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93可卿......現在周叔叔府上吧
“周叔叔，可是周叔叔來了？”周陽聲音還未落下，賈蓉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不想小侄兒到了如今的田地，周叔叔還願意過來看看。”
“蓉哥兒還是先坐著吧！”周陽皺著眉頭進了臥房，就見原本頗為華麗的花梨木凋花拔步床之上，竟然連被褥都已經髒兮兮的。
不遠處的爐子更是早就沒了火星，床前放著便盆，裡面的汙穢已經明顯無人傾倒，甚至還有放置時不注意灑出來的；賈蓉掙扎著想要起來，撩開被子時露出了下面明顯的水跡與腥臭味兒，可惜他已經虛弱的無力自己起身。
“周叔叔，小侄兒還以為沒福再見了。”賈蓉已經哭的稀里嘩啦。
剛才他掀開被子時，所受的傷勢也暴露出來，其實不算重，一開始僅僅是右側大腿根中了一支弩箭，甚至傷到了骨頭，但只要認真治療，雖說下半輩子鐵定要當瘸子，但性命無礙，只是因為賈珍已死，空出了繼承人位置，其他人全都忙著爭搶，竟是根本無人關心，只草草請了大夫清洗包紮就算完事兒。
如今拖了月餘，傷口早已化膿腐爛，整個人都發著高燒，更嚴重的是，膿瘡已經蔓延到了大腿、小腹，讓原本還能在其他人攙扶下走動的賈蓉徹底癱瘓，以這個年代的醫療水平，他已經沒有絲毫救治的希望。
“蓉哥兒，有什麼需要交代的就說出來吧，你的傷勢恐怕是沒希望了。”都到了這種地步，周陽也不想再湖弄賈蓉，就這麼直來直去的表明了態度，“那幾個不知死的奴才就不用說了，剛才我已經送他們見了閻王，若是你還不解恨，他們一家我也能送去伺候你。”
“多謝周叔叔，還是不必了！”大概是剛才的“爆發”耗盡了精力，賈蓉連說話都虛弱下來，“小侄別的不怨，就是想多問一句，都到了這種地步，為何至今只有叔叔一個人過來看望，那些當初的兄弟呢？甚至連西府那邊，至今竟然只有薔哥兒和蘭兄弟來過......”
“什麼？”這下連周陽都蒙了，“現在沒人過來不奇怪，怎麼一開始就沒人嗎？”
“沒有！”賈蓉一臉淚痕表情苦澀，“小侄兒抬回來後，清醒的當晚蘭兄弟就來過一趟，隔了幾日又送來了不少東西，但除了他之外就再無榮國府的其他人，自從薔哥兒的訊息傳出來後，這院裡更是連奴才都有膽子不管了。”
“薔哥兒呢？”周陽冷著臉問道。
“隔幾日就來一次！”賈蓉費力的點點頭，“小侄兒不怨他，當初父親還在的時候，其實很多人就猜出來，我們倆算是兄弟，父親對他的態度更是人盡皆知，如今是他得了勢，還能來我這裡看看就算不錯了，小侄兒能活到現在，還多虧了他每次來都安排人收拾以及叫大夫。”
“呼——”周陽舒了口氣，輕嘆一聲說道，“如今這個樣子，請不請大夫已經無關緊要，你還有其他要求嗎？”
“可卿......如何了？”賈蓉想了半天才費力的說道。
“她的身份你應該知道，再加上珍大哥當初的事情，如今她已經不在府裡了。”想了半天，周陽還是沒有全說，“其實她走了也好，留下了對府裡沒有好處。”
“可卿......現在周叔叔府上吧？”賈蓉剛一說完就發現周陽表情僵住，隨即露出苦澀的笑容，“原本小侄兒也沒想過，只是這些日子躺著，除了腦子什麼都動不了，自然想的多些，她常去‘禮佛’的那處小莊子，真正的主人並不難查清。
還有她身邊那些女衛士，小侄兒從郡王府那邊打聽過，王爺從未派出過如此多的人手，如果她們不是衛士，而是女鏢師的話，事情就不難理解了，周叔叔後院的兩位姨娘出身鏢局，和永昌殿下的關係更不是秘密，若是一切對上，事情就清晰了。”
周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又不想湖弄一個快死的人，只能無奈沉默。
“叔叔慢走！”眼看不會再有什麼結果，賈蓉的聲音愈發顯得虛弱，最終乾脆閉上了眼睛，“可卿.....如此也好，小侄兒.....就不送了。”
周陽沒再說話，起身出了房間，他實在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賈蓉竟然聰明了一把；但不管如何，他也沒準備說什麼道歉之類，因為這種事情容不得半步退縮，他也懶得再廢話，安排人將賈蓉院四個奴才的事情給賈薔傳達一聲，他就直接到了榮國府。
榮國府，夢坡齋。
“子陽怎麼來了？”總算是賈政長了點兒腦子，不再一口一個“賢侄”，“可是從東府那邊過來......”
“政二叔，為何我在寧安堂的時候，沒看見這邊府裡的年輕男丁？”周陽也沒客氣，單刀直入說明了情況，“京城皆知寧榮一體，如今珍大哥走了，這邊連個像樣的爺們兒都不派去送一送，傳出去之後讓人怎麼看？”
“子陽言重了。”賈政表情一僵，只看他剛才那副飲茶讀書的悠閒架勢，就知道他自己也沒當回事，但如今被人說到了臉上，那就是另一個話題了，更何況他又是出了名的不通俗務，自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子陽以為應當如何？”
“我會安排蘭哥兒過去一趟，到寧安堂陪著。”周陽這麼做並不是什麼“鱷魚的眼淚”，而是為了這邊妹子的名聲，雖然榮國府的名聲已經夠嗆了，好歹還沒傳出——嗯，沒有太多內卷的不良新聞，“寶兄弟你最好也派過去，璉二哥不在，他就是府裡的代表。”
“這......”賈政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為什麼周陽可以安排賈蘭的事情，但不妨礙他對後一項安排的理解，“寶玉.....現在母親那邊，一時間怕是......”
“政二叔知道就好，小侄過去說一聲。”周陽無語的搖了搖頭，想起原著中秦可卿死後，賈母先是安排人攔住賈寶玉，眼看攔不住又派了一堆人跟隨，就怕“驚著了”，再說賈蘭去了，他可不想賈寶玉舒服，“寧府的喪事對整個賈家都是大事，寶兄弟還是去的好。”
“也好，也好！”賈政還能說什麼？
半柱香之後，賈母院。
“見過老夫人！”周陽被迎進門後先看了看習慣性蜷縮在賈母懷裡的賈寶玉，又發現這次連女卷迴避都省了，這才躬身一禮後說道，“東府那邊珍大哥走了，怎麼不見寶兄弟去送一送？正所謂‘寧榮一體’，要是這邊連個主子都不露面，說出去是不是太難聽了？”
“這就......不必了吧？”從周陽進門之後，賈寶玉就沒了說話的膽子，眼看著寶貝蛋又往懷裡鑽了鑽，賈母覺得應該搶救一下，“東府裡這麼多人，主子奴才忙了這麼些日子，還能耽誤了什麼事情？寶玉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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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璉二哥如今不在，這邊府裡年輕一代男丁以寶兄弟為長，東府裡珍大哥去了，這邊連個像樣的人手都沒有，傳出去之後像話嗎？”周陽沒好氣的打斷了他，只是他說到“以寶兄弟為長”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賈母眼神一亮，“不只是他，寧安堂全是賈家草字輩的後生，蘭哥兒也不該少了。”
“周兄弟說的是，我這就讓人叫他過去。”沒等其他人說話，李紈就含笑點頭，轉身直接安排素雲回去，“論理就該如此，之前是我們疏忽了，幸好今日葬禮剛開始，現在派人還來得及。”
“子陽啊，你剛才說，蘭哥兒是要到靈堂對吧？”眼看著更小的賈蘭都去了，賈寶玉再不去太不像話，但賈母還是想要搶救一下，“寶玉這麼小，又是珍哥兒平輩，過去了能做什麼？”
“東府裡目前迎門的是兩府後街的一個年輕人，我不認識。”周陽當然想好了安排，“那邊雖說全是賈家族人，到底遠了些，寶兄弟過去之後也不用幹什麼，在大門口迎著就好，具體事務自有后街的人去管，他只要充個人場。”
這話說的全場所有人表情一抽。
“姓周的，東府的葬禮，是三天吧？”王熙鳳潑辣的聲音響起，“你的意思是讓......”
“對了，還有你。”周陽不準備慣著誰，“剛才我也見了那邊大嫂子，薔哥兒還沒成親，內卷空著，大嫂子身份所限不太方便繼續多事，你過去把內院的事情撿起來，省得那些奴才放了羊，我剛才還去了蓉哥兒院......”
等到周陽說完他直接宰了四個奴才的事情，全場所有人表情都不好看了，賈寶玉乾脆嚇得都開始打哆嗦。
“鳳丫頭，四妹妹前兩日就回去了，身邊就入畫一個人伺候著，也不知道怎麼樣，你過去看看也好。”李紈很自然的補了一刀，反正她一個寡婦，無論如何也沒可能在這類大事上出頭；其他人不知道的還好，賈母和王熙鳳已經用殺人的目光瞪過去了。
“老祖宗——”賈寶玉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
“去吧！”賈母彷彿被抽乾了力氣一般，軟軟的擺了擺手吩咐一句，隨即不再說話，小的去了、女卷去了，要是再沒一個上檯面的男丁，榮國府都成什麼了？
“晚輩告退！”周陽及時抽身。
“周兄弟，如今兩府裡事多，外面連個迎接貴客的都沒有，不如你就辛苦兩天？”沒想到，王熙鳳笑眯眯的捅了一刀，也讓客廳裡的女卷齊齊眼睛一亮，“聽說剛才另外六家的年輕人都來了，是你接的吧？”
“鳳丫頭說的是，辛苦子陽了，橫豎住處都在，你就辛苦兩天，也送送東府珍哥兒。”賈母笑眯眯的砸下了最後一顆棺材釘，看她的表情，明顯心情舒暢了很多。
看了看客廳中或是期望或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周陽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