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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園,柳堤畔。
長長的桌子排了一熘。
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兩旁人來人往不斷。
或揮灑潑墨,或奮筆疾書,或冥思苦想,或康慨激昂。
賈環晃悠悠到場,馬上便被陳貞慧,秦貞檜等人發現了,一個個驚喜莫名的上前。
“哎幼,環兄弟,你可算是來了!”
“我還以為你嚇得不敢來了呢……”
“很抱歉,咱們已經輸了兩場了……”
賈環很無語道:“我一來,你們就告訴我連輸兩場,方兄,不至於吧?”
方以智嘆道:“環兄弟有所不知,他們社長張溥,副社長張彩都極厲害,並稱婁東二張,在下並不是對手,還有侯方域,冒闢疆,戴建等好幾個也不好對付……”
賈環打斷道:“你說這些什麼意思?你們看著,我自己上?”
方以智笑道:“嘿嘿,放心,咱們也不是吃素的,只不過在南邊時對陣張溥張彩我已經輸了兩場,實在信心不足,一會他們兩個交給你了……”
“不是說猴……”
“他自然有人收拾,你安心收拾張溥就是了!”
正說著話,那邊一人上前:“在下復社張溥,哪位兄臺前來指教。”
“快快,上去啊!”
“環兄弟,看你了……”
“去吧……”
“哎,等……”
話音未落,不知誰推了他一把,賈環踉蹌著就上去了。
靠,一幫損友!
“閣下是……”
張溥見上來了十來歲的娃娃,頓時眉頭一皺。
賈環拱手笑道:“在下賈環。”
“哦,你就是賈元方!”
張溥,張彩頓時眼睛一亮,賈環的名聲在江南可實在不小,不說別的,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見’至今無人敢去李香君門前挑戰一下。
更不要說十歲兩個順天府桉首,太上皇,皇上親自誇讚的至勤至孝,甚至前不久還傳揚出賈環所作的一首極為扇情的曲子《女兒情》,引得南北茶樓青樓中的女子爭相傳唱,現在去一趟樓子,裡面十有八九正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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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王權富貴,怕什麼清規戒律,只願天長地久……
所以,現在的賈環在應社雖然沒有職務,卻隱隱已經成了應社的精神領袖,欲征服應社者,必先征服賈環。
賈環手中摺扇輕搖:“不才,正是區區。”
張溥上前拱手道:“久仰元方兄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
賈環忙謙虛道:“張兄過將,在下實在不敢當。”
“哼,你也知道不敢當?”
只聽聲音賈環就知道是哪位,抬起頭四下看了看:“哪裡來的小猴?”
“噗嗤……”
“哈哈哈……”
應社一眾人哈哈大笑。
侯方域咬牙切齒道:“你,欺人太甚!”
賈環疑惑道:“我?欺猴太甚?”
張溥忙拉住眼裡冒火的侯方域,道:“朝宗兄冷靜!”
“張兄,我……”
賈環笑道:“怎麼?猴兄要來比試一番?來來來,詩詞歌賦,八股文章任你選,在下隨時恭候。”
眼看著侯方域就要失去理智,張溥忙道:“朝宗兄,且稍等,待在下先跟元方兄弟切磋切磋。”
一旁張彩笑道:“此局比試詩詞對聯,我們出題,元方兄準備好了嗎?”
賈環很是疑惑的看了方以智一眼,連輸兩局應該我方出題才對不是?
方以智忙很謙虛的笑道:“剛剛八股比試,在下僥倖勝了一場。”
我靠,賈環心中暗罵不已,先出題跟後出題簡直是兩回事,先出題一方往往可以佔據絕對的主動!
張溥當然不會客氣,臺上走了兩步,看著滿園桂花笑道:“有了,秋風送桂香。”
場中一時鴉雀無聲,只等著賈環作答。
此種續聯,第一句當然不難,難的是要看以後如何跟續,所以,第一句續的好不好至關重要。
賈環想了想,道:“春雨潤花紅。”
旁邊柳堤上,黛玉三人正好順風,加上賈環聲音頗大,中氣十足,因此也隱隱聽到。
黛玉點頭笑道:“還不錯,後面空間很大。”
湘雲亦笑道:“一秋,一春,待會少不得要傷春悲秋了。”
探春也點頭認可。
這邊張溥聽了點頭,道:“元方兄請……”
此句賈環有了優先選擇權,默默看了遠方,想了想道:“秋風送桂香,桂香風裡說中秋。”
“好!”
“妙!”
方以智等人拍手叫好。
柳堤下,湘雲也拍手叫好道:“不錯,首位相連的兩個秋,又是中秋佳節,此句沒那麼好對的!”
張溥面色微變,收起了輕視之心,想了半晌道:“春雨潤花紅,花紅雨中迎元春。”
元春,出自《樂府詩集·燕射歌辭二·隋元會大饗歌》:“展禮肆樂,協此元春。”
所以,元春即是元旦,元春對中秋,此聯絕配!任誰說不出毛病。
賈環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張兄請。”
張溥思索了一會,提筆寫道:“秋風送桂香,桂香風裡說中秋,卻是常恐秋節至,悲,寂,寥。”
張溥寫完,便有人跟念出來了。
柳堤下,湘雲聽了嘆道:“果然走上了悲秋的路子,還是悲寂寥,此句得用傷春來對……林姐姐可有了?”
黛玉抿嘴笑道:“都悲寂寥了,春再不好傷了,再說,咱們家這麼多春,就怕環兒捨不得傷,我看也可以用頌春來對。”
黛玉話音剛落,那邊賈環也已經提筆,只聽眾人唸叨:“春雨潤花紅,花紅雨中道元春,只願永留初春景,歡,樂,頌。”
湘雲拍手笑道:“果然是頌春,對的好,林姐姐真神了。”
黛玉笑道:“這有什麼好神的,有他三個姐姐一個妹妹在,賈環總不能來一句三春過後群芳盡吧?他必須得頌。”
這邊張溥道了聲好,拱手道:“元方兄請……”
賈環卻是不準備繼續往下邊續了,已經歡樂頌了,再寫下去雖不難,卻是極盛而衰,反而不美,於是拱手道:“在下停續,張兄請。”
方以智陳貞慧等人一愣,大好形勢之下居然放棄了?主動權已經在手,再往下續不難的……
柳堤下,湘雲也差氣的點破口大罵:“環兒怎麼了?如此一來豈不是落了下風?”
唯有探春眼睛溼潤道:“環兒是不想三春反被深秋比過去,所以才故意放棄的。”
黛玉輕輕摟著探春笑道:“好妹妹,有這麼個弟弟真真羨慕死我們了,你哭什麼。”
張溥,張彩愣了,狐疑道:“元方兄打算放棄?”
賈環笑道:“張兄,請……”
張溥點點頭,既然賈環敢如此自大,他可不會手下留情,按規矩,第二局可以直接出絕對的!
既然比試,自然早有準備,如此機會,他怎會放棄,?
直接提筆七字:
寂寞寒窗空守寡。
旁邊湘雲早已忍不住了,拉著黛玉探春走了過來,好在出來遊玩的公子哥不少都帶著丫頭,倒也不太引人注意。
三人一見之下頓時眉頭緊蹙,如此多的偏旁,一時半刻實在難對,不過,也並非無跡可尋,起碼比起煙鎖池塘柳好對一點……
眾人還在細細思索,賈環已經提筆一揮而就了:
芬芳茜草萃苕榮。
秦貞檜,劉子舒,蘇敏等無不拍手叫好,剛剛他們可是很捏了一把冷汗。
“好!”
“厲害!”
賈環拱手:“張兄,承讓!”
張溥面上微微有些不好看,如此絕對竟然給賈環對上了,果然難纏。
“元方兄請……”
對方都已經出絕對了,賈環當然也不會客氣,絕對就是絕對,不用往下續,直接以絕對還之以絕對!
比絕對,他可不會怕了誰!
而且,他出的字更少!
輕輕蘸墨提筆,五個字躍然紙上:
煙鎖池塘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