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68永和帝召見
隆武五十年九月二十五，對周陽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天，因為他第一次參加了“御門聽政”，或者叫大朝會，過程沒啥好說的東西，超過兩百在京官員只站兩排，基本沒啥屁用的形式主義，但他在朝會後就碰上了戴權，因為永和帝召見，還是在御書房。
“臣五軍營前軍左衛指揮使......”剛一進門，周陽就趕緊走程式。
“行了——給他個座位。”永和帝很明顯比較著急，根本沒興趣聽他嗶嗶，“周愛卿，你前幾天送來的摺子朕看到了，只是這裡面提到的練兵之法，朕怎麼從沒聽說過？你還要給所有人配發火器，此事當真可行嗎？
朕就不問你哪裡弄來的，銀子從哪裡來，若是遇上了戰場搏殺，難不成你要讓手下兒郎拎著燒火棍和敵人的鋼刀長矛廝殺嗎？還有，皇妹說你能從海外的紅毛人那邊弄到兩千斤將軍炮，朕現在也準你便宜處置，什麼時候可以運來？”
“陛下，奏摺裡沒寫嗎？”周陽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傻話，沒見永和帝的眼神都嚴厲了許多，“額......火器的威力遠超刀槍，將來定然是要主宰戰場的，再說新式自生火銃都配上了刺刀，其實也能肉搏......”
他幾乎說到口乾舌燥，將燧發槍、步兵炮、十斤野戰炮乃至於線列步兵戰術、步炮協同、騎兵應用都大略說了一遍，後來又延伸到了新兵訓練，包括佇列、體能、紀律以及文化素養、基層軍官培養等一大堆現代理念全說了一遍。
“哼，怪不得你這奏摺怎麼看都不像是你當初武舉會試的筆跡字型！”永和帝氣的一把將奏摺砸在了某人頭上，“看來你確實有一套新式操典，皇妹前兩天也和朕說，你那個專門挑出來的千戶練的不錯，再加上今日奏對，朕現在放心不少。”
“謝陛下信任！”周陽總算松了口氣，開啟奏摺稍微一翻就發現，這裡面只有兵種配置、訓練的粗略描述，以及糧草消耗、餉銀發放之類的預算，倒是符合他對邢岫煙的要求，但明顯超出了永和帝的理解範圍。
“朕當然可以給愛卿信任，只是有些事情並非如此簡單。”永和帝臉色重新變差，“你能不能解釋清楚，為何你這一個衛軍的兵馬裝備，竟然報上來的消耗超出普通兵馬的三倍，甚至已經達到了神機營的一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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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陛下，這是平時訓練隊消耗，一旦戰事爆發的時候，糧餉消耗大約比平時還要翻倍——陛下息怒！”這次沒等周陽說完，就有一隻茶杯砸在了周陽身前，飛濺的磁渣殘茶直接落到了他的身上，“微臣可沒有一點兒誇大......”
“你當朕是傻子嗎？還是你的手下飯量是其他人的五倍？”永和帝明顯氣的不輕，“你說，要是沒有讓朕滿意的答覆，你就在這裡跪著吧，跪到說清楚為止！”
“陛下，微臣讓人送了一批火器到禁衛軍，想必都已經到位了吧？”周陽苦笑著說道，“這些日子無論如何也該有個大致的印象出來，消耗方面總該有摺子上來吧？”
“戚建輝那裡早有上報，對你送去的東西非常滿意，但並無特別的消耗。”永和帝冷冷說道。
“嗯？”周陽總覺得哪裡不對，思考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戚指揮使不會是稍作試用就存進了庫房，然後等到哪次要用的時候，再取出來發下去吧？”
“周愛卿，這火器之類慣是如此，強弓硬弩也一樣，難道你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永和帝依然冷著臉，好歹說話不至於帶著殺氣。
“陛下，這份摺子還有剛才微臣的說明，都只包括了訓練方法，還有一個強度沒說。”周陽總算意識到問題所在，乾脆把每日訓練及高強度體能、實彈射擊與武器壽命等東西講了一遍，然後在整個御書房冷場的氛圍中說道，“只有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這是軍中的鐵律！”
永和帝：......
戴權：......
“朕記得，周愛卿的岳家是金陵薛氏對吧？”永和帝臉上慢慢露出笑容。
“周將軍，如今國事艱難，陛下都為了省銀子減了每日的供養，甚至連飯菜都減掉三成。”眼看永和帝只說一句就回身坐回了御桉“辦公”，戴權很識時務的接下了話頭唱黑臉，“薛家可是號稱‘珍珠如土金如鐵’，這到了報效的時候......”
“戴總管怎麼說起外行話了，豈有以私產養天子之兵，前朝沉萬三的前車之鑑，可就在史書中擺著呢！”周陽一副被嚇到的表情連連擺手，“微臣不敢......”
“行了！”剛剛還在擺架子的永和帝看不下去了，“數十門火炮還有數千只火銃，朕也沒看到你害怕——皇妹都和朕說過了，你先自己頂著，待朝廷寬裕之時，自不會欠了臣下的銀子；還有，你和皇妹商量的事情，也都不要忘了。”
“陛下放心！”周陽這次沒再矯情，很乾脆的躬身答應。
“行了，你下去吧。”永和帝辦完事情局攆人。
“周將軍，請吧！”戴權笑眯眯的一擺手，還“好心”幫他拉開了房門；周陽自然沒法多話，隨著戴權的指示出門，剛避開房內燈光就及時塞了兩張百兩銀票到這死太監袖子裡，果然，他笑的更“好心”了。
退出御書房回家，周陽看了看時間還早；經過了今天的事情，今後他在軍中算是完全穩固了，而且也將之前不少定時炸彈提前清理，雖然不敢說完全沒問題，至少在他還有用的情況下，不至於提前引爆。
“陛下，看來瑢兒的眼光不錯，這是個可用的。”周陽剛出門不久，皇后就從裡間端著茶盤出來，示意戴權出去才說道，“如此人品能耐，倒是沒委屈了璇兒那丫頭。”
“皇妹的眼光不錯。”永和帝同樣滿意，“雖說與朝廷內的路子對不上，畢竟是海外回來，反而更顯得沒什麼心思；上次皇妹回來，就很是誇讚了那個千戶，今日再聽他奏對，兩相對比之後，想來是沒什麼問題；朕現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那海外的路子。”
“臣妾倒是覺得，他在這方面沒什麼問題。”皇后含笑說道，“剛才周將軍不是提過，他那些火器全是透過薛家二房從紅毛人那裡購置嗎？他要是能夠造出這些東西，才是真的不好再用；若只是外購，想來問題不大。”
“不錯！”永和帝略一思考就點了點頭，“他送去神機營的樣品朕也看到了，那次不只是戚建輝，連朕都被這等火器的威力驚到了，隨後就讓戴權送去了兵部，責成他們不計代價也要彷造出來，三兩年功夫應該夠了。”
“哦？”皇后心頭一動，意識到永和帝剛才和周陽奏對時，可一句沒提這件事，“陛下既然已有安排，臣妾就不多言了；正好他又是瑢兒那丫頭提拔的，臣妾的意思，不如過兩天請兩位妹妹一個東道，一家人就該和和美美。”
“梓童安排便是。”永和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朕記得，當初他定下的那位薛家姑娘，如今掛在永靜名下，侍讀對吧？梓童不妨讓她一塊兒跟著過來看看，若是個可以抬舉的，不妨給些恩典，橫豎今後都是永靜的人。”
“陛下放心，臣妾省得。”皇后立刻答應下來。
與此同時，周陽離開御書房就隨著引路太監向宮外走去，這次可是大白天，他沒能得到“留宿”恩典，哪怕是時間都快到中午了，一樣沒人管飯。
“前面可是周將軍？”不想剛到三大殿東側大路，正好被一聲熟悉的招呼攔住了。
“微臣見過大殿下！”周陽還有些小驚訝，眼前竟然是有些日子沒見的大皇子郭愷。
“周將軍免禮！”大皇子含笑點點頭，主動招呼他跟著，“孤也是睡暫時無事，就帶人出來走走，看你過來的方向，可是父皇召見？”
“回殿下，確實如此。”周陽這時候可沒準備隱瞞，左右看了看已經識趣避開的太監、親隨，他將剛才的奏對撿重點全部彙報了一遍，這才接著說道，“眼下微臣手中還只是新兵，但用不了一個月，想來一個雛形還是沒問題的。”
“周將軍有心了。”郭愷明顯更加滿意了，“永昌姑姑可是不止一次提過，讓孤有事向將軍多多請教，如今看來確實如此；還請將軍放心，只要你一心為大周效忠，將來必然少不了前程；還有，過兩天永昌姑姑有一場家宴，你可不要忘了！”
“多謝殿下！”周陽知道，自己這次沒有白白浪費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