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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榮國府西面的一所嶄新的宅子內，新科舉人賈代儒搖頭晃腦的念著書，半晌，看了一眼身邊躬身而立的孫子賈瑞嚴肅道：“瑞啊，看到了嗎？爺爺為什麼叫你讀書？這就是讀書的風光！”賈代儒夫婦晚年喪子，只有賈瑞這一根獨苗，雖管的嚴些，卻也是心頭肉一般的對待。
賈瑞弓著身子笑道：“看到了，看到了，爺爺實在是太風光了……”
僅僅幾天，已經有了三四家帶著地契身契前來賣身投靠的人家，還有家把自己的丫頭一起送了來伺候，很是讓單身二十多年的賈瑞好好的享受了一把，美滋滋。
“這算什麼？等明年春天爺爺中了進士，那時你才知道呢！”賈代儒最近天天做夢中狀元，此乃吉兆，他已經找城西口的算命先生算過了，明年必中！
賈瑞也在不停的幻想明年爺爺中了進士的場面，嘴角的哈喇子不自覺的流了一地。
爺爺中個舉人，他就有了一個丫頭伺候，等爺爺中了舉人狀元，身邊還不得跟賈寶玉，賈環一樣？美人環繞，丫頭成群？
至於他自己……他是什麼幻想都沒有的，讀書太累了，不適合他，跟在爺爺後面當個衙內，喝湯就很好。
“爺爺，您說的那件事……”
“什麼事？”賈代儒吃了口茶漫不經心的說道。
“嘿嘿……”賈瑞心癢難耐，不停的搓著手道：“就是西府裡鳳嫂子的那個丫頭，平兒……”
“哼！”
賈代儒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我當是什麼，區區一個丫頭，爺爺這點面子還是有的！”想他堂堂一個舉人，輩分又高，給兒子要個丫頭還不是手到擒來？
“哎幼，謝謝爺爺，謝謝爺爺，孫兒一定刻苦讀書，早日中舉……”賈瑞喜不自勝，差點給他爺爺跪了。
“哼，你若好好讀書，這會子不說舉人，就是有個秀才的功名，又何至於娶個丫頭，哪家的千金小姐娶不來？”
“是是，爺爺說的是，孫兒今後一定刻苦讀書……”賈瑞這個時候只知道點頭稱是，沒口子答應了
賈代儒顯然很滿意孫子的態度，點點頭道：“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娶親了，不過娶了親之後更不可懈怠！”
“爺爺，爺爺，你就是我親爺爺……”賈瑞一下跪在地上，抓住賈代儒的褲腳又哭又笑，鼻涕眼淚混在一起，心裡是一片的火熱！
“好了，跟我去那邊府裡吧。”
他的輩分是跟賈母平起平坐的，只是以往身賈族為分支，家裡又窮，不便攀扯榮國府上的富貴，如今可就不同了，他也是官身了，以後少不得要相互往來，若中了進士，誰家仰仗誰家還說不定呢。
……
榮國府，賈母院子。
賈代儒帶著孫子賈瑞前來拜見賈母。
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等都在，賈代儒年紀大了，輩分又高，倒也無須避諱，鳳姐也在，不過看到賈瑞賊眉鼠眼跟來了之後頓時感覺十分噁心，隨便找了個藉口悄悄地走了。
“大嫂子，這些年您可好啊？”
賈母十分高興，笑道：“好好，這麼多年了，你也熬出來了，如今選官了沒有？”
賈代儒扶著鬍鬚笑道：“不急，明年還要考一次，若僥倖待中了進士再選。”
賈母點著頭笑道：“你研究學問那麼多年了，想來是必中的，以前也就罷了，你一直讀書我們也不便打擾，今後咱們可要多多往來才是。”又看了看賈代儒旁邊的賈瑞：“這是你那小孫子吧？好孩子，果然像你爺爺，一表人才，也是個讀書的種子。”
賈代儒笑道：“這幾年讀了些書，不過還不中用，明年叫他下場試試，寶玉明年也要下場吧？正好做個伴。”
王夫人忙笑道：“寶玉學的也不怎麼好，明年下場不下場還不一定……”寶玉每次考試時都生病，她也很無奈。
賈代儒笑道：“寶玉才多大？再多學幾年沉穩沉穩也是好的。”
這句話屋內眾人不免同時想起了賈環，簡直就是科舉神童，區區十幾歲，從孃胎裡開始算才讀了幾年書？從縣試開始，府試，鄉試，一路連捷，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不是桉首就是亞元。
對於明年的會試，賈環即便中個會元，眾人怕是都不會十分吃驚了，畢竟以往的成績擺在那，逢考必中，中必名列前茅。
又閒聊一陣，賈代儒拍了拍身邊的賈瑞嘆道：“他爹孃走得早，我又一直忙著讀書做學問，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娶親的事都耽誤了下來，近日聽聞咱們府上的幾個丫頭年齡到了，往外面放，這才來跟嫂子商量討要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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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代儒此言一出，賈母，王夫人身後的幾個丫頭頓時唬的臉都白了，賈瑞什麼性子她們雖然不清楚，然而一看也不像個什麼好東西，剛剛鳳姐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已經說明很多了。
賈母聞言微微一愣，笑道：“這是好事，卻不知瑞哥兒看上了誰啊？”她也是留了個心眼，並沒有把話說滿，若是個一般的丫頭也就罷了，萬一賈瑞說看上了鴛鴦琥珀怎麼辦？寶玉賈環還爭來爭去的呢。
賈代儒嚴肅道：“我素日裡聽別人說鳳姑娘身邊的平兒是個最穩重的，人也孝順，她若不嫌棄我們家，今年便可以成親，若覺著太急，明年我會試考完，也是可以的。”
賈母一愣，笑道：“我是覺著很好，不過還得她同意才行……”
賈代儒點頭笑道：“那是自然。”
他相信以他們家現在的條件，哪個丫頭不忙著往裡鑽？那丫頭若識趣今年嫁過來也就罷了，給她明媒正娶的正妻位子，若是等他中了進士，賈瑞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正兒八經的衙內，她一個丫頭出身，正妻是想都不用想了，最多安排個姨娘。
……
蓼風軒。
賈環在窗下看著書。
茜雪在一旁做著針線。
“三爺，你說那邊的老太爺能中進士嗎？”
賈環搖頭笑道：“這我哪裡知道。”
五十少進士，賈代儒年不過六十出頭，一旦厚積薄發，運氣好中了也是有可能的，就像傳說中的“範進中舉”，幾年後不就中了進士？
不過，在賈環看來其實希望不大，畢竟人家範進中了鄉試亞元，賈老太爺中舉人都很勉強了。
“你剛剛去找平兒了？她說什麼？”
茜雪搖頭嘆道：“她說就是死也不去……”
賈環點頭道：“哦，那就不去唄，咱們府上，誰還敢來強要？忠順王府的人不都給打發了？”
“話雖如此，只是我看……”
“什麼？”
茜雪笑道：“沒什麼，三爺你看書吧，我出去下。”
“去吧去吧……”
看著少女輕快的步伐，隨風飛揚的長髮，微微飄起的裙襬，賈環拿起書冊：“書中自有顏如玉……”
功名是個好東西，不過爺爺中了個舉人，賈瑞那廝就敢癩蛤蟆吃天鵝肉，還要平兒。
呸，什麼東西！
他都沒敢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