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12揚州鹽商大桉基本算是結束了
跳過京城的各項事宜，揚州這邊正如永昌公主預料的那般，周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從時間進入六月開始，鹽商的反擊“如約而至”，整個揚州府進入了全面的“罷市”，所有鹽商不論大小，不在揚州範圍內出售哪怕是一斤鹽！
揚州各級官府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因為鹽這玩意兒屬於任何人的剛需，一兩天沒了還行，超過三天鐵定受不了，這都六月初五了，就算是一開始老百姓還沒意識到，連續五天沒人賣鹽，如今的城中早已人心惶惶。
當然，鹽商也是商，官府不能直接以行政命令的形勢，強令他們開市嗎？不好意思，先不說揚州府各級早已被餵飽的官員肯不肯這麼幹，至少揚州知府確實親自召集各級鹽商問過——別問，問就是貨源不足，問就是人心不穩不敢賣貨。
什麼，鹽商怎麼會人心不穩？沒看到當初牛逼轟轟的所謂“八大鹽商”，後三家已經舉族團聚，屍體在亂葬崗都快被野貓野狗吃光啃完了？什麼，他們是違反朝廷律令才被抄家？你說我就信？你看我信不信？
“林大人，你身為朝廷巡鹽御史，難道就這樣眼看著百姓無鹽可用？”當天晚上，林家四口人死了一對兒都不見出場的揚州知府，此時正一副憂國憂民的面孔坐在林府客廳，義正詞嚴的向林如海放話，“若是還不能想出辦法，本官縱是願意顧念同僚之誼，揚州百姓也等不起啊！”
“楊大人，本官也擔心百姓等不起，正好在揚州還有一批鹽貨可以應急，還請大人派人協助，將這些鹽投放到市場上。”已經陪著磨牙的四天的林如海，此時也意識到差不多了，“就在揚州碼頭，三十萬斤鹽貨堆在那裡，只要足夠的人手......”
“這......這如何使得？”揚州知府楊南表情勐變，“這些東西既然已經被繳獲，也上報了朝廷，自然要等朝廷專員驗看後才能決定去處，怎能不經上報私自售賣，林大人不怕朝廷法度嗎？
本官還聽說，林大人在查抄三家鹽商時，動用了兵馬甚至火器，怎麼本官從未聽說有官軍入境？不是林大人假傳軍令吧？正所謂‘兵者，國之大事’，林大人身為巡鹽御史，不經朝廷詔令就私自出兵，就不怕.......”
“不怕！”林如海冷冷的打斷了楊南的吟唱，“這批鹽貨是巡鹽御史衙門查貨，也也由鹽丁看守，更是本官上報，如何處理不需要楊大人擔心，事後本官自會上一份請罪的摺子，至於結果如何，就不勞楊大人擔心了！”
“你——”楊南被堵得差點兒背過氣去，三十多萬斤的沒收鹽貨，如果要等朝廷處理，揚州府衙怎麼著也能插上一手，隨便劃拉幾下，最終肯定逃不過自家口袋；可要是按照林如海的辦法，他還怎麼掙錢。
“從明日開始，本官就安排人手，將所有鹽貨按照每斤四十五文、每人限購一斤的方式，向揚州市場投放。”林如海冷冷的看著楊南說道，“正常來說，太久了撐不住，撐個三五天還是沒問題的；接下來自有本官排程的鹽貨填補，更不用楊大人費心！”
“你哪裡來得鹽貨？”這一下，楊南連最基本的禮貌都維持不住，勐地站起來喝道，“你身為朝廷巡鹽御史，難道要知法犯法不成？就不怕本官參上一本......”
“自從這批鹽貨被查獲，本官就八百裡加急上報陛下，獲准特事特辦，允許雪字號從海外緊急購置了一批鹽貨，多了不敢說，保證揚州百姓供應還是沒問題的。”林如海澹澹說道，“若是這群無君無父之輩繼續‘缺貨’，那也無妨。
雪字號天下大商，要說供應一府之地的鹽貨所需，那也不過是稍微麻煩些，實在不行的話，本官就向陛下申請，以此為定例，揚州八個鹽運總商的位置，不是空了三個嗎？正好增補雪字號薛家為其中之一，想來問題也該解決了。”
“林大人，你應該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楊南意識到自己今天算是白來之後，緩緩收起了怒氣坐下，語氣也冷靜了很多，“想必今日的事情，林大人應該是早有成算吧？本官能不能問一句，為何要拖到今日才進行？”
哪怕是林如海清洗了八大鹽商中的三家，其實雙方依然還在“遊戲規則”之內，這一點就算是楊南早就被鹽商餵飽，也依然願意承認；但要說是引入薛家作為鹽運總商人選，那就等於是和整個揚州鹽商群體宣佈決裂。
所謂的“揚州八大鹽商”，在大周朝立國之後就進行過多次“換屆”，但無論換哪個，還是換下哪個，最終都沒有脫出揚州鹽商的圈子，就好比馬曰琯、馬曰路和程之英，三人雖屬徽商，其實已經兩三代立足揚州。
但薛家不一樣，哪怕是鹽商再狂，也明白薛家如今的勢力，論後臺，鹽商各有主子，卻也趕不上薛家以整個四王八公陣營為後盾；論財勢，薛家就算只論大房，也不比任一家鹽商差，更何況他們作為“圈裡人”更明白，薛家二房的鹽貨供應有多可怕。
“這麼大的事情，是需要足夠人手才能進行的。”林如海澹澹的看著他說道，“只靠不足五百鹽丁，看守倒是夠了，想要進行賣鹽之事，楊大人也該知道不夠。”
“所以，林大人已經準備好了人手？”楊南的語氣非常凝重。
“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碼頭了。”林如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輕輕合上杯蓋兒，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卻彷彿是炸雷般提醒著楊南。
“本官告辭！”楊知府深深看了林如海一眼，沒再多說就起身走人——“端茶送客”的規矩，他當然不會不懂。
同一時間，揚州碼頭。
“卑職見過大人！”趙桐第一個走下運輸船，恭敬地向周陽躬身一禮，“按照大人的要求，這次又運來了一個火繩槍百戶、一個長矛手總旗、剩下的騎兵大部和另外三門步兵炮，現在家裡是東傑兄（袁修）在打理，但只剩下一個長矛百戶、半個炮兵百戶和少量騎兵了！”
“無妨！”周陽笑著拍了拍下屬肩膀，“你們是奉命而來，大冶那邊只要看好家就行，其他的不用管——既然東傑沒來，船上還有一個人是——行了，你不用說了，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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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趙桐忍著笑行禮離開，因為運輸船上，孟坤粗獷的吆喝聲已經傳入耳中，這小子到哪裡都是這般大嗓門。
眼前下來的，自然是從大冶那邊調來的第二批援軍，兵力不算多，但完全夠用，尤其是當三門步兵炮依次下船時，從碼頭上駐守看護鹽貨的鹽丁們眼中，周陽看到了穩固與勝利——這款火炮的強悍威力，已經在東方冰查抄汪應庚時展示過了。
“你準備讓他們負責賣鹽？”東方冰好奇的問道，順便拉著愛郎慢慢離開碼頭——沒錯，直接用這批查貨的鹽貨填空、繼而由雪字號運鹽補貨的做法，就是周陽向林如海建議的，類似於紅色華夏初期，魔都那場物資價格戰。
“不，他們是為了保證賣鹽能夠穩定進行。”周陽笑著搖了搖頭，“至於具體的工作，我已經從大冶雪字號那邊調來了三十人，其中包括三個掌櫃，剩下的是夥計，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負責，我只需要保證他們安全賣鹽就好。”
“經此一事，揚州鹽商大桉基本算是結束了。”東方冰輕輕松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周圍鹽丁敬畏的眼神，知道不會再有問題，“剩下的事情我們恐怕很難再插上手；倒是查抄繳獲的七百萬兩白銀，需要你負責押運到京城。”
“七百......萬兩？”周陽明顯有些發愣，他可是清楚記得，東方冰曾經提過，這一數字應該不小於一千萬兩，這還說的是現銀，沒提田產、宅院之類不動產，她這一張嘴，直接吃掉了三成。
“公主和大殿下各一半兒。”反正周圍也沒外人，東方冰沒有隱瞞的意思，“雖說這些日子，有了你的幫助，兩位殿下手頭都還算寬裕，但想要辦大事，銀子多些總沒壞處，你一定要記得向林大人說清楚，不用隱瞞——這也是公主的意思。”
“哦？”周陽笑了笑，這算是給林如海一次機會，也可以說是威脅，不過無所謂，這一個多月他也看出來了，這位林妹妹老爹確實無愧於永和帝的看重，說一聲“宰輔之才”毫不誇張，而且不到不惑之年，正好將來可以給大皇子郭愷用，“沒問題。”
“還有，過些日子你進了京，應該不會再回去了，那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東方冰又問了一句。
“我已經去信，讓麒英收拾準備。”周陽輕輕舒了口氣，“也安排東傑按照原本資料徵召一批新兵，揚州這裡的主力我要帶著進京作為立身之本，只是有一個火繩槍百戶和部分騎兵需要送回去。”
“可以！”東方冰點了點頭，“一個長矛百戶、一個火繩槍百戶、半個騎兵百戶和半個炮兵百戶，不到四百人，正好也用來押運那七百萬兩銀子。”
“剛剛說話的趙桐趙廣勝、孟坤孟先穩，再加上一個焦震焦冠群，我也要帶著進京；大冶那邊留下袁修袁東傑和李峰李義龍，正好一正一副，應該能安排吧？”周陽肯定要梳理好自家兄弟。
“麻煩了些，但問題不大。”東方冰皺了皺眉，還是點頭答應，“不過，牛繼宗那邊要打個招呼才行；有這七百萬兩現銀，以及接下來價值千萬的不動產打底，應該不難說。”
“那就沒問題了。”周陽滿意的點了點頭，“其他都能安排，但走之前我需要回金陵一趟，有些事情需要辦利索才行。”
“哦？”東方冰看著他諷刺一笑，“去會會你的老情人？”
“東方！”周陽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這次行動你也該看見了，火繩槍雖然還好，但毛病也不少，正好薛家二房傳來訊息，我當初讓他們搞的東西，終於成功了。”
“就是你說過的自生火銃？”東方冰心頭一動，好奇的問道。
“或者換個說法。”周陽微微一笑，“燧發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