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賈珍、賈蓉、賴二回到寧國府後，賈珍便對賴二兜臉啐了一口。
賈珍剛離開雞尾酒吧的時候，就想啐這一口，但他是個要面子的人，在街上，大庭廣眾之下，他恥於親自啐人，叫小廝啐又不解恨。
“都怪你這個狗奴才，好端端的，教唆我去買下那鋪子，害得我今日憋屈了一場！”
“這也罷了，好端端的，你偏要說那句話，目下落到個‘對太上皇不敬’的罪名！”
“幾月前你才作死了一回，害得我又是給忠順王爺低聲笑氣賠不是又是賠了大筆銀子，這回竟又作死了！”
“你自己作死也就罷了，這回若是也連累到我，連累到咱們賈府，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
賈珍越罵越氣，對賈蓉下令：“你下死勁給他一頓好嘴巴子！”
賈蓉心裡不樂意，下死勁扇人嘴巴子，他的手多少也會有些疼，他堂堂蓉大爺，身子嬌貴著呢，這種對奴才扇嘴巴子的事兒，該由下人做才是。
上回賴二衝撞了忠順親王，賈珍對賴二兜臉啐了一口後，便是讓下人狠狠扇賴二嘴巴子的。
不樂意歸不樂意，賈蓉焉敢反抗他老子？
賈蓉當即上前，照著賴二的臉，狠狠地扇了起來。
幾個月前的那次禍，讓賴二的一條腿摔骨折了，尖嘴猴腮的臉也被打腫了，耗費了好些時日才恢復過來。
今日他的臉，又要被打成豬頭一般了。
然而，對現在的他而言，遭到賈珍打罵還只是小事，大事是“對太上皇不敬”這項罪名啊！
此前賴二看那傳旨太監的態度，可能會跟皇上回稟此事，一旦回稟，哪怕皇上不會因這點子事整治賈府，他賴二也多半要被整治了，這種罪名，一旦要被整治，他便覺得自己這輩子多半就玩完了……
他眼下屬實慌得很啊！
雖說他的年齡已經大了，快四十歲了，可這不還沒到四十歲嘛，他認為自己至少還有三十年好活的。
雖則他是個奴才，可他作為寧國府大管家，是個有權有勢有體面的，也有錢，不是一般的有錢，很有錢，他若突然玩完了，也忒虧了！
賴二眼下都不怎麼在意這一頓好嘴巴子，疼痛感和羞恥感都不怎麼強烈，強烈的是心裡的恐慌以及求生的慾念。
親眼見證了這一頓好嘴巴子後，賈珍便讓賈蓉看著賴二，別讓這廝跑了，若是宮裡來拿人，賴二又跑了，那他賈珍就真可能受到連累了。
賈珍則去了榮國府，來到賈政的外書房。
賈政已從工部衙門下班回來，目下正在外書房跟清客相公詹光下棋，旁邊還圍著另外兩名清客相公。
賈珍走進後苦著臉道：“二老爺，賴二又惹禍了！”
賈政：“……”
愣了一下後，賈政下意識道：“難不成賴二又在街上縱馬衝撞了忠順王爺？”
賈珍：“……”
也難怪賈政會這般想，上回賴二、賴尚榮接連縱馬衝撞了忠順親王，給他留下的印象著實深刻。
賈珍苦著臉將今日的情況詳細說了一番。
賈政聽完瞠目結舌，詹光等三名清客相公都驚到了。
賈珍繼續苦著臉道：“二老爺，若那傳旨太監果真將此事回稟了皇上，賴二多半是要遭禍的，這是他自己作死，怕只怕可能連累到咱們賈府。”
賈政看向了三名清客相公：“諸位認為此事該如何為好啊？”
賈政這個人，雖出生成長於榮國府這種豪門，也做了多年的官，還活到中年了，卻是個不諳世情的。
他在工部衙門上班的時候，只解打躬作揖，終日臣坐，形同泥塑。
他也不喜俗務，喜歡的是被清客相公們圍著熘須拍馬，跟清客相公們閒談下棋……
眼下遇到這種麻煩事，他下意識便問起了清客相公。
詹光擠著笑臉道：“老世翁倒也不必焦急，那傳旨太監未必會將此事回稟皇上，縱然回稟，皇上也未必在意，未必會因此事驚擾到太上皇，也未必會拿下賴二，設若要拿賴二，又豈會因此事便連累到府上？”
“太上皇待府上素來親厚，估量著不會因此事怪到府上，太上皇不怪，估量著皇上也不會怪了，退一萬步講，縱然皇上怪了，屆時府上再託人在皇上耳邊美言幾句，此事也就過去了。”
賈政點了點頭，看向了賈珍。
賈珍道：“我也是這般尋思，設若皇上怪了咱們賈府，屆時我便託掌宮內相戴公公幫咱們和皇上說幾句好話。”
又道：“目下我急著將此事告知二老爺，一則是讓二老爺先曉得有這麼回事，二則，我已將賴二關押，以免他跑了，若宮裡果真要拿他，我關著他，也好對宮裡有個交代，還請二老爺對老太太回稟此事。”
對此，賈珍是憋屈的，賴二是他的奴才，他卻不能隨便關押賴二，因為賈母在意賴嬤嬤，賈政在意賴大。
賈政雖是個老好人，向來對奴才仁厚，卻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然而他是真不喜俗務啊，於是道：“你去對老太太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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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苦笑了一下，只好自己去內宅找賈母。
賈珍見了賈母，將事情詳細說了一番，賈母這回也沒反對，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見完了賈母，賈珍回到寧國府，擺上了一桌酒席，叫來了兩個美妾，陪他一起飲酒作樂，緩一緩鬱悶、憂愁的心情。
突然，賈蓉火急火燎來到了門外，對著屋裡的賈珍喊了一聲：“父親。”
賈珍見狀，心裡登時唬得一緊，根據經驗，這種時候賈蓉跑來找他，多半是出事了啊！
賈珍瞪著賈蓉，喝道：“若非緊要之事，目下別來回稟。”
賈蓉翼翼小心道：“有……有緊要之事。”
賈珍：“……”
賈蓉隨即道：“錦衣府指揮使馮承光馮大人來了，說要見父親。”
說完他便低下了頭，不敢看賈珍的臉色。
賈珍又一次在美妾面前被嚇出了驚慌的神色。
這叫什麼事哦，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賴二這個王八羔子真是該死啊！