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救命啊
“來了。”安文小聲說。
樓上吵得是很激烈, 不時有碗碟砸在地板上的聲音。很快, 變成女人的哭嚎聲。安文不安地站起身來，問：“喬……喬隊，我們該做什麼？”
喬小橙還沒說話, 解勵飛說：“現在, 樓上的門應該可以敲開了。”
安文趕緊說：“那我們要上去看看嗎？”
他是覺得, 現在這裡人多，大家一塊兒上去，還沒那麼嚇人。說不定能夠衝進去, 把男的捆起來, 女的不死, 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喬小橙說：“現在上去可能會有危險。”
雷苻茗把碗筷都收了，這時候說：“這麼看起來，惡身會不會在施暴的男人身上？”
喬小橙走到日間滴血的吊燈下面, 抬頭向上看。大家這才發現，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安武和安雙全這時候早已經嚇得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兩兄弟靠在一起，幾乎是擠在羅川身邊。
喬小橙說：“血停止了, 門上的手印卻沒有消失。那個女人以前也來求救過嗎？”
安文愣住，他仔細看門上, 這才發現門邊緣果然有一個血手印。他吞吞吐吐，喬小橙突然厲聲道：“這時候你還要隱瞞, 想死嗎？！”
這一聲吼，直接嚇得安文一哆嗦。從見面到現在，喬小橙一直都是柔聲細語的, 突然變臉，他幾乎來不及反應，就說：“以……以前也來過！但是那兩夫妻經常吵架打架的！但是這個手印……”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臉帶懼意地看了喬小橙一眼，說：“是……最後一次留下的。”
老鼠不發威，哼！喬小橙說：“所以按我們現在所處的時間，這個女人應該已經死了。”
安文、安武等人都睜大眼睛：“不會吧，樓上不是還在吵架嗎？”
果然，樓上的爭吵聲還十分激烈，喬小橙說：“這裡是時間夾角，本來就什麼都有可能。”
安文小聲說：“這裡不會是……有鬼吧？”
這話一出，三個僱主都快縮到牆角了。雷苻茗看羅川實在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問喬小橙：“那現在怎麼辦？”
似乎是為了回應他，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安文、安武、安雙全三兄弟差點跳起來。
“救救我！有人要殺我！救命！”外面有個女人的聲音，帶著驚懼苦苦哀求。安文整個人癱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雷苻茗問：“我去開門？”
喬小橙說：“誰去開門也沒有用。”對啊，如果按門上的血手印來看，她應該早就死了。一個已經被殺死的人再來敲門求救，就算是供她躲避，又能怎麼樣呢？
敲文聲還在持續，安文雙手捂著耳朵：“她還在……還在……”
雷苻茗說：“還是試試吧。我去開門，你們看好三名僱主。”
喬小橙是沒什麼意見，說：“自己小心。”
雷苻茗膽子倒還是挺大的，畢竟是跟著鄭婍的人。他上前，看喬小橙和解勵飛都已經到了僱主身邊，這才慢慢開啟門鎖。門猛地被推開，一個人探進頭來，滿臉的血。
“救命啊！”她聲音沙啞，眼睛瞪得非常大，這時候她一把抓住雷苻茗：“有人殺我！救我！”
雷苻茗正猶豫，突然看見樓道轉角的牆上，投出一個人影。黑色的影子當然看不清長相，但手裡的菜刀異常鮮明，就在樓梯轉角！他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喬小橙從他身後閃出來，猛地一腳把女人踢開，就準備去關房門！
女人尖叫一聲，五指緊緊扣住門邊緣，聲音淒厲：“救救我！救救我啊！！”
喬小橙迅速把她手指掰開，門砰地一聲關上。雷苻茗問：“怎麼了？”
門上的血手印變得十分鮮明，喬小橙說：“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剛才樓道上的影子，你看見了嗎？”
雷苻茗略想一下，突然反應過來，問安文：“你說那個女人的老公長什麼樣？”
安文這時候嘴唇都白了，趕緊說：“非常高，非常壯。身上還有紋身。”
雷苻茗說：“剛才樓道裡投映出來的影子，不是這個人。”他剛才雖然只是看了一眼，但那個影子很簡單，反而容易讓人看出特徵。那分明是個很矮小瘦弱的男人！
“怎麼會這樣？”他把門鎖死，走到喬小橙身邊。現在她是隊長，當然要她想辦法。
喬小橙說：“你聽說過倀鬼嗎？”
“倀鬼？！”雷苻茗當然聽說過，為虎作倀嘛。傳聞中有人被老虎吃掉，最後化成鬼魂，專門引騙路人供老虎享用。這種鬼就被稱為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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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是說……那個女人變成了倀鬼？”
喬小橙說：“不知道啊。現在她應該不會來了，我們出去看看。”
雷苻茗挑了挑眉，安文已經嚇瘋了，帶著哭音說：“不、不能等到天亮再出去嗎？”
喬小橙說：“事情是發生在晚上，恐怕還是只能晚上解決。”
解勵飛倒是考慮得比較保守：“這時候出去，三個僱主，我們人少，不一定保護得過來。”
喬小橙說：“那你們留下，我先出去看看情況。”
解勵飛臉一紅，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喬小橙倒是無所謂，揮一揮手，說：“我就是去看看。”剛要出門，她又回身，說：“把鑰匙給我。”
倒是想得周到。安文抖抖嗦嗦地找了一把鑰匙給她，喬小橙試了一下門鎖，確定真的能開啟，這才出去。
這棟樓的格局是四戶一梯，沒有電梯。樓道裡開著路燈，牆上全是模糊的血痕。有好幾扇窗戶裡都透出燈光，顯然剛才的動靜吵醒了不少人。但是沒有人出來看，一戶都沒有。
喬小橙吞了吞口水，壯著膽子去敲對面鄰居的門。裡面靜悄悄的毫無反應。
牆壁上有刀痕，但是只有門上，一點痕跡也沒有。
喬小橙盯著這些痕跡看了一陣，最後沿著樓梯上去。身後，解勵飛的聲音說：“我跟你一塊去吧？”他們倒是把門開了一條縫，正留意喬小橙的一舉一動。
喬小橙從印記裡取出一把刀，正是上次時間夾角裡從申雲那裡奪的那把。她回頭說：“不用，我上去看看。”
畢竟現在，羅川不援手，她身上的武器肯定比解、雷二人多。而且她還有替身娃娃。可以說是目前幾個人裡存活率最高的一個了。
要前進，就要放棄恐懼和猶豫。喬小橙定了定神，自己上了樓梯，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說：“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不會敲門。”
解勵飛沒有關門，卻也不敢把門縫開得太大。只擔心有什麼怪物衝下來。他們有三個僱主，這要是衝到家裡，可不是開玩笑的。
雖然最後關頭羅先生一定會施以援手，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到這個時候吧。
他回頭，正好跟雷苻茗對視了一眼。雷說：“膽子還挺大的。”
解勵飛說：“我還是擔心，羅先生，要不……你們留在這裡，我跟上去看看。”
羅川並不著急，說：“我勸你最好還是聽隊長的。”
解勵飛不敢動了。
事實上，羅川的話是對的。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定，但是只是一點表態就能看出老鳥的沉著和冷靜。這個時間夾角顯然很詭異，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幻覺。如果再派一個人出去，喬小橙和他怎麼分辯對方真假？
萬一兩個人槓上，怎麼辦？
喬小橙慢慢走到二樓，這個房間裡也亮著燈。她把刀背在身後，慢慢敲門。門敲得不急不徐，但是不一會兒，屋子裡居然傳來腳步聲。腳步聲向門口靠近，喬小橙背脊微僵，居然門鎖輕響，門開啟了。
門後露出半張臉來，這確實是個很壯碩的男人，身高恐怕有一米九。他穿著背心，肩膀上露出青色的紋身，像是半個龍頭。他身上應該是紋著一條龍。
喬小橙聲音還算鎮定，說：“你們樓上幹什麼這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個男人先是還很警覺，眼裡隱隱可見殺氣。但聽到這句話，殺氣卻弱了下來，他說：“夫妻吵架，沒見過？”
喬小橙說：“小聲點不行？”
他這才冷淡地說：“知道了。”
說完，立刻就準備關門。就在他關門的瞬間，喬小橙看見他身後的過道裡，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慢慢地爬出來。她長髮被血粘連，糾結在一起，嘴唇微微噏動。喬小橙不用聽聲音就知道她想說什麼——救命。
門關上了。她就站在門口，還是沒有推門進去。這時候沒帶僱主，進去也觸發不了特殊事件。她更想先搞清楚這個時間夾角是怎麼回事。
跟著周漁也算是過了幾個時間夾角，她已經不會在站著單人的角度看問題了。要作隊長，還是要有上帝視角才行。
她繼續往上走，看見樓道牆上淋漓的鮮血和斑駁的刀痕。而所有的住戶門上卻都一點痕跡也沒有。
兇手的武器，對門沒有用。這個想法冒出來之後，她立刻拿自己的刀試了一下，果然，除了發出巨大的聲響以外，門半點無損。
喬小橙繼續敲門，發現整棟樓都一樣，所有的門都亮著燈，顯然裡面有人，但是所有的門都敲不開。
走到四樓的時候，她聽見樓上瘋狂地拍門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喊：“救命！救命！”
而樓梯轉角處，躲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他沒有往下看，卻盯著樓上，似乎在等什麼。喬小橙當然知道他在等什麼——在等有人給女人開門。
真的是倀鬼啊。
她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當然也就沒有動。
突然，樓上有門鎖聲響，有人開門了？！喬小橙眉頭一皺，果然樓上有人問：“發生了什麼事？”
女人哭喊著：“救命啊，有人要殺我！”
另有人聲說：“天啊，快進來，我幫你報警！”
正說著話，突然“啊”地一聲！一聲房門緊閉的聲音，躲在角落裡的男子猛地衝出去，樓道裡頓時哭喊聲一片。但是很快，哭聲停止。
喬小橙聽見什麼東西被拖動的聲音，她迅速下樓，果然不一會兒，身後一個矮小瘦弱的男人就拖著一具屍體下了樓。
喬小橙隱約想到他要把屍體拖到哪裡去——二樓夫妻吵架的那棟房子吧？
果然，很快的，男人就把屍體拖了過去。屋子裡有人開門，很快門關上，樓道裡平靜如常。喬小橙沿著血跡回到四樓，發現之前開門那一家，門上全是血手印。
她隱隱猜到是怎麼回事——這戶人家給女人開了門，放女人進去。然後女人把他們都關在了門外，最後被兇手殺死。
媽的，那這個時間夾角開門放人進來也得死啊！
要是一直不放人進門，又會發生什麼事？
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屋子裡有腳步聲，但是沒有任何人回應，當然也沒人開門。喬小橙知道，現在躲在家裡的，一定是剛才那個被人追殺的女人了。
她是不會開門的。
她繼續往上走，發現這棟樓一共七層，每層樓住著四戶人家。
其餘就沒什麼特別的了。她往樓下走，回到天命館，拿出鑰匙正要開門，突然愣住——門上沒有鑰匙孔。對！所有的門，都沒有鑰匙孔。
這些門是不能從外面開啟的！
喬大師拿著鑰匙，站在門口驚呆了。
完蛋！
她只好敲門：“雷苻茗、解勵飛？我是喬小橙，快開門！”
敲了半天，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當然更不會有人來開門了。媽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喬小橙無語了，正在這時候，樓上響起了腳步聲。
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尖銳利器劃過鐵護欄的聲音。
這裡的門不能從外面開啟，所以只有門裡是最安全的。但是四樓以下，已經不會有人開門了。
那些開門的人，都已經被倀鬼拖走了吧？
喬小橙手裡有刀，這個時候當然是害怕，但是恐懼毫無用處。她雙手握刀，埋伏在樓梯轉角處，目光盯著牆壁上漸漸清晰的人影。
是個瘦弱矮小的男人，手裡拿著菜刀。
喬小橙咬著唇，等他雙腿剛剛邁到轉角，猛地一刀砍過去。她手裡長刀鋒利，輕輕一刀，男人雙腿齊膝而斷。整個身體往前一栽，發出一聲悶響。
喬小橙當然不會手下留情，一刀捅了他一個透心涼。
鐺地一聲，他手裡菜刀落地。喬小橙把菜刀撿起來，突然，這個男子慢慢支起上身。喬小橙猛地跳開——這是還沒死透啊？
她本來想再補一刀，但是這男子卻慢慢地動了。他沒有攻擊喬小橙，而是慢慢往前爬。喬小橙眼睜睜地看著他爬到天命館門口，他輕輕拍門，聲音又尖又細：“開門啊，有人要殺我……”
喬小橙轉過頭，看見樓梯轉角處的牆壁上，有人拿著菜刀，等在暗處。
正是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個時間夾角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想起小時候。那時候外婆家有一窩小豬，有天在外面玩，其中一隻不小心掉進了茅坑裡。所有的小豬都在坑邊亂叫。
一直長到這麼大，還是忘不了當時的情景。後來遇到事情想要逃避的時候，我總是想到當年那些小豬。如果人真的冷漠到，只為自保，連同類都可以見死不救，那麼大約真的連豬都不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