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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兄弟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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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定下定下了婚期, 打製傢俱這個妝奩重頭戲, 便正式提上議事日程了。張氏這裡分派,著人帶領工匠師傅前去丈量新房尺寸。

只是張氏跟張舅母旬日說的都是明面話,水家具體作風一無所知。賈璉所言也是男人家的眼光, 未免真切。這回接著丈量尺寸,不免暗暗吩咐心腹何嫂子, 著她領頭,左右鄰居, 暗暗查訪, 查訪,再有水傢俱住宅倒底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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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目下正在給迎春歸置田產,知道水家清貧, 心下正在猶豫, 看看要不要給迎春陪嫁一座大宅子。

何嫂子當即應下了。

不想水家雖說清貧,住宅卻不含糊, 倒底是老派人家。四進老院子, 後面也有個花園子,雖比不得賈府,卻也五臟俱全,春夏秋冬四季花卉俱全,也有一方小小蓮池水榭。

丈量尺寸回來, 何嫂子回來細細把房舍佈局說給張氏。 不想水家雖說清貧,住宅卻不含糊,倒底是老派人家。

宅子是京都老派人慣常居住老宅子, 水母賣光了房內擺設也沒舍得跟人換個小宅子,就是為了一日兒子要娶親,沒有田產,總有一個遮風避雨居所。雖然擺設物品成舊,房子還不錯,無需再買宅子,粉刷修葺一番即可。

宅子位置頗好,在南城富貴區,跟榮府相近。

何嫂言道:“將來姑娘歸寧不愁路遠!”

張氏點頭微笑:“若不圖他近便,骨肉不至離散,卻也落不到他家。”

何嫂子一笑:“正是太太這話。”

水家老宅攏共有四進,後面也有個花園子,雖比不得賈府,卻也五臟俱全,春夏秋冬四季花卉俱全,也有一方小小蓮池水榭。

又給張氏詳細介紹房屋格局,宅子前後共四進,前頭一進,倒座房三間,分別是廳堂與姑爺書房客房,為主招待姑爺朋友。

前院目下沒住人,兩側各有一個小院子,左邊那個是車馬棚,門子與車伕姑爺長隨住者。

宅子的第二進就是正院,水太太帶著老姨娘住著。

第三進姑爺住著,正屋三間,當中是正堂,東西兩側是暖閣,正房兩側各有一間小耳房,供近身大丫環居住。

正院後頭第四個院子,是一排過的七八間後罩房,都是家中男女僕役所居,廚房,柴房,水井都在這個院子。

張氏便問:“今兒丈量房舍是二進還是三進?”

何嫂頓一頓:“第三進!”

張氏又問:“家下人口可問清楚了?”

何嫂子笑道:“都問清楚了!”

水府攏共四房家人,管著府裡的廚房灑掃漿洗。水哥兒奶公奶孃權充內外管事。

老太太跟前姨太太跟前規格一樣,都是兩個大丫頭,兩個小丫頭,其餘則是粗使丫頭。

何嫂子告訴張氏,水家真是靠著俸祿過日子,清靜得很。姑娘過去人馬可以立時撒開,一天之內可以接管正個府邸。

何嫂子最後直笑:“姑爺屋裡兩個大丫頭,兩個小丫頭,都是戶下人女兒。兩個大丫頭上前來照應,我細看了,唉,笨笨的,只說是眉眼齊全,連我們府裡三等丫頭機靈勁兒也沒有,我們老太太肯定是一個也瞧不上。可見水太太確乎不喜歡窈窕水色鶯鶯燕燕。”

張氏微笑:“她夫君去得早,她年輕吃了妖精虧,唉,但願她寶貝兒子,不連著媳婦也排擠才好。”

何嫂愣一愣:“水太太看著精明是精明,卻很爽朗,似乎不是那種陰沉古怪性子。”

張氏笑道:“舅太太倒也是這般說法,如此最好。不然,我一心為這迎丫頭好,才拒絕了那些空架子世家大族,選了這家,倘若迎丫頭過不得,豈不要被老太太埋怨!就是我這心裡也不好受!”

何嫂笑道:“不說我們後附又老太太太太爺們疼姑娘,就我們二姑娘摸樣性情,憑是到了誰家,也能立得起來過日子。我們姑娘既能幹,又不稀罕婆家一草一木,正是腰桿子挺直,硬氣得很呢!”

張氏笑道:“這話也有道理,不過居家果日不是比勇鬥狠,要一家子合心才好,否則就是贏了也是累得慌。”

何嫂子忙著應是,主僕議論半晌方罷。

這裡情況自有人特特通報迎春知道,對於水家清貧迎春並不在乎,對於水家水母對於兒子教養迎春心裡十分歡喜,至少不會跟母親一般被小老婆包圍。卻是面上淡淡的,只當與自己不相干。淡淡的喝茶,跟黛玉慢慢下棋。卻是心無二用,未幾便出昏招,直到中盤就投子認輸了。

迎春一愣之下:“再來!”

黛玉起身一嘆:“心不在焉,再來實盤也是這般。紫鵑丫頭,你陪著二姐姐輸吧!”

紫鵑就笑:“姑娘他繞了我吧,我緊趕慢趕能夠算清輸贏已經很不錯了,這會子有分派我下棋,我還是幫著婆子去灑掃去吧。”

迎春追著黛玉掐臉:“你就埋汰人吧,我就那樣次,支配跟丫頭下了!”

黛玉被迎春掐著腮幫也不改口,笑盈盈的:“沒有心,只怕連丫頭也贏不得呢!”

她死不認錯,迎春卻捨不得再掐:“明明這般的刁嘴,卻是叫人愛,算了,饒了你吧!”

鳳姐正在幫著張氏忙碌參詳嫁妝單子,迎春的妝奩總額張氏已經確定了,除了張氏妝奩三分之一,賈府女兒出嫁規定的三萬妝奩,這是賈敏的當年規格。

張氏卻使人喚來鳳姐商議,總賬上又一百四十多萬現金,張氏心很寬敞,兩房人家一人一半。張氏跟鳳姐商議:“你妹子這些年沒少為家裡操心勞力,她婆家你也知道,吃穿不愁,卻是毫無積蓄,你妹妹金尊玉貴長大,沒有養大了卻叫她去吃苦道理,珏兒的家我當了,你呢,我要問你一聲,我們二房也只有一個女兒,你也只有一個妹子,我想著把大房現金總額的十分之一給你妹妹做妝奩,餘下九成是你們兄弟二人平分,你是什麼想法?”

鳳姐忙著站起身子:“看婆婆說的這話,您怎麼想就怎麼做,這是您的慈愛,誰還有意見不成?就是我們兄嫂,我也早給二爺說了,二爺早年得了些好的紅寶,我早就給迎妹妹預備了全套頭面,金玉寶石珍珠一樣一套,都是時新款式。我已經帶來了,就看太太您滿意不滿意,若是看著不好,媳婦即可就讓人改去。”

夏荷平兒豐兒小紅在後面果然一人捧著一個首飾盒子進了房,齊齊放在桌上,鳳姐自一個個開啟,張氏看時,果然光華燦爛,金子熠熠閃耀,卻是時新打造。

張氏額首:“嗯,這才是兄友弟恭的興家之兆呢!”

何嫂子忙著誇讚:“量大福大,捨得捨得,說得就是我們二奶奶呢,將來必定富貴無雙啊!”

鳳姐笑得似朵花兒:“都是媽媽誇獎的好!”

張氏笑道:“巧姐兒多跟姑姑親近,她二姑姑是個心善的。”

鳳姐笑盈盈的:“巧姐兒跟姑姑可親呢,已經在描摹姑姑打得影本了,最喜歡就是去葳莛軒找三位姑姑親近了。”

婆媳們歡歡喜喜說這話,卻是平兒去而復返,神色甚是尷尬。

鳳姐當著張氏不想背話,便問:“何事?”

平兒小聲道:“姨太太來了!”

鳳姐皺眉:“那個姨太太?哦,薛家?”

平兒尷尬點頭:“恩呢!”

鳳姐這才忙著起身辭別:“婆婆無甚吩咐,媳婦去去再來。”

回來卻見薛王氏哭得眼圈鼻頭紅紅的。鳳姐忙著攙扶坐下了:“姨媽這是怎的了?”

薛王氏就哭起來:“你表兄好好的娶個攪家精,進門不過半月就鬧起來,這會子連我也敢對著罵了,昨兒十六,聽聞你寶妹妹病了,我遞牌子會親,回來卻是你表兄又跟攪家精鬧了一場,把家裡的銀錢拿走一半,人影不見了。我倒沒問得她,她卻跟我對起嘴來,還說我一心想著女兒,不如去跟皇帝女婿過日子,你聽聽這是什麼話,我有兒子有房有地,憑什麼攆我去跟女婿?鳳丫頭啊,你說我姨媽我命苦不命苦啊。你寶妹妹金玉人品,全是為了哥哥才落得今日地步,不想卻得了這樣嫂嫂,如今有我,他好這樣,他日我去了,你妹妹不是個孤人呢?”

說著已經泣不成聲,家裡有老人最不喜歡見哭聲了,這樣被老太太張氏聽見都是不好。鳳姐忙令丫頭關門閉戶。又是苦苦勸慰半天,薛王氏才住了哭聲,還是抽抽噎噎:“鳳丫頭,你是個好的,都是二姑姑錯了念頭,今後姨媽我不在了,你寶妹妹你切看他一眼吧。”

倒地骨血至親,鳳姐被他說得心酸起來,眼圈有些溼潤:“您且別急,表兄總壇混賬些,對寶妹妹還是好的,必定不會不管,再者,姨媽您且要長命百歲呢!”

又吩咐打水提薛王氏勻面,梳洗了叫他歇著,也不敢引她區間賈母張氏,卻是自己來跟張氏報備,言說薛姨媽家裡亂糟糟的,媳婦忤逆,想在這裡清靜幾日。

張氏本不想再見這樣人,便道:“你安排吧,我這幾日沒精神!”

鳳姐知道這話音,張氏不可以接待。賈母就更不用說了,寶釵那樣作興賈母,薛姨媽當面詛咒林妹妹,不叫人打出去已經很夠面子了。鳳姐只得吩咐丫頭好生看顧薛姨媽,等待賈璉回來設法。看能不能吧薛蟠找回家來。

找三五天,薛蟠派個人回家送信,說是跟人出門做生意去了。勿念!

薛姨媽氣得脖子梗梗。卻也不能常駐親戚家。鳳姐無奈只得親自護送薛姨媽回家,意思要勸勸夏金桂。且不料夏金桂這幾日乘著薛王氏不再,把家裡變成賭博場,一邊啃著雞骨頭,油閃閃的嘴巴油閃閃手裡摸牌,差點把鳳姐噁心死。

薛姨媽還沒張嘴,夏金桂竟然叉手叉腰罵街起來,說是自己嫁人嫁漢,連飯也沒得吃,漢子跑了,婆婆不管。

薛姨媽當即氣得暈厥。

鳳姐無所謂跟他吵架,卻也起了火星,當即著急薛家來人訓話:“你們是死人啊,太太不見了也不見你們找找尋尋,向你們這種背主無德的東西就該一頓板子打死!”

薛家一群老人嚇得夠跪下了:“不是不想找太太,只是奶奶規矩大。”

鳳姐鳳眼一挑:“奶奶?什麼奶奶?你們太太回來半天就沒見過媳婦過來拜見伺候,這屋裡有奶奶麼?”

夏金桂扭扭捏捏過來挑起跟鳳姐一樣好看的丹鳳眼:“喲,這位那位,跟這兒發威?這裡是薛家!”

薛王氏這會兒緩過氣來:“你也知道,這是薛家,我們薛家要不起你這樣攪家精,把男人打得不落屋,你哥掃帚星,你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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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桂把腰一叉:“誰敢?我是薛蟠夫人,是這裡少奶奶。”

鳳姐道:“既是薛蟠的新夫人,怎不見你孝敬婆婆?像你這樣忤逆不孝,姨媽可以告你忤逆,你可知道,忤逆可以判絞斬立決!”

夏金桂啐的一聲回後方去了。

鳳姐直嘆氣:“千挑萬選,這是選的什麼呀,面子也不顧了?”

薛王氏只有哭。

鳳姐遂道:“姨媽也該拿出婆婆的款來,自今天起,要給他立規矩,哪能這般,男人不在家,婆婆也不再,竟然男男女女一桌子坐著說說說笑笑,當這是菜市場暗門子呢?”

鳳姐看見簾子外面一雙繡花鞋,回身大聲教訓地下人:“男主子不再,打今兒起,大門關閉,後門上鎖,只留角門供採買進出,角門排遣四個精壯漢子日夜輪換看門子,再找是個婆子,分兩半日夜巡邏,遇見臉生的,直管捆起來送到衙門去,皮不揭了他!”

薛王氏也知道借勢,厲聲喝問:“你們聽見沒有?”

地下僕從齊齊應承:“是!”

只把簾後的夏金桂氣得仰倒!

薛王氏此刻方知骨頭香,拉住鳳姐潸然淚下:“鳳哥兒,姑姑對不起你啊!”

鳳姐摸一摸薛王氏;“沒什麼對不起,倒是表哥回來不怪罪我才是。”

薛王氏一啐:“他敢,有臉呢!”

饒是鳳姐曾經怨懟過這個大姑媽,卻也心酸得很,兒女一個個不幸至此。這話擱在心裡,到了榮寧街,看見榮府門前氣派的獅子,威武獸頭,鳳姐心裡又笑咪咪了,管他誰家不停當,自己一家和樂才是最最重要呢!

他且忙著呢。

忙什麼呢?

且是寶玉賈珏的事情,還附帶王氏移靈歸葬之事。

賈府兩位公子,寶玉賈珏都進了學,屈指算來三載有餘,他各自讀書不綴,今年恰是大比年,賈政吩咐寶玉返回原籍鄉試。本來嘛,七月動身即可。

只是迎春看著賈珏日日進宮奉承太子,夜裡讀書通宵達旦,這般熬下來只怕身子吃不消,暗暗擔心不已。雖跟母親提議,不如讓賈珏提前返鄉攻讀備考,也免得他心掛兩腸,勞累傷身,畢竟剛滿十三歲。

張氏哪有不答應呢,自是千樂意萬樂意,今年迎春出嫁,若是賈珏開個舉人獻禮,豈非雙喜臨門!

賈珏也有此意,日日在宮裡也待的膩味。正是來那個好合一好,忙著進攻遞摺子請辭。

再有寶玉在府裡也憋得久了,聞聽賈珏要返鄉攻書,索性也提出提前返回金陵閉門攻讀。

只是寶玉想著母親尚未歸葬,大哥去了,侄兒還小,父親老邁昏庸,自己不提起只怕母親就要經年空玄。雖跟賈母提出,要奉母親靈柩回鄉安葬。

這是兒女孝順,正是為人根本,賈母縱然厭惡王氏,也有有歡喜。只是賈母不大放心兩個金孫,擔心寶玉年輕不懂俗務,又怕他太過勞累耽擱讀書進取,遂吩咐賈政隨行。賈政哪裡敢推辭,自然滿口答應,倒把琥珀哭了幾夜,直說有子不要父上前,責怪賈政不該答,閃下自己一人,日子難捱。

賈政平生三個老婆,王夫人狠毒木訥,趙姨娘潑辣無知,哪見過這等溫柔知理又內斂可人的婦人,臨老倒開了竅,無限這婉轉。只是這是安葬大房夫人,沒有帶這小老婆道理,也只有忍痛分離,說道:“老太太吩咐,誰敢不依,不過半年功夫,轉眼即逝,權且忍耐。”

這事兒很快就叫賈母知曉,再不待見琥珀,幾次她來請安,賈母都說無需。原本賈母捨不得兒子孫子,要等些日子,這回且是吩咐鳳姐,速速安排人手,請陰陽師付擇定起靈日子,好上路,越快越好。

這日正好月底,鳳姐來與婆婆報備上一家家務賬務。張氏一般知道鳳姐不會差錯,手裡隨手翻著,眼睛卻是並未細看,口裡便問:“二房寶玉事情可安排妥帖了?”

鳳姐忙道:“一切妥當!”

張氏點頭:“擇定那一日?”

鳳姐言道:“三月初八,益出門,易安葬!”

張氏微笑:“好,你一向做事令人放心。”

日子定下,寶玉賈珏衣衫行李包裹自然還是迎春打點,其餘都還罷了,只有幾件夏衫,元說不急,這下也要連夜趕工,不免湘雲黛玉探春惜春知曉,齊齊伸手,姐妹們為了兩兄弟,著實忙碌幾晝夜,堪堪趕了出來。

除了幫辦針線,姐妹呢自有心意奉上,探春與寶玉賈珏一人一雙鞋子,那鞋子真是做得好,繡金描銀,挑花繡朵,恰似工藝品。

賈珏毫不客氣受了,卻是捧鞋在手,只是感嘆:“這可叫人只想供著,不認穿著呢!”

寶玉卻是知道探春,言道:“兄妹情誼也不在此,□□日記掛妹妹,妹妹一切自有哥哥替你做主。妹妹是大家子,以後不要再做這個,免得熬壞眼睛。”

迎春聽了,只為寶玉這話叫奇。寶玉真是長大了。

探春眼睛溼潤,知不道是憂是喜。

黛玉便笑:“二哥哥此去,只怕要蟾宮折桂!”

湘雲馬上一俯身:“祝願寶哥哥珏兒弟弟,此去蟾宮折桂,青雲直上九萬裡!”

寶玉賈珏忙著回禮:“承蒙吉言,定當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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