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15林黛玉：女兒孤身一人入住周家？
當晚，江家大宅。
正如所有人都知道鹽商有錢一樣，鹽商們的宅子同樣聞名於世，就好比眼前的江家，佔地相當於一座現代常規初中，內裡各種豪奢裝飾，光是花園就分為好幾個，甚至連鋪地的青石板都是同一款式的花紋，想要找齊真的非常需要手段。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真就有多高的地位。
比如，不論鹽商的莊園有多豪華，大門也都是黑色的，因為“士農工商”的鐵律，其他顏色大門沒資格用，就連門上的銅釘都只能和門色一樣塗黑，甚至連銅釘的數量都有嚴格的限制，用多了一樣有人找麻煩。
比如，鹽商的大門上方一般都不掛牌匾，要掛也只能掛些吉利話之類，因為他們沒有資格給自家宅院取名號，就好比常說的“府”，江家大宅掛“江府”不行嗎？不好意思，“府”至少要官宦家族才能用，鹽商沒資格。
不只是鹽商如此，其他大商也一樣，就好比後世聞名的“喬家大院”，之所以叫“大院”而不是“府”，是因為晉商同樣沒多少朝廷地位；薛家還掛著皇商名號，一旦靠山不穩，自家生意都保不住；現代歷史上，胡雪巖更是鮮明例子。
“周大人請！”就在大門口，名震江南的江家家主江春滿面笑容親自當了應門，非常客氣的躬身行禮，“久聞周大人虎威，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今日老朽稍備薄酒，算是做個東道，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江會長言重了！”周陽笑了笑拱手回禮，卻沒再多說，只跟著進門就好，直到江家正院正廳，就見東方冰已經在主賓位就坐，除了她之外還有四個老者，想來應該是其他鹽商；他也沒客氣，進門就想在副賓位坐下。
“先行個禮！”東方冰白了他一眼，指著正廳上方中間的一塊掛匾說道，“江會長如此盛情，我們也不能忘了禮數。”
周陽身形一頓，看了看頭頂上“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牌匾，恭恭敬敬的屈身一禮，卻是牌匾末尾，有一塊“龍首宮印”的最後署名，因為這是太上皇當初南巡時，親筆書寫賜予江家，表彰他們康慨出錢的做法。
做完這些，他轉頭看了看身後一直跟著的江春，面露諷刺的笑容，沒再說話就入座，讓江春的表情明顯一僵——就好比在談話中提到皇帝，就要起身向京城方向行禮一樣，面對這些御賜物品若是不行禮，上綱上線可是能歸入“不敬”的。
等到眾人就坐之後，江春轉頭看向東方冰，明顯是希望她說幾句，只是這姑娘連抬頭的興趣都沒有，看人到齊就抄起快子，一頓勐造看得五位鹽商直皺眉；既然妹子如此，周陽樂得輕鬆，也跟著當起了“不懂事”的，只吃飯不說話。
“多謝江會長款待！”不到半炷香功夫，吃飽喝足的東方千戶起身抱了抱拳，表情冷澹的扔下一句很沒誠意的致謝，“揚州之事到此為止，剩下的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不過，我也提醒一句，千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按說，這件事情輪不到我說話，畢竟，你們的生意與我無關，也和我身後的人無關。”瞥了一眼被東方冰氣紅臉的五個鹽商，周陽忍著笑說道，“但是，正所謂‘山水有輪迴’，說不定哪一天，這生意就有關了呢？當然，是不是你們我就不知道了。”
兩人也沒再多說，一起出門離開——這真不是他們不懂事，因為在成年人的世界裡，站隊比對錯重要：東方冰來這裡代表的是永昌公主，周陽也故意給自己扯了個“武勳代表”的虎皮，對這兩大勢力來說，鹽商還真就屁都不是。
武勳方面之所以沒有插手江南鹽務，最根本的原因是與文官乃至皇家的默契，因為四王八公在九邊的走私生意，另外兩家同樣沒插手；皇家自己則以“皇商”以及“內務府”名義，插手市面上大量賺錢買賣，這些買賣都是不交稅的。
大周朝作為封建朝代，“勢力劃分”並不都是這麼清楚明白，但無論怎麼劃分，那都是官府、朝廷的事情，轉十八圈兒也輪不到商賈，當然也輪不到普通百姓，殘酷的上下尊卑制度，將人分成三六九等，而且基本上出生就決定了。
“京城也給你傳了訊息？”兩人都沒搭理剛出門就從客廳裡傳出的瓷器碎裂聲，分別上馬之後，東方冰奇怪的問道。
“沒有。”周陽笑了笑，回頭掃了一眼華麗的江家大宅說道，“但要是不給自己披上一件虎皮，很難說他們會不會繼續下黑手，雖說不怕什麼，總是這樣也很麻煩不是？這幾家暫時肯定動不了，但要是有了機會，我相信朝廷中有的是人對他們的家產有興趣。”
“公主也是這個意思。”東方冰嘴角微微一翹，白了他一眼招呼走人——兩人來鹽商這裡赴宴，當然不會玩什麼“單刀赴會”，每個人都帶了二十個貼身護衛，就在江家前院待命，“周家那邊都安排好了，薛家二房的鹽貨，以後也別忘了給周家一份。”
“只要他們能吃下，我保證沒有上限。”周陽當然不會拒絕，生產廠還怕分銷商太多嗎？“等我這邊收拾好，我們就一起出發，經過金陵返回京城......”
“子陽，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東方冰一拉韁繩放緩了速度，擺手示意身後的護衛遠離後才說道，“今天下午我剛剛收到了訊息，公主的意思，是讓我儘快押送銀子進京，以免夜長夢多，不是信不過你，而是京城那邊的情況......有些麻煩。”
“不能說？”周陽皺眉問道。
“對不起，不能！”東方冰無奈苦笑，“這樣一來，你手下的這些兵馬，我要借用一部分，要不然光憑我能調動的人手，實在是難以讓人放心；至於調令還有大冶那邊的安排，你不用擔心，想必等你到京城的時候就能看到。”
“也好。”周陽知道事不可為，也只能點頭答應，“這樣，你把步兵和炮兵都帶走，只給我留下騎兵就行；我再安排一下，你把銀子轉到海船上，經過金陵後入海，走津門那邊，這條路更安全；回金陵的目的是換裝，我到時候給薛家二叔傳信，你到了金陵找他就好。”
“那自生火銃......嗯，燧發槍真有你說的這麼好？”東方冰不放心的問道，“就好比你現在用的火繩槍，雖說遠好於神機營的鳥銃，卻也問題不少。”
“等你見到就明白了。”周陽知道沒法解釋，乾脆讓她自己去看，“只要稍有瞭解你就明白，這會改變整個戰爭的形式！”
“當真？”東方冰明顯不太信，“等我見到......”
“好了，到時候別忘了讓薛家二叔給你配幾個教習。”周陽沒好氣的打斷她，正約會呢，哪來這麼多國家大事，“現在你要聽我的，又要有些日子不見了！”
東方冰微微一頓，臻首輕輕低了下去，只是策馬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很多。
同一時間，林府，後花園。
“父親，女兒當真要去京城嗎？”林黛玉不捨的說道，“雖說外祖母那裡是國公府，可畢竟不是自家，女兒也沒見過他們，更不瞭解那府裡的情況，若是有什麼得罪......”
“放心，到京城之後，玉兒只需要代我到榮國府探望一趟即可，連過夜都不需要。”林如海含笑說道，“那裡畢竟是你孃親的母家，為父自離京上任以來，也有些日子沒回去過，再不安排於理不合，還是去一趟吧。”
“女兒明白了！”林黛玉這才點了點頭，“只是，既然不需要在那府裡居住，老宅那邊離了這麼些日子，長時間沒怎麼打理，也不知道是否堪用，萬一需要修繕，女兒又當如何？”
“不錯，讓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林如海澹澹一笑，“正好子陽也快要回去了，我到時候找他說一聲，你隨了他一起回京便好；看望你外祖母之後，也不用再回老宅，直接讓他給你安排住處就行了。”
“這......”林黛玉愣住了，“女兒孤身一人入住周家？父親當真要如此安排？”
“傻丫頭，為父還能害你？”林如海含笑說道，“我已經從陛下那裡得了訊息，很快就會升遷回京，只是有些工作需要向下一任交代清楚，橫豎不過是九月底之前；你擔心的問題，為父到時候會親自找子陽商量。”
“既如此——”說到這個份上，林黛玉哪裡還不明白，面頰登時變得通紅，良久才忍著羞意說道，“女兒聽說，周大哥早已定下了親事，怕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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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戶之女，又是口頭約定，有何需要擔心的？”林如海完全沒當回事，“玉兒，這些事情，按理說不該為父告訴你，只是現如今家中只有你我相依為命，卻也顧不得許多了；子陽少年英才，偏偏如今尚未起勢，若是遲了日子，怕是沒這麼簡單了。”
“女兒全憑父親做主！”林黛玉面頰緋紅，匆匆一記萬福禮之後就捂著臉跑回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