有做好準備，他推擁道：“既然沒有，那就……”
“那就去買吧。”
尤良行：“……”
康聖哲乖巧的眨了眨眼睛，兩個人隨即站起身來，一個腳步輕快一個腳步遲緩，以兩極分化十分嚴重的趨勢走出房門。
尤良行心亂如麻，總覺得事態發展有點不對，可抬頭看見康聖哲兩頰紅紅一臉期待的樣子，他又把拒絕的話都忍了回去。
……反正早晚都要做，順著氣氛今天就做也許不是壞事。
公寓樓的樓下便有便利店，便利店收銀臺前方的架子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目標物件’，然而兩個男生一起紅著臉進去買套未免太過奇怪，尤良行只能在門口停下來，問康聖哲道：“你……”
康聖哲：“嗯？”
尤良行實在是難以啟齒，好半天才道：“多大號？”
康聖哲還真的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啊誒，我以前沒帶過，不過大概這麼大吧。”
說著，康聖哲大手一伸握了個圓圈，握完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另一只手也伸出來，兩隻手疊在一起比了個圓圈。“嗯，這回對了，就這麼大。”
尤良行看的只想死。
先別提這個比劃的內容有多猥瑣，尤良行就是記住這麼大也不能去和店員比，眼見著頭要痛起來，尤良行冷冷道：“算了，每個號多買兩個吧。”
康聖哲叫停道：“四個吧，兩個肯定不夠。”
尤良行：“……”你不說話能死是吧。
便利店之行簡直比尤良行人生中任何一次經歷都更加窘迫，好不容易購買結束，拎住購物袋時尤良行的手臂抑制不住微微顫抖。
乘坐電梯時，這種初體驗即將降臨的緊張感終於過渡到康聖哲身上，康聖哲仰頭喘息，一切還沒開始，兩個人都已經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
進入房間，無需訊號，無需言語，康聖哲推著尤良行直奔臥室，兩個人一齊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