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17 這就是榮國府的家教嗎
同一時間，榮國府，賈母院。
“見過老夫人！”東方冰表情冷漠，以標準的軍中抱拳禮向面前端坐的賈母問好，“這幾日公主清閒，就想找幾個姐妹一起說話玩笑，正好周大人到府裡拜望，提到了榮國府，公主就派人接了二小姐過去小住。
只是二小姐思念家中親人，公主自然不忍心看著姐妹與家中分離日久，便讓末將送回府中，不過回來的時候，殿下也專門交代了，公主府裡畢竟有些冷清，她一個人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就讓末將問問老夫人，不知可願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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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賈母明顯沒理解東方冰的意思，卻第一時間想起剛剛提到的某人，“不知東方千戶提到的周大人，又是哪一位？”
“哎呀，老祖宗真是貴人事忙，忘了這些日子，經常到府裡坐坐的那個周大人了？”沒等東方冰說話，旁邊作陪的王熙鳳就笑著說道，“真不枉老爺疼他，有好事的時候還能想起我們，這府裡別的不好說，姑娘可不就有幾個？”
“老婆子還真是......”賈母聽得面露笑容，看向東方冰說道，“我可是還聽說，這小子與東方千戶......”
“老夫人見諒，此為末將私事！”東方冰毫不猶豫的冷著臉打斷了她，以至於客廳裡的氣氛有些尷尬。
“哎幼幼，誰還沒在家裡做過姑娘，心裡想的時候，不說出來罷了。”幸好，王熙鳳最擅長的就是暖場，幾句“自黑”就把話題帶了過去，“剛才東方妹妹可是提過，公主殿下所說的事情......”
“按朝廷規制，公主府一般配侍衛三十人、侍衛統領一人、侍讀兩人、贊善兩人、宮女太監若干，如今在位的女官，只有末將一人。”東方冰的解釋讓賈府一眾女卷慢慢臉色發亮，“公主的意思，是想讓二小姐辛苦一下，不知......”
“這有什麼辛苦，公主看上了迎丫頭，那是她的服氣！”賈母沒等她說完，就滿面笑容的應了下來，完全沒看身邊端坐著不說話的迎春反應，“以後這丫頭就伺候公主了，還望東方千戶多多照顧！”
“末將不敢！”東方冰掃了面頰緋紅的迎春一眼，心中輕輕一嘆，“按照朝廷規制，公主府贊善、侍讀為正六品，以後二小姐的俸祿自會由公主府發放，每月月底由專人送到二小姐手裡，絕對不會拖欠。
二小姐也不用每日到公主府，公主需要時自會派人來接，到時老夫人不要推脫便是；唯一的要求，就是按照朝廷規制，公主府侍讀、贊善與宮中女官一樣，未到任期或是被公主開恩放出前，婚事方面只能先拖著了；當然，若是老夫人真的有安排，提前知會一聲，想必公主也不會真的卡著不放。”
“請公主放心，這些老夫自然省得。”賈母滿面笑容答應下來，“若是公主開恩，能為迎丫頭安排好，老婆子不僅不會反對，還要多謝公主恩典！”
“此事末將不便多言。”東方冰冷著臉回絕了她，“請老夫人放心，公主府贊善、侍讀並非下人，平日裡也不需跟隨服侍，只要陪公主散心遊玩，或是讀書女工便可，不會委屈到二小姐，更不會讓外人欺負了。
按朝廷規制，二小姐任職贊善之後，也屬於有了官身之人，身邊少不了服侍的下人奴才，末將卻聽聞，如今二小姐與兩位小姐居住在老夫人院中，怕是多有不便吧？若是府裡嫌麻煩，服侍的奴才下人也可由公主府選派！”
“這就不必了吧？”王熙鳳眼看賈母沉下了臉色，只能硬著頭皮當了惡人，“府裡別的不好說，幾個奴才還是有的......”
“卻不知老夫人準備將她們放在何處？”東方冰壓根兒沒搭理王熙鳳，直接向賈母說道，“當然，若是老夫人不介意，讓二小姐直接到公主府居住也是一樣的，反正那邊院子空著也是空著......”
“這就不敢勞煩公主費心了。”賈母輕輕一嘆，“榮國府還是有幾處院子的，這幾日老婆子就安排收拾出來，讓她們三個小姐妹一起住過去，至於下人和奴才，自然也少不了的，卻不知迎丫頭一般多長時間過去一次？”
“這卻不是末將能夠說清的。”東方冰不卑不亢，“更何況.....”
“老祖宗，我不要姐妹們走！”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賈寶玉勐地從內間衝了出來，直接撲到了賈母懷裡，“我不要，她們要是走了，誰陪我玩......”
“老夫人！”東方冰臉色勐地冷了下來，微微側身避開直面賈寶玉才帶著怒氣說道，“這就是榮國府的家教嗎？末將算是長見識了，二小姐的事情不用麻煩了，末將回去自會向公主說明！”
這一下，整個客廳中所有的女卷——賈母、李紈、王熙鳳、三春乃至於丫鬟婆子——臉色全都變了，東方冰的意思要是真的報到永昌公主那裡，再傳到市面上，整個賈府的女卷都可以自己選擇三尺白綾還是一杯毒酒，連小廟都省掉了！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讓賈府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從未想過，竟是賈母親自抽了賈寶玉，“人都死光了嗎，還不過來帶寶玉到外面去，難道要讓老婆子親自送嗎？”
“老祖宗——”在賈寶玉的哭喊聲中，四五個健婦一起衝上來，七手八腳將賈寶玉拖出了客廳，只留下漸漸遠去的聲音，以及整個客廳裡堪稱死寂的氣氛。
“東方千戶放心，這只是意外，不需要勞煩公主！”輕輕嘆了口氣，賈母勉強壓住脾氣向東方冰說道，“迎丫頭可以先到公主府住幾天，待府裡安排好了院子和下人，再讓東方千戶過目如何？”
“老夫人既然開口，原本末將不該說什麼。”卻不想東方冰依然嚴肅，“只是，皇家之事想必老夫人明白，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馬虎與遷就，二小姐隨末將回公主府，這一點沒有問題，但她能住多長時間，末將就不敢保證了！”
這幾句話徹底讓賈府女卷臉色慘白，因為東方冰的意思很明確，這是懷疑迎春的貞潔！
“冰兒姐姐！”迎春帶著哭腔，罕見的準備說話，“明明我們這些天......”
“請二小姐見諒，末將不敢隨意！”東方冰當然知道，這幾天迎春在哪裡、和誰在一起，肯定不能任她說下去，因此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的哭喊，隨即猶豫了一下說道，“只是，榮國府與公主的交情，末將也是知道的。
若是老夫人不介意，不知這院子裡可有靜室？末將可以和二小姐私下裡談談，問一下具體情況——嗯，並不是什麼大事，三小姐和四小姐也可以一起過來聽聽！”
很明顯，這是準備“檢查”了！
“鳳丫頭、珠兒媳婦，你們出去把院子裡的人都打發走！”哪怕是氣的臉色發黑，賈母也只能強忍著怒氣答應，因為這件事關係到整個榮國府的女卷名節，容不得絲毫馬虎，“還有，屋子裡的人都聽著，今天的事情但凡傳出去一個字，你們全家都不要活了！”
“多謝老夫人體諒！”東方冰沒理會賈母的脾氣、她也沒必要理會，更不會在乎稀里嘩啦跪了一地的十幾個賈府丫鬟僕婦，目送李紈和王熙鳳出去後又等了良久，這才帶著三春去了已經清空的東廂房中“問話”。
不過數十個呼吸的功夫，探春和惜春就滿臉通紅的出了廂房門，但迎春和東方冰卻沒有出來，又等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之後，才見迎春淚流滿面回到了客廳。
“三個丫頭，你們.....”直到這個時候，賈母才不放心的準備問話。
“請老夫人見諒，末將職責在身，不敢不小心！”東方冰板著臉向賈母躬身一禮後接著說道，“皇家遴選的規矩，老夫人就是沒見過，也該聽說過，原本末將沒想過要到這一步，只是府裡的情況，讓末將不得不如此！”
“東方千戶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到了這個程度，雙方自然無話可說，賈母冷著臉直接下了逐客令。
“請二小姐隨末將回去，公主府自有住處；至於回來探望之事，按照朝廷規制，旬日最後一天為休沐，可以自行安排！”東方冰繼續唱黑臉，而且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不放心榮國府的家教，因此把人帶走了！
“老身省得，東方千戶自便！”賈母語氣冰冷。
“末將告退！”東方冰扶起癱在椅子上的迎春，轉身出門離開。
“這位永昌公主殿下，老婆子還是見過的，當初她還小，老爺還在的時候，甚至不止一次到府裡玩鬧，與敏兒的交情不錯。”賈母目送東方冰帶著迎春離開，表情複雜的輕輕一嘆，“就連她大婚的時候，老婆子還參加了婚禮，不想今日卻到了這種地步。”
她這一說不要緊，探春與惜春直接捂著臉衝了出去，今日的事情對任何女子都是羞恥，但朝廷確實有此類規定，幸好保密不難，賈母放的科不只是狠話，賈府的奴才膽子再大，這種直接摧毀整改賈家內卷名聲的事情，也沒膽子往外傳播。
“老祖宗何必如此，不過是今日裡特殊了些，沒想到寶玉竟會出來，若不然本是大喜之事......”王熙鳳帶著勉強的笑容，還想繼續圓場。
“你們說，寶玉今日的事情，是不是老婆子錯了？”賈母又說了一句，可惜這次無一人接茬，就連一向喜歡說笑的王熙鳳都低下了腦袋，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因為在場的十多個人，不論主子還是奴婢，全都知道一個常識，在榮國府裡，寶玉的事情只有眼前的老太太能決定，絕不允許任何人多話，賈政和王夫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