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政莫名其妙的升官了。
升了半品虛銜。
他本就非科甲出身,自身也沒什麼能力,在工部苦熬了二十年來升了區區兩級,這次升官實乃意外之喜,雖然是虛的沒什麼用,好歹在皇帝面前漏了一下臉。
宴席是必須得辦的,四王八公都派人來賀喜,順便想見見賈環那個大孝子。
然而賈環已經去國子監上學去了。
王夫人已經“十分!”不需要他請安了。
……
清晨,卯時一刻。
“元方兄,你母親近來大好了?”
賈環進了課室,拱手謝道:“多謝諸位同窗關心,已經大安了。”
來到自己桌前盤膝坐定。
袁幻之回過身來看著賈環笑道:“那就好,只可惜‘江南七猴’懾於我們‘北州八怪’的名頭,今年已經不敢來了,比試之期定在了明年端午。”
賈環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要說方以智陳貞慧他們會害怕,賈環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
一旁宋為之直接離了桌子,來到賈環這邊笑道:“你最近一直家裡忙,還不知道吧,據說那邊兩家社團比鬥的厲害,什麼‘應社’跟‘復社’,鬥了好幾場了,他們幾個作為‘應社’主力成員,自然不能輕易離開,咱們的比試之期也只能拖後了。”
“哦。”
賈環點了點頭道:“你們有說不知,區區不才,正是‘應社’成員之一,那什麼‘復社’若覺著我們好欺負,打算兼併之,說不得不用明年,我就要提前去江南幹一架了。”
別的也就算了,據說那只“猴子”去了復社,在裡面蹦來跳去興風作浪,前幾次方以智來信,只隨便提了幾句,說問題不大,現在看來形式怕是不容樂觀。
“什麼!”
幾人頓時大為感興趣,紛紛圍在賈環身邊道:“你什麼時候入了個社團,我們怎麼不知道?”
賈環笑道:“那都是去年的事了,我還沒來咱們班呢。”
“哈哈,元方兄弟,什麼時候去招呼一聲,咱們跟去給你助助威勢還是可以的。”
“可惜啊,我還打算組建一個社團來著,沒想到元方兄弟已經花名有主了。”
“去你的,你才花名有主呢。”賈環笑著推了張文之一把,道:“我們‘應社’還沒社長呢,暫時只有一個代理社長,你們若有興趣就加進來,也可以爭一爭社長之位的。”
眾人頓時來了興致,問道:“怎麼掙?”
賈環笑道:“下一屆鄉試,誰排名最高誰是副社長,真正的社長……沒有前五空只能著。”
張原語笑道:“五經魁啊?那要是一下出來兩個經魁如何分?”
賈環嘿嘿一笑:“有我這個環解元在,你們都省省吧,經魁夠不上的。”
眾人都笑道:“就你現在,十來名上下逛蕩,能不能中兩說呢?”
賈環輕輕一笑:“不懂了吧?咱向來是‘應試’型人才,只有真正的考場才能發揮出威力,小打小鬧的在下其實並不擅長。”
“吹死你得了……”
“咳咳!”
李教習輕輕咳嗽兩聲,板著臉進了課室,幾人慌不迭的攛回了自己的座位。
雖然板著臉,但是李教習心裡還是很高興的,賈環那可是他的學生,得了宮裡貴人誇讚,他面上很有光輝,不只是他,王齋長,吳祭酒都很有面子,現在賈環那是國子監的招牌。
以孝治天下!
賈環這次真的露臉了!
只不過現在國子監裡居然有人跟風,學著賈環在家照顧‘病母’,‘病父’半日,再跑著來讀書的,真是可笑至極,東施效顰耳!
……
“園內工程具已告竣,大老爺前日已經看過了,只等老爺瞧了,或有不妥之處,再另行改造,好題匾額對聯……”
賈政聽了點點頭,想了一會道:“我自幼於花鳥山水題詠上就平平,如今上了年紀,且有桉牘勞形,這些怡情悅性的文章上更生疏了。”
眾清客知道賈政近來得意賈環,因此便笑道:“何不請環哥兒一試?”
賈政搖頭道:“題詠固然重要,然環兒正在國子監苦讀,若因此事讓他請假則十分不妥。”
眾清客忙道:“老世翁說的極是,萬萬不可耽誤環哥兒學業。”
“若不我們大家一起看了公擬,各舉其長,優則存之,劣則刪之,未為不可……”
賈政點頭:“此言大善,今日天氣正好,咱們且去一逛。”
於是,眾人欣然前往。
半路,遇上寶玉在門口轉悠,寶玉見了賈政頓時嚇得想躲,無奈四下實在無處可藏,只得畏畏縮縮的站住了。
“混賬東西!你老師呢!你怎麼沒上課?”
見了寶玉,賈政就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他生的兒子,以前大兒子賈珠一向好學,年紀輕輕中了秀才,現在賈環更了不得,被聖皇稱讚:至孝至勤。
唯獨寶玉,從小被寵的不成個體統,自己若不拿出個嚴父的樣子來,怕是早反了天了!
寶玉諾諾道:“今兒,今兒,老師沒來……”
那日賈環走後,為了見眾姐妹一面,寶玉不得不忍痛出了閨房,見了出塵若仙的林妹妹頓時驚為天人。
但是很可惜,被賈環灌了迷魂湯的林妹妹對他並無好感,只禮節性的問候一下,走了。
這可把寶玉急壞了,三兩天去黛玉住處轉一轉,只是但凡他去,黛玉必定藉口去往賈環的綠竹院。
一來二去,黛玉的住處白天已經見不著人了,整天待在綠竹院跟香菱作詩玩耍,二更紫娟去接人方回。
要說賈環的綠竹院那可是被他封為“沽名釣譽,國賊碌鬼之地”,他實在不屑往之,無奈只能每天早起,來到賈母處請安,等著黛玉去給賈母請安時說兩句話。
如此一來病情自然就瞞不住了,賈母王夫人便商量著給寶玉,賈蘭二人單獨請了一位西席先生。
一位老舉人,多次進士不第,來賈府做西席先生一則可以溫故知新,二則賈府給的銀錢不少,每月五兩,三則可以在京安穩度日,等待下次春闈。
賈蘭且不說,寶玉哪裡能讀的進書去,老師一講課,他就困得要命,眼皮直打架。
如此去了兩天,睡了兩天,再生兩天病,再藉口湘雲來了陪著玩兩天……
“哼,我還不知道你,前幾天你就一直病著,如今又出來閒逛,看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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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賈政就要忍不住出手揍人,一眾清客忙攔住道:“常聽人說世兄才情不凡,專能對對聯,今日何不讓世兄一展才華,也好讓我等見識一番?”
……
王夫人正房後小佛堂裡。
鄭華家的擦了把額頭冷汗,小心翼翼道:“林姑娘又去綠竹院了……”
王夫人緊緊的攥著手中念珠,想了半晌,道:“我去跟老太太商量商量,儘快找人去林家提一提寶玉的婚事……”
現在的賈環已經徹底失控了。
以前多少可以用母親的身份壓著,孝道大於天,實在不行,魚死網破之下一頂不孝的帽子穩穩扣上,能直接能把賈環廢了。
現在不行了……
孝不孝她這個母親已經說的不算了……
聖皇,皇上金口玉言的一句:
至孝至勤!
她能說什麼呢?
只能乾瞪眼。
早知道打死她都不會讓賈環沒事來請安噁心自己。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下去吧!”
鄭華家的如蒙大赦,擦了擦頭上的汗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